其实根本就不需要确认,只需要看到顾舟山一脸茫然扶着墙壁迟迟不肯向前踏出一步,眼神也没有聚焦,瞳孔颜色有点奇怪的样子,他便猜出来,顾舟山怕是这会儿眼睛不大好,看不清任何东西。
顾舟山朝着桓峰发出声音的方向抬起了头,脸上的茫然逐渐被欢喜所取代。
他点了点头,双手放开了两边的门框,信任地大踏步朝着桓峰走了过来,然后被接了个满怀。
顾舟山心里是不怎么慌的,因为对于眼瞎这件事,他早已轻车熟路,经验丰富,每过一段时间总会出现一次。
是的,他又到蜕皮期了!
在进入这次轮回世界之前,顾舟山的身上就早出现了要蜕皮的征兆,比如身上干燥,眼前模糊,性情略显暴躁。但一般来说,蜕皮期也不会像这次那么长。
不过对于顾舟山来说,自己已经不是普通的蛇了,有些奇怪的地方,好像也就不那么奇怪了。
“是有点看不见。但没关系,只是我到了蜕皮期,等蜕完很快就好了。”说这话的时候,顾舟山心里甚至是轻松愉快的。因为蜕皮,就意味着,他又长大一点啦!
体型又大又粗,才是真正强壮的好蛇蛇!
桓峰搂着他的腰,听到这话突然笑了一笑:“你这样子,能蜕下来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舟山茫然地抬起头,费力地寻找着桓峰眼睛的方向,反应了好几秒,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段时日以来,一直都保持着人形……
但人类,是没有蛇一样的鳞片,也是不需要蜕皮的!
难道这才是这次蜕皮期持续了这么久的原因?
顾舟山跌跌撞撞松开了手,转头摸向了墙壁,想要变回蛇形,去以前的那个玻璃观赏箱内的木桩和水池里蜕一蜕皮。
桓峰赶紧按住了他,不再逗弄这个傻乎乎,说什么做什么的小家伙,而是把他带到桌边坐了下来:“吃完饭,才有力气去蜕皮。”
下一秒,一根香喷喷的,热气腾腾的,滋味浓郁的肉块便被递到了嘴边,顾舟山一口吃下,便又是一筷子新的肉菜递到嘴边,直到把他给喂到撑。
欢快地吃了好一会儿的顾舟山,这才从逃离危险回到最为安全地方的喜悦和兴奋中挣脱出来了一点点,犹豫了一下,对桓峰开口道:“你跟那个郎远的谈话,最后怎么样了?”
“成了。”桓峰轻声道,手下不停地又给他塞了一口吃的。
“你……是需要他帮你做什么事吗?”顾舟山小心翼翼问道,“那,那你一开始,就知道我们会进入这个特殊的世界?还是说,你,你可以选择进入哪个世界吗?”
顾舟山嘴里吃东西的速度都慢了一半下来,双手缩在膝盖上,静静地等着桓峰的回答。
“不是。”桓峰有些失笑,放下筷子,伸出手扭了扭顾舟山柔软的头发,“只是一个巧合。我并没有办法对进入哪个世界产生影响。不过……”
他沉吟了半刻,放下了手里差不多空掉的盘子,语气认真道:“不过,轮回世界里,像郎远这般实力甚至更强的生物的数量,远远要超出你的想象。”
顾舟山神色一凛,在略微受到惊吓的同时,也明白了桓峰的意思。
并不仅仅是郎远,在这广袤的轮回世界中,还存在着无数实力不错的人在暗中运作。而按照桓峰的意思,这些人似乎都能派上用场。
他和郎远进行了交易,只不过是因为,这一次,刚刚好遇上了他而已。
那是不是意味着,那些人的手里,也都有着类似的轮回碎镜碎片的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诸君百语、忧芷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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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182
“你说的,这个轮回碎镜,到底有什么用啊……”顾舟山嚼碎了嘴里的鲜肉块,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上唇,一边含糊地问道。
桓峰莫名沉默了半晌,在气氛变得越来越凝滞的时候,才终于回答道:“轮回碎镜,最简单的能力,便是能够带人进行空间穿梭。
“但据说,凑齐轮回碎镜……就能够彻底离开轮回世界。”
顾舟山睁着茫然的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
彻底离开轮回世界?
是他想的那个“彻底”吗?
桓峰见到顾舟山大张得忘记合拢的嘴巴,又夹起了最后一块食物,放到他的鼻下,看着他因为香气的女干引而下意识叼住了食物,才缓缓泼下了一盆冷水:“这也只是一个……流传出来的能力,不知是真是假,你不要放在心上,更不可因此把自己置于危险境地。”
“哦……”顾舟山听出了桓峰话里的严肃之意思,撇着嘴巴微微点了点头。
说是这么说,可真正冒险的时候,桓峰比他要积极主动多了,哪里还轮得着自己去危险境地里抢夺这个一线机缘。
“这个轮回镜,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它又怎么会变成碎片?”
桓峰没有回答,只是用温热的手掌轻轻摸了摸他的脸侧:“我只有碎镜。其他的,并不知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去了视觉,所以顾舟山更能从其他方面体会到面前人的心情。
他总觉得,桓峰并没有说实话……
顾舟山并不能确认这个结论,他只是靠着一点莫名的直觉觉得桓峰隐瞒了一些东西,所以心情有些不好地避开了他的手掌,自己站了起来,差点被椅子绊住脚。
桓峰手臂一伸,捞住了顾舟山的肩膀。
但他并不想领情,反而轻轻挣脱开来,撅着嘴唇柔气道:“我,我要去蜕皮了,你不要来打扰我!”
说罢,他便原地变回了原型,身上的衣服刷的一下掉落到了地上。而衣服堆里一拱一拱,探出个眼睛蒙上一层白膜的小白蛇的脑袋。
桓峰默默捡起了地上的衣服,看着这条仿佛许久未见的小白蛇的身影跌跌撞撞地爬回到那个已经闲置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观赏箱内。
……
每当这个时候,顾舟山的脾气就不是很好。
不但视线被盖住了,令他变成了一只小瞎蛇,就连身体上也像是被塑料包裹住,当他向前爬行的时候,那堆“塑料”就会裹着他的鳞片,随着他的动作而使劲摩擦出直传心底的焦躁感。
为什么他会有蜕皮期这种可恶的状态出现呢?
顾舟山烦躁地把脑袋支棱在木桩旁,用力地蹭来蹭去,力气大到木桩都不住地发出咔啦啦的声音,还不断往下掉木屑。
就算如此,顾舟山头顶的那张壳依旧坚若磐石,没有半点脱落的迹象。
难,难道是因为自己做了太久的人,不待在自己温暖湿润的小木桩里,非要跟人挤在一张干燥的大床上,所以这蜕皮期才会迟迟不结束,连蜕皮的迹象都没有?
顾舟山几乎是绝望地,把自己塞进了一旁温热的小水池里,睁着眼睛开始发呆。
他这一边泡水,一边还在想着,桓峰怎么还不过来。是自己刚才的话说的太直了,让他以为自己真的生气了吗?
可是,他又为什么要关注桓峰会不会生气,又为什么会在意桓峰对自己是否有所隐瞒呢?
顾舟山想不通,于是把整个脑袋都埋进了水里,憋着气,直到一口气憋不住了,再把头伸出水面来呼女干两下,然后又躲回到水下。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桓峰的确没有离开,他只是坐在桌边上,透过玻璃,静静地望着那条整个潜入水里的小白蛇,眼神专注而看不懂情绪。他的手指轻轻在空中划动,指尖chu隐隐能看到几块碎裂的透明镜片。
但即使这几块花了几大代价,冒着生命危险才获得的碎镜就在他的手边打转,桓峰依旧没有把眼神分过去半点。
他就这么看着箱子里的小生物,气息悠久绵长。
……
最终,顾舟山还是没能把皮给蜕下来,那层外壳依旧坚韧得要死,简直像是什么高科技合金产品,根本无法用简单的暴力行为将它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