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不要叫我娘!”廖夫人愤怒的瞪起了双眼,她几乎与眼眶同等大小的眼球里布满了红色色血丝。
郎远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倔强地站直了身体,看着抬着箱子走上来的仆役们,心中的不安逐渐发酵。
顾舟山也不由得坐直了身体,但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该来的意外,终于来了。
静默之中,几个仆役抬着一个暗红色的大箱子走了进来。
这个暗红色的箱子相当宽大,看几人抬起的姿势,分量也不会轻,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东西。
当箱子锁扣被人打开的一瞬间,一股腐烂物的刺鼻味道立马爆炸,席卷到全场,几乎熏得顾舟山眼前一黑。
一道道清风从桓峰的身边卷了起来,恰到好chu地吹散了小范围的气味。
顾舟山屏住呼女干,感觉朝箱子里望了过去。
这个巨大的箱子,赫然装满了腐烂到一半的人类尸骨,虽然皮肤腐坏变黑,伤口外翻变形,但由于这个世界里没长什么虫子,尸骨的大部分特征都保存完好,完全能认出来这些人生前的样子。
郎远惊愕地站起身来,看着箱子里几个熟悉的面孔,异常迷茫:“这是……张先生……李五……春兰?”
前两天,还和他谈笑风生的张先生……那个虽然做着杂活,却很喜欢摆弄花田的仆役……以及他的新婚妻子的贴身侍女,怎么会……怎么会成现在这个样子?
郎远抬头茫然地扫了一眼自家盖着盖头的新婚妻子的身后,没有春兰,没有秋菊,见不到平日里那两个贴身侍女的踪迹。
“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就算生活在人堆里,也改变不了你喜好杀戮的本质!就是你,假扮夜里出现的猛兽,大摇大摆杀死了那么多人,连琴儿的贴身侍女都不放过!”廖夫人叫骂起来,神情极为痛心。
“什,什么?这……不是我做的啊……”郎远低头看着箱子里熟悉的面孔,看着他们身上的伤口,喃喃道,“看起来像是被野兽所伤……我们,我们庄子后面那个神出鬼没的猛兽,那个畜生,它,它又下来伤人了?”
“呸!什么猛兽,都是你的借口,你的谎言!我们廖家庄,这么多年过来了,庄子后面什么时候有过野兽!这明明就是你在掩盖自己伤人的真相!你就是个改不了本性的怪物!”
“我,我不是……”郎远不懂廖夫人为什么要这么猜测他,看着这位长辈眼中陌生的凶光,他下意识过身子,看向了自己的新婚妻子,害怕她也会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这么误解他。
他的新婚妻子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缓慢地挪动着脚步,向他走来,埋入他的怀中……
并刺出了袖子里的短刀。
全无防备的郎远僵立在原地,低下头看着没入胸前的刀柄,眼睛里充满了不敢置信。
“啊——”他几乎崩溃地痛呼起来,全身的肌肉暴涨,撑破了他身上的衣服,露出了衣服下银灰色的皮毛。他的嘴部逐渐向外凸起,头上颈后的毛发长出,手脚变形,伸出了长而尖锐的指甲。
而原本没入他胸前的短刀也被他反手抽了出来,咔咔两声掰成了废铁,他胸口的伤口也蠕动着合拢,连一丝血都没有渗透出来。
高堂上的廖老爷撑着椅子站起身,和神色惊惶起来的廖夫人站在了一起。
就算如此,廖夫人嘴里的指责仍然没有停下:“就是你,你这个杀人的妖怪!你看看你这野兽的样子,再看看那些人身上被兽类撕咬的伤口!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已经成为狼形的郎远喘粗气,径直无视了旁边的廖夫人,血红着双眼看着一旁的“廖琴”,咆哮道:“你们算计我!你不是她!琴儿呢,琴儿在哪里!”
面前穿着婚服的女子把盖头扯了下来,露出了秋菊的脸!
她冷漠而仇恨地看着面前的郎远,再次从袖子里抽出了一把短刀:“你这个妖怪,去死吧!”
然而这一次,早已有所准备的郎远利爪一挥,那短刀便被劈成两半,秋菊也飞了出去,正好落到顾舟山面前的桌上,将桌子砸得粉碎滚入一摊残渣之中。
然而这样大的动静中,周围的无面宾客们依旧沉着冷静,坐在原地,没有半分动作。
不,在这些宾客的脸上,原本应该有五官的地方,逐渐流出了鲜红的液体!
顾舟山僵柔而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脖子,惊悚地发现,所有的宾客,都开始七窍流血!
高堂之上,面对着郎远这样的巨兽的廖夫人不但没有任何恐惧,还爆发出了大笑的声音。
“算计你?对,就是算计你!你这个妖怪,还假扮人类,还想学人娶妻?你做梦!晚了,无论你还想做什么,都晚了!”廖夫人恶狠狠道,面容曲邪异。
一道狂风平地而起,将早已弥漫到整个庄子的木桑花的味道全都席卷到了大堂之中,与此同时,周围的宾客们也犹如豆腐渣一般被吹得散架,化为了红白相间的砂砾模样的东西,自动在地面上画起了奇怪的图案。
顾舟山和旁边的涂小草瞬间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面,沾染上地面上流动的红白相间的东西,还好被一道有形的风接在了空中,并隔绝了周围的空气,清醒过来。
顾舟山和涂小草有桓峰的庇佑,郎远可没有。
顾舟山再抬眼望去,原本看似强大无比的郎远已经匍匐在地面,痛苦地咆哮着,指甲深深扣在地里,抓出了好几道爪痕。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哀嚎逐渐细小,渐不可闻。
那几乎没有了动静的巨兽体型缓慢缩小,化为了一团一个臂弯便能容纳住的灰白皮毛的小狼。
廖夫人紧绷的脸颊终于松懈下来,露出了狂喜之色。
还等着郎远爆发,一副将场中所有生物都撕成碎片的模样,然后他们就终于可以开始逃跑剧情的顾舟山也傻了。
这个剧情走势,怎么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第166章166
“娘?”从大堂之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弱弱的声音,只见红妆打扮的廖琴披散着头发迷茫地走了出来,身上披了件不知从什么地方随便拿起的外袍,里面甚至能看见匆忙穿戴的中衣。
她的声音略微带着一点从昏睡中刚醒过来的沙哑,脸色茫然,不懂为什么今日明明是自己的婚期,自己却晕倒在床上。
等醒来,又发现时间早已过去,婚服不见,应该在身侧一起等待的侍女也消失无踪。
廖琴匆匆披好身边唯一能找到的衣服冲了出来,而外界也和她想象的情形完全不同,宛如炼狱,看得她怀疑起自己究竟是不是还身在梦中。
而此时,秋菊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她的身上被桌子盘子的碎片划出了无数的伤口,但她一点没有受到影响,仿佛不会痛一般踩在地上,脚底浸出了血液。
她提着碎裂一半的短刀,转过身,看着背后三个没有像其他宾客一样化为泥土的人,嘴角向下道:“你们为什么,没有死?”
我,我只是路过的……
顾舟山屏住了呼女干。
然而秋菊并不这么想。
她提起手中的半截短刀,毫不犹豫地刺了过来,想要把面前的三个人搅碎成和地面上一样的红白色沙土。
顾舟山眼明手快地挡住了秋菊的动作,一把夺下了她手中的武器,为了防止她奋起反抗,还束缚了她的动作,把她重新按在了地上。
明明是夜晚,却和前几日不同,面前的秋菊依旧是普通人的体质,没有半点那些人形怪物的力量和速度。
廖琴明显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听到了秋菊的声音,下意识向这个方向出声道:“秋菊?你在做什么?”
她突然眼光一滞,注意到了秋菊身上那身,原本该穿在自己身上的大红嫁衣。此时,这件衣服早已破破烂烂,沾染上地上的灰土泥泞,完全看不出之前繁复华美的样子。
“废物。”只听一旁的廖夫人怒骂了一声,抽出了自己身上携带的刀具,走向了前方团在地面上的灰白色小狼。
廖琴终于在满场狼藉中发现了那个灰白色的毛团,惨白着脸跌跌撞撞奔跑了过去,拦在了廖夫人的面前:“娘!您,您这是做什么!他是郎远啊,是您从小养到大,救了我们一命的郎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