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广言看了他一眼,没有废话:“绷带拿来。”
他把生锈的大铁刀往旁边一扔,胡乱擦了一下自己的手,对着指尖一咬,在邹阳递来的绷带上抹了两下,这才迅速缠绕在了赵狗蛋的身上。
赵狗蛋气若游丝,这种情况下,竟然也能坚持着没有闭上眼睛,而是瞪着逐渐涣散的瞳孔,微弱道:“我,我不想死……”
“放心,死不了。暂时死不了。”曲广言沉声道,一边把那只被自己咬伤的手按在赵狗蛋的胸口上。
顾舟山虽然并不知道曲广言在做什么,但还是在一旁紧张地看着,不敢动作太大惊扰到正在救人的曲广言。
他盯着盯着,眼前突然恍惚了一下,发现赵狗蛋浸出到绷带上的血液隐隐从红色变成了黑色,而且不再是液体的样子,反倒像是一团浓郁的黑气,紧密地缠绕在一起。
在曲广言受伤的手指附近,那些黑色气体就纠缠在他的伤口上,仿佛在汲取着他的血液,这才从即将溃散的形态又重新紧实起来。
这些黑色的东西,是什么?
顾舟山恍惚地又一眨眼,他眼前的这幅情景顿时消失不见,重新恢复成了正常的样子,哪里还有什么黑色的气团,只有纯白绷带上暗红的液体痕迹。
只是原本看起来非常严重,已经chu于濒死状态的赵狗蛋胸前的伤口终于不再往外渗血,扩散的瞳孔也重新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他仿佛就这样稳住了流逝的生命,被曲广言牢牢地拖在了死亡的大门口。
这也太神奇了吧……
顾舟山虽然惊异于曲广言看似能够起死回生的“医术”,但更多的却是疑惑自己眼前曾出现短短一瞬又消失不见的场景。
别人闻不到的奇怪的味道,其他人眼中没有看到的奇怪景象,这几个的场景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不能单纯用“幻觉”两个字来形容了。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又为什么发生在他的身上呢?
顾舟山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没个头绪。
看着曲广言终于chu理好了伤口,赵狗蛋呼女干也平缓下来,顾舟山便松开了手,抬起头,正准备放松一下紧绷的脖子。
这一抬头,又看到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这又是什么幻觉?
黑暗中,一座泥塑兵俑缓缓转过了身,看不出表情的脸向众人的方向看过来,仿佛牢牢盯在了曲广言的身上。
在看清这一切的时候,顾舟山只觉得背后瞬间爬起了一串鸡皮疙瘩!
不,这不是幻觉!
“……小心!”顾舟山张开嘴,只来得及往前扑了一下。
然而那个原本动作极其缓慢的泥塑兵俑,却像是上了一个发动机,原本几乎凝滞的动作瞬间灵活迅捷起来,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情况下,三两步便奔到了曲广言的背后,直直地刺出了手里的大刀!
作者有话要说:顾舟山:我可能是老眼昏花叭!
桓峰(叹气):不要乱用成语
第105章105
顾舟山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眼睁睁看着那柄同样布满了铁锈的大刀飞速奔向曲广言的背心,他的身体却远远赶不上眼睛看到的速度,没办法及时把曲广言推开。
然而他却注意到,面前的曲广言脸上依旧不慌不忙的样子,仿佛脑子后面长了一双眼睛,右手巧之又巧地向背后伸出,啪地一声,正好把已经触及到他衣物的大刀打飞出去,落到地上哐当作响。
曲广言一手侧举,连衣服都没有破损半毫。
武器脱手的兵俑依旧保持着原先的姿势向前扑来,眼见着整个分量不轻的泥人就要撞上曲广言的身体。
曲广言又是握准时机,一下子从地上跳起,长腿直直向后踢出。
那个沉重的兵俑便和他的武器一样飞了出去,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发出接连的闷响,随之便滚落进了旁边一个土坑之中。
顾舟山看了一眼曲广言,来不及惊讶,赶紧叫着桓峰一起把已经平稳下来的赵狗蛋拖到光明的房间里,让他平躺下来。
顾舟山呼出一口气,看着外面的黑暗,不觉有些紧张:“外头那些泥人,难道全都是会动的吗?”
这么多泥人,如果全都可以动起来,而且全都拥有刚才那个泥人的速度……
顾舟山不自禁抖了一下身子。
曲广言面对着外面,缓慢地倒退着,回到了点着油灯的房间内,但并没有着急向里走。
赵狗蛋的情况还没有稳定下来,如果贸然搬动他跑这么长的距离,或者到那个门后入了水,所有的功夫又是白做。
索性都把不清情况,不如以不变应万变,观察观察情况。
邹阳在门边努力地想要把破碎的门拼起来,想着如果这些泥塑兵俑真的动起来,好歹有个门能阻挡一下。然而他却绝望地发现,这道大门的确已经碎成了渣渣,没有半分阻挡进攻的能力。
再下一秒,明亮房间外就响起了一道道整齐的声音,从透出的光线能够看到,外头的兵俑真的全都“活”了过来,把头部拧到了这边,成百上千双无神的眼睛牢牢盯着门内的几个人!
顾舟山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尾椎升起,直达天灵盖,令他头皮发麻。
房子内外寂静无声。
兵俑脖子和身上咔咔作响,一边摇头晃脑一边站起身来,沿着道路向着房间内走来,脚步声零散中透着整齐,然而在在场所有人的耳中听来,却显得无比惊悚。
“……为什么……”
一道幽远的男声从远chu传来,从四面八方重叠响起,让顾舟山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一群无形的人包围住,而这些无形的人正靠在他的耳边大声嘶吼:“为什么……要阻拦我?”
顾舟山下意识想拖起地上的赵狗蛋,向房间深chu躲避,远离门口这群已经将来路完全堵死的兵俑。
但耳边的嘶吼声震得他莫名心悸,在想站起身子却差点摔倒时,他才发现自己有些提不起力气来。
这时,桓峰从旁边伸出手来,盖在了顾舟山的耳朵上。
温暖的大手上传来熟悉的冷香,并没有多么用力,便轻易地把所有声音都挡在了外面。
“屏气凝神,气随意走……”纷杂的声音消失,桓峰的声音依旧清晰地传到了顾舟山的耳朵里,带领着他调动起体内的一点灵气,缓慢地流转到全身,凝聚到耳朵上。
桓峰缓缓放开了双手,不过此时,顾舟山也可以自己屏蔽掉那些影响人的杂音了。
在他的旁边,邹阳却没有这份好运,只能孤独地被这层叠混乱的声音困扰,抱着头无力地倒在地上。
曲广言站在他们几人的面前,凝神面对着门外已经排列整齐的兵俑队列,护卫着几个无力行动的人。
曲广言一个人,可没办法单挑这么多的兵俑,他也从来不会有这种不自量力的想法!
目前看来,拖延时间,让所有人恢复行动力进行战略性转移,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顾舟山也是这么想的。
在恢复清醒的瞬间,他刚把手伸向了赵狗蛋的手臂,想扶着他往里间走去。
门外的脚步声突然停了下来。
门口的兵俑已经排列整齐,中间几排“跨”的一声一步后退,露出了一条和门同宽的小道。
远chu不紧不慢地响起了马蹄慢走的声音,在浅浅的光线中,逐渐露出了一个身骑灰色马匹,外着银黑盔甲,腰挎笔直长剑的身影。
仔细一瞧,灰色马匹和旁边开道的兵俑一样,同是泥做的,但马上的盔甲却是真实的金属器物,甚至没有出现什么生锈的痕迹,和旁边兵俑手中布满或青绿或红黑的锈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盔甲没有覆盖之chu露出的,也并不是泥土,反倒像是真实的人的皮肤颜色!
只是这个肤色过于惨白,几近透明,不论是根据外形还是猜测,这盔甲里的人都不似活人。
这位神秘来者腰上挎的长剑倒是正常许多,外形古朴宽厚,虽然有血气的味道蔓延,但并不觉得邪意,反而透着隐隐正气。
只是在这把形制古朴贵气的剑柄上,总感觉什么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