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灼神色有过一分的慌乱,他已经很久没有跟人如此的亲近过,尤其是在自己毫无抵抗之下,他讨厌这种感觉。
“师尊,你想要挑起苏家与临渊仙宗之战么。”苏灼咬着牙齿说道,目前他的身后还有苏家,即便是整个临渊仙宗也不敢跟苏家作对!
而这种完全被压制的姿势只让他感觉到屈/辱。
没错,屈/辱。
仿佛上一世的那种无力而又不甘的感觉再次传来,他被赶出家族后,chuchu被人欺/辱,言语过分露/骨的都算是轻的,还有不怕死的想要欺/辱他的,他虽能自保未被欺负过,但那些人的目光却让他觉得恶心。
恶心至极。
甚至还有不少散修背地里对他各种诋毁,说他是女表子,不知跟多少人有染,靠卖/肉拜入剑峰,又在家族之中沦为贱/奴,那些话一开始苏灼还会很懊恼愤怒,并且羞于启齿,但后来听多了,也就麻木了。
他长着这样的一张脸,之前行事作风也过于冷傲,看不惯他的人太多太多了。
这世上人心,向来如此。
你高高在上之时他们对你百般贴服,可当你一夕沦落后,原先那些人就恨不得踩着你身上好彰显他们似乎比你高贵一般,人心向来恶心。
苏灼见识太多的世事无常了,不然也不会没有任何犹豫就修了无情道。
所有的一切他都能斩断,师徒之情也好,父子之情也罢,统统都是假的。
只有实力,才是唯一不会背叛自己的。
苏灼咬牙,那张一向冷清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几分怒气,“云尘!云遮月!你敢动我试试!”
这是他第一次喊出他师尊的名讳,他以往都只是称呼为师尊,这般喊出云尘全名的,却是第一次。
但很快苏灼就后悔了,因为他很清楚的在脑海里面听到了他师尊的回复。
【那就试一试。】
苏灼真的开始慌乱了,他用力挣扎,抬起头喝道:“你敢!我乃朱雀后人,我——”
苏灼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感觉到他的师尊将掌心贴到他丹田chu,然后一股磅礴的真气直冲体内,顿时苏灼不敢乱动。
修炼之人,基本都不允许他人真气侵/入自己体内,先不说自身真气会排斥,再者对方万一在你经脉里做点什么,轻着就是经脉阻碍,重者就是残废自爆,甚至还有强行挖取丹田之险,一旦丹田被废,那么你就只能成为一个废人。
几乎没什么再康复的可能性。
数十万年的修真界里,也只出了两位丹田被废又再重修之人,无一不是心智坚定威震一方之人。
而这样的人,凤毛麟角,少之又少。
苏灼能够感觉到那道磅礴的真气进入他的丹田内,却很温驯的随着他的真气运转,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但却无chu无在检查着他的丹田。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在被对方探寻,这让苏灼很不适,也很不悦。
虽不会带给他疼痛,但带给他的,却是极大的屈/辱。
苏灼咬着嘴唇,不敢再出声,因为只要他师尊想,此刻只要稍微用用力,他的一身修为就能尽毁于此。
过了好一会儿,那道磅礴的真气检查完他的丹田,然后终于缓缓退了出去。
【果然,是无情道——】
苏灼身体猛的僵柔了一下,随后脑子里面快速闪过无数的念头。
他的师尊是如何得知他修了无情道的?
明明以他现在的修为,还是无情道跟剑道并修,而且在他师尊面前,他都是让剑道强压住无情道的!
只有凌晨的时候,他使春剑的时候,没法全部融入之中。
难道仅仅只靠那一两招就被他师尊看破他的无情道了吗?
这就是实力的完全压制?
苏灼一时间想了许多事情,如果他修了无情道,他的师尊会如何?像上辈子那样送他回家?
上辈子明面上他虽未除名,但被宗内送回家族后,临渊仙宗也或多或少表示过一二,只是说得极其客气,但天下谁人能不知这里面的意思?
只是碍于四大家族的脸面因此不好意思撕破脸罢了,说是送回家修养,其实就是逐出师门罢了。
是他妄想,没听到他师尊亲口说出,因此还心存一丝幻想,最终被沈笑天所毁了一生的剑道。
苏灼第一次懊恼自己没能早日经历浴火之礼,那些催熟灵药不是找不到,为何就不能用,最多也就痛苦一二罢了。
就在此时,他听到了他师尊的一声叹息。
那声音很轻,却很长,像是遗憾,又像是悔恨,更多的,是复杂,是什么情绪都有的复杂。
云尘松开了他,然后缓缓站起身,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苏灼动了动手腕,然后起身转过头,下意识的拿起旁边的霞光剑抽去。
“啪——”
云尘没有躲,被霞光剑的剑鞘正抽中脸颊,那张如冷玉的脸庞,迅速升起一道红痕,方方正正的,如此清晰又明显。
抽完苏灼就后悔了,对方到底是剑尊,一剑霜寒十四州,更是他的师尊。
常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而且他师尊也并未对他做什么,他此举,乃是大逆不道。
苏灼握住霞光剑的手指下意识的抓紧,嘴唇微动,一时之间竟也不知该做如何。
他不知他师尊是探他无情道,更不知他师尊竟不闪躲。
修真界一向尊师重道,若是他师尊因此逐他出师门,他也认了。
剑尊的弟子修了无情道,传出去就让人笑掉大牙。
是他剑尊无能?还是弟子本身无能?
云尘缓缓转过头看向他,似乎也愣住了,估计在他有生之年,就没人敢抽过他的脸,尤其还是拿剑抽的。
他定定的看了苏灼好一会儿,眼底的情绪不断翻滚,眼看就要倾泻而出,最终冰封住了一切,他的目光再次恢复到了以往的空无一切。
空气一度变得十分凝重,还是云尘先开口,“柜子里有药。”
苏灼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下意识的看向那个竹柜,而云尘却是走到旁边的桌子坐下,然后倒水,喝了一杯,又倒水,再喝一杯。
一连喝了三杯才停下来,估计也是终于让自己冷静下来了。
苏灼目光微动,走到那柜子前打开,里面的东西很小,只有几个盒子,然后外面一排都是药瓶,就在苏灼不知拿哪个的时候,云尘又说道。
“从右第三个。”
苏灼取出药,然后走到云尘身前。
云尘闭了闭眼睛,抬起头看向苏灼,眼底一丁点情绪都没,“上药。”
苏灼打开药瓶,一股浓厚的药香就出来了,他取出小片,然后弯下腰,开始仔细的为云尘上药,而云尘则是闭上了眼睛。
苏灼的动作很轻,也离云尘很近,他几乎能看清楚云尘的每一根睫毛。
那块红印很明显,尤其是在云尘这张冷玉般的脸上。
【他竟敢打我。】
苏灼的手顿了一下。
【他竟然敢打我。】
苏灼的手又顿了一下。
【他竟然真的敢打我。】
苏灼没敢说话,他总不能说要不师尊你打回来吧?
于是上完药后苏灼就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了,没说话,也没什么表示。
云尘睁开眼,也不出声只是看着苏灼。
看了好一会儿,云尘这才收回目光,垂下眼,似乎想着什么。
苏灼却是先一步走到云尘身前,然后缓缓弯下腰,“弟子欺师,甘愿受罚。”
云尘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还是没说话。
苏灼也摸不准云尘的想法了,他只是继续说道,“弟子甘受一切惩罚。”
云尘眼皮动了一下,像是个倔强的孤家老人一般,就是一声不吭。
苏灼在想,要不他给云尘跪下?
还没等他下定决心,云尘突然说道,“过来。”
苏灼上前了一步,站在云尘面前,云尘坐着,因此他只能弯腰看着对方。
“你既自知欺师,便也该知道要如何做。”
苏灼回想了一下,说道,“但听师尊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