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夫帽忽然开口:“滚。”
他一出声,所有人都不敢动弹。
余洲:“大哥,咱们好歹一起来的,应该互帮互助,相亲相爰……”
渔夫帽:“这是我的地方,滚出去。”
他话音刚落,柳英年从外头挤了进来。
“行啊余洲,你找到了!”柳英年女干了女干鼻子,冲身后招手大喊,“姜笑!这边!余洲找到房子了!”
姜笑跑到门口一看,回头喊:“喂!姓樊的!”
人接二连三地来,本就逼仄的房子瞬间被挤满。
男孩急了:“你们……强盗!!”
恢复正常的柳英年自来熟地跟渔夫帽打招呼:“老哥,这地儿真不错。你们好你们好,我叫柳英年,谢谢你们收留我。”他亲热地跟兄妹俩握手。
渔夫帽:“……”
他捏着美工刀的手指骨节发白,干脆抓起刀子在墙上划来划去,声音刺耳。
余洲怕这位神秘大哥恼羞成怒对众人下手,立刻缓和气氛:“就剩咱们五个了,雾角镇还真是不简单。”
渔夫帽压了压自己帽子,不划了。
这一通打听,没问到任何可用的信息。余洲看看站在角落里瞪他们的兄妹俩,问起塔的事情。
“那座塔上不去。”男孩说,“我和妹妹也问过和你一样的问题。不用再找了,没有答案的。”
余洲心头一动:眼前是一对兄妹。他忽然生出陌生的温柔,忍不住冲他俩笑了笑。
姜笑是女孩,兄妹俩面对她时戒心没有那么重,连名字都主动透露:哥哥叫陈亮,妹妹叫陈意。
但姜笑也问不出新内容,他们的答案和之前一模一样:不知道,没有路,上不去。
余洲开始怀疑他们是否方向错误,或许正确答案根本就不是塔顶风车。
“雾是空气水分和灰尘凝结而成的,想要驱散雾,或者是温度升高,或者是强空气对流,也就是刮风。”柳英年说,“现在是什么季节?”
“秋季,十月份。”陈亮回答。
柳英年:“那可以再等等。冬季海陆气温差异大,一定会有风。咱们再呆一段时间,等风来就行。”他推推眼镜,语气笃定。
余洲:“呆多久?”
柳英年结巴了,挠头了。他改不了信口雌黄这个习惯:“对不起,我乱说的。”
陈亮正要说话,陈意忽然开口:“提示就在你们眼前,看不到吗?”
陈亮立刻拉拉她的衣袖,姜笑追问:“什么提示?”
“塔上的东西喜欢吃肉。”陈意指着高塔下方的一片血肉模糊,“去找肉啊。”
“肉……”余洲悚然,“是指雾角镇的怪物吗?”
兄妹俩动作一致地笑了起来。
虽然只是语焉不详的提示,姜笑和余洲还是出门去了高塔。
黄狗把大汉的骨头碎肉吃得干净,塔下只剩一片血水。余洲远远望着雾角镇出口,随着夜幕降临,黑雾渐渐骚动。
“不会让我们去外头狩猎怪物吧?”余洲心有余悸,“送上门去给它们吃?”
姜笑笑出声:“怎么可能,不会这么麻烦的。”
她对“鸟笼”情况熟悉,说话斩钉截铁。余洲好奇极了,但姜笑防备心极强,他什么都问不出来。
回到陈亮陈意兄妹家之前,姜笑嘀咕了一句:“按理来说不应该。第一个‘鸟笼’不会这么难。”
余洲没听清楚:“什么?”
姜笑:“喂,你今晚跟我睡。”
余洲:“我……什么?!”
姜笑抓住他衣领:“我讨厌那个长头发的男人。今晚他要是敢靠近我,你就直接用刀刺他。”
余洲:“……哦。”
他唯唯诺诺,心里却是一沉:知道他有刀子的,不止柳英年。
天彻底黑下来之后,众人分食了柳英年背包里的零食。
陈亮陈意催促他们休息,一种怪异的紧张氛围在屋子里弥漫。
屋顶有个小夹层,姜笑、陈意两个女孩睡夹层。余洲跟着爬上去的时候,被樊醒从背后一把拉住。
“我也要睡上面。”樊醒可怜巴巴,“姜笑,我害怕。”
他吵吵嚷嚷,令人心烦,余洲恨不能直接把他踹下楼梯,最后是姜笑出面,一脚将樊醒踢了下去。
夹层极矮也极狭窄,小床上是陈旧的被褥。姜笑和陈意睡床,余洲是护卫,只能睡在楼梯旁边,枕自己的背包。
陈意显然很紧张,不住催促他们闭眼。余洲以为今天自己会睡不着,毕竟见到了死人,还满心焦虑,但躺下后很快,他就失去了意识。
被弄醒时周围黑魆魆的,余洲坐起来,隐隐看见床上的起伏。姜笑和陈意睡得很沉。
他不知道自己是被什么惊醒的,屋外有风声,杂乱可疑,又像人沉重的呼女干。
渐渐适应眼前光线,余洲发现楼梯上蹲着一个小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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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渔夫帽:大家都怕我。但我现在还不配有名字。
第5章浓雾号角(5)
楼梯上的小孩抬起头。余洲心头发寒:是那个从海豚肚子里生出的孩子,它长一张鱼脸,浑身赤裸地向余洲爬来,举起手笔直指着余洲鼻子。
余洲怕得不敢动,也不敢看那古怪小孩。小孩睁圆一双鱼眼,僵直地保持一个姿势。
余洲心头一动,慢慢躺下。
小孩的手还是直挺挺指着。它根本不是指余洲——指的是余洲身后,窗外的黑色大海。
海里一定有什么东西,这提示已经如此清晰。余洲也不知道自己胆子怎么这样大,他碰了碰那小孩的手。
小孩忽然低头,张开嘴巴。
所有人都被余洲的惊叫声吓醒。
夹层和楼梯上没有什么鱼脸小孩,只有声音发抖的余洲。余洲结结巴巴描述小孩的样子,柳英年扭着睡眼:“你做噩梦了。”
樊醒看看楼梯上不知从何而来的水痕,恍然大悟:“这是你尿裤子的借口?”
余洲:“……”
他什么都不想说了。
眼看就要天亮,樊醒强行赖在夹层不肯走,拖了余洲的背包枕着。余洲不想让他碰自己东西,从他脑袋下夺回了背包。
姜笑倒是理解余洲:“‘鸟笼’里发生什么都有可能,这就不是个正常的地方。”
“你对‘鸟笼’很了解?”樊醒问,“那你怎么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们?”
姜笑:“我要是现在说了,只怕咱们所有人都出不了雾角镇。”她指着余洲,“尤其是你。”
“我怎么也比柳英年强吧。”余洲嘀咕,“至少我没被死人吓哭。”
余洲一五一十把昨天在码头迷迷瞪瞪时看到的事情告诉了姜笑。
姜笑直接头问陈意:“海上有什么?”
陈意倒是坦白:“海上确实有个怪地方,是很大、很大的漩涡。”
余洲想起深渊手记第一页,在雾角镇简笔画之外的一丛小小旋风。……那并不是旋风,而是海里的漩涡?
他心头霎时雪亮:手记上写的东西,很可能就是雾角镇的提示!
姜笑揽着陈意肩膀,微微用了点儿力气:“还有什么没说的,一块儿都讲了吧。”
陈意:“……什么意思?”
姜笑:“昨天柳英年胡说八道,说等到冬天来风就能驱散雾气。你哥当时想说话,但是被你打断了,你告诉我们塔上的怪兽想吃肉。肉不肉的我不关心,你哥当时要说什么?”
陈意被她捏得胳膊剧痛,不得不松口:“你们听到过号角声吗?”
话音刚落,屋外忽然响起一种沉闷、悠长的号角声。
它慢悠悠地拉长,像一把生锈的锯刀,粗糙地磨蚀每一个人的听觉。
这比上一次在浓雾中听到的号角声更响亮,余洲和姜笑本能地捂住了耳朵,樊醒倒是一跃而起,跳下楼梯。他行动极快,瞬间打开门冲出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