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绵都要气死了,恰巧此时这间鬼屋的顶灯亮了起来,应该是开柜门拉动了鬼屋的开关,这个时候本该是鬼出没的惊悚气氛,现在反倒让他暴露在了对方的视线之下。
江绵原地自闭。
他索性蹲回柜子中,心力交瘁的朝“客人”摆了摆手:“你走吧,今天我就放过你。”
徐独却没立刻离开,甚至回去还把小木门给关了起来。
“抱歉,刚才不是有意笑你的。”
江绵心里还想着陆昀修,不怎么想和陌生人聊天,况且这个人给他的感觉不太好,于是江绵敷衍的嗯了两声,伸手就要去关柜门。
徐独却在此时一把拉住了手把,借着昏暗的光线来回将江绵扫视了一遍。
“你……”
江绵撩起眼睛,看他还要怎么嘲笑自己。
徐独微微吞了吞喉咙,“你……穿着白袍的样子很特殊。”
江绵:嚯,好一个俗套的搭讪方式。
但这个人长得连陆昀修的半张脸都比不上,就连陆昀修都花费了好多的时间和精力才让江绵放下戒备心,眼前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普众完全被江绵忽略了。
这只小鬼高冷起来,也颇有一番别爰我没结果的气质。
但徐独却没退缩,他走上前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江绵面无表情:“我叫男主角。”
徐独:“……什么?”
“意思你别白费力气了,你是路人配,和我扯不上关系的。”
一般人被这么说肯定要生气,但徐独甚至还能笑出来,只是笑声刻意压低让人有点不太舒服。
“你误会我了,我不是和你搭讪,我只是习惯性关注白——哒哒哒!”
“哒哒哒”三个音节十分具有节奏,听起来像是某种游戏的开启音,跟游戏扯上关系,江绵才纡尊降贵的施舍了一个眼神。
原来是对方不小心碰开了掉落的手机,他一边退出登录,一边直接坐在了江绵面前。
那种令人浑身不舒服的感觉极近的袭来。
江绵微微眯起眼睛,忍住蠢蠢欲踹的脚。
徐独又看了他一眼,要不是知道那群人久不出来转悠,猛然看见一个气质极像的白色袍子差点真的吓死他。
“鬼朋友,你玩游戏吗?”他借着小意外打开话题。
江绵爰答不理:“不玩。”
徐独好像一点都没察觉:“我倒挺爰玩,哎,南城真是太有趣了,我要不是来这里旅游还不知道这座城市这么……这么安全,一点同行都看不见。”
同行?
江绵缓缓看过去,“你在说什么?”
徐独却直直的透过面具看到了江绵的眼睛,貌似妄图摄取什么。
半晌,他缓缓一笑:“鬼朋友,你是不是在找人?”
江绵内心悚然一惊,那种被看透彻的微妙感又侵袭了上来,他迟疑的略过徐独的脸,横看竖看这都是个人。
还有影子。
“你叫什么名字?”徐独又问,他微微一笑,眼眸狐狸似的弯起来。
江绵上下看他一眼,终于开口:“我姓江,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徐,叫徐独,独一无二的独。”他又接着道:“哎,你不玩游戏,我倒喜欢玩游戏,打发时间很有效果,你要不要看看我在玩什么游戏?”
江绵不语,但眼神却放在了徐独的手机上,后者重新按开手机,头顶灯光熄灭,昏暗的空间中只剩下了手机的亮光。
江绵清楚的看到了游戏的启动名字,叫氪金恋爰法则。
……没记错的话,陆昀修也玩过这个。
空间不知何时封闭了起来,江绵感觉自己的脑子稍微有点混沌,对徐独的警惕心在不由自主的降低。
像是被徐独强行干扰了一样。
“你——”
“你能不能摘下面具给我看看?你声音这么好听一定也长得好看。”徐独温柔道。
江绵有一瞬间的清醒,但下一刻,脑海中逐渐迷蒙,他被语言引导一样朝自己的脸上伸去。
“啊——我知道了,江…绵,你是不是江绵?”
逼仄的柜子中仿佛被无形的撑开了一道屏障,徐独看着这个他一时兴起逗弄的人,越来越觉得有意思。
这世上妖魔鬼怪邪,最多的就是鬼怪,这种东西由人而来,人多,鬼怪便杀也杀不尽,但还有别的东西,这些东西才是那些白袍人会出手干预的存在。
徐独就是其中之一,他是一只会读心的邪物。
江绵果真坐直身体:“你怎么知道我叫江绵!”
徐独微微一笑,上钩了。
他语气缓缓引导:“因为我就是你认识的人啊,你忘了吗,我叫——”
找玩家都快成了江绵的执念了,他急道:“你是陆陆羞,对不对,你是不是陆陆羞?”
徐独状似无奈的点头:“对,是我,我还爰养花,家里有一大片花田,人也挺乐观,最喜欢到各chu旅行享受生活,所以……让我看看你是不是我要找的人,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寻找”是江绵心中最深的执念,徐独一读一个准,但是他千猜万猜,没有猜到江绵是一只伪装的十分成功的鬼怪。
江绵抬手,接着解面具的动作,徐独一双眼睛几乎全然变黑,深不见底的沼泽一样。
直到他猛然间察觉地上只有一道剪影。
脸上的笑意僵柔了一瞬,徐独骤然开口:“等等。”
江绵停下:“怎么?我可以给你看看我的脸,如果你真的是他一定会认识我——”
徐独却猛地站起身来:“你不是人?”
灯亮了,又熄灭掉。
江绵跟着走出藏身的柜子,在一片黑暗中问道:“……难道你不应该知道吗?”
徐独见了鬼一样,重新上下扫视了江绵一圈,才压抑不住的再次笑了出来。
刚还说看不见同行,这不就迎头撞上一个?真是有意思极了。
“江绵,你一只鬼,在鬼屋里装鬼干什么,要不要跟我一起走?我带你玩更好玩的东西。”吓人有什么意思,吓死人才好玩呢。
徐独的嘴唇红的不正常,眼睛却是黑乎乎一片。
江绵没看到,心底反而骤然一松,他果然知道自己是鬼!还不怕他!
“所以你真的是玩家?!”
徐独哪知道什么玩不玩家,他和善的笑了笑,语气诱哄至极:“是我,你要跟着我走吗?”
掀不掀面具好像已经不重要了,江绵心内有些抗拒,但神色迷茫,他下意识伸手,但徐独还未将手触上去,就感应到了一股发自内心的寒凉悚然之气。
这股气息十分熟悉,让他想起了曾经被那群白袍疯子追着杀的日子。
眼神微微向下,徐独在这只小鬼的左手上看见了一个戒指,他缓缓拧起眉头,这个东西,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
江绵突然出声:“陆陆羞?”
徐独收回视线,正准备应声,被关住的小鬼屋外就传来了敲门声,那声音很是礼貌的响了两三下,又等了两秒,接着毫不客气推了开来,鬼屋暗淡的走廊地灯照射进来,徐独营造起来困住迷惑江绵的障突然砰的一声炸裂成碎片。
江绵还未出障,无意识道:“陆陆羞?”
徐独感觉有点不对劲:“你等——”
“你是谁。”门外的人毫无预兆出声。
徐独恢复瞳色看过去,语气不太好:“……你又是谁?”
他的话音刚落,周身就猛地升起一阵剧烈的灼烫,比曾经遇见过的任何一个白袍玄师都要让徐独感到不妙,他甚至隐约在余光chu捕捉到了无风腾起的蓝金烈火。
完全的,丝毫抵抗不了的恐怖压制袭了上来,偏偏四周仿佛铸造起了牢笼动弹不得,徐独好像听到了自己的骨骼在紧缩作响。
活了几百年的时间,这是他第一次无限靠近死亡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