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了束台。
阎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也看得出来这些人的情况不太好,他道:“快些回人间去吧。到了人间,天庭的追兵便不能将你们怎么样了。”
殷晚三人穿过交汇之地回到了凡间,小谢身受重伤,殷晚找了些平日束台给的有灵力的东西,让李桥去照顾小谢了。
等一个人回到了内室,殷晚有些站不住似的,踉跄的跪倒在榻上。他闭上眼,就总能看到束台的身影一点点消散。这让他浑身上下都是冷的。
手指上的戒指还在,殷晚定了定心神,进了樊渊。
山崖间的光亮好像变弱了,但是殷晚还是一眼就看见了榻上红衣服的人。
他飞快的扑到榻边,束台躺在床榻上,墨发凌乱,那红色的发带半垂在地上。他阖着眼,面上没有一丝血色。
“束台。”殷晚颤着嗓子叫了一声。
束台眼睛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
“你没死,你没死····”殷晚握着束台的手,全身上下都没了力气,“还好你没有死。”
“我当然没死,”束台很虚弱,说话的声音有些不足,“被天雷劈掉的是扶桑木,我还在樊渊呢。”
殷晚伏在榻边,额头抵着束台的手臂,“真的·····你吓死我了。”
束台的手在殷晚手里,分不清谁的手更冷,但束台能感受到殷晚手心里出的冷汗,还有殷晚微微颤抖的身躯。
束台伸手抚了抚殷晚的脊背,“对不起,吓着你了。”
殷晚抬起头看他,眼尾发红,眼中都是余惊未定。他紧紧的抓着束台,像抓着此生仅剩的东西。
“你受伤了吗?”殷晚声音里藏着心疼,“你的手好凉。”
“扶桑木上覆着我一半神魂,现下神魂受了伤,需要休息一段时间。”束台面色苍白,说出的话却很轻描淡写。
他骗不到殷晚,殷晚伏在榻边看着他,摩挲他冰凉的双手。
“是不是很疼?”殷晚声音轻轻的,像是怕惊扰了束台一样。
束台没有说话,他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只是这么看着他。殷晚看不懂他眼里的神色,只见他勉强抬起手,指尖落在殷晚的眉眼chu,细细的描摹他的轮廓。
“殷晚,”束台看着他,眼睛蒙上了一层雾,“你喜欢我吗?”
殷晚看着喉口动了动,道:“喜欢呀。”
“是真的吗?”束台不知道为什么哭了,眼泪盈在眼窝里,盛不住的时候就滑落下来,藏进鬓发里。
“是真的。”殷晚不知道他为什么哭,他用手背给束台擦眼泪,动作很笨拙。
“你要是骗我怎么办呢?”束台声音很轻,“大家都是会说谎的,连他都是会说谎的。”
“我可以发誓,”殷晚用那双温柔的眼睛看着束台,“我是真的喜欢你,如果我骗了你,我就拿命还你。”
束台阖了阖眼,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好。”束台睁开眼睛看着殷晚,他冲着殷晚招了招手,殷晚凑近了一些,束台便仰着头,在殷晚嘴唇上落下一个吻。
他们都尝到了苦涩的味道,殷晚心想,那或许是束台的眼泪。
而后几天,殷晚都在樊渊陪束台。束台其实很怕寂寞,在凡间待了那么多天,忽然回到樊渊,就是回到了最初被打落樊渊的时候。
好在这一次有殷晚相伴。殷晚陪在束台身边,像是能覆盖掉那些在樊渊的不好的回忆。
小谢伤得很重,目前在李桥那里养伤。殷晚按照束台的交代,拿了些神异之物给小谢。束台还说,要给小谢食竹实,饮醴泉。
殷晚心里诧异,“不是只有凤凰非竹实不食,非醴泉不饮的吗?”
束台侧躺在榻上,殷晚盘腿坐在榻边,给束台梳理头发。
“小谢就是凤凰。”束台阖着眼,“我不是同你说过,我入樊渊之时人间便灵气衰竭了,凡人很难再成仙。但是小谢说他成仙才三百年,你说一个人得多有仙缘才能在灵气衰竭的凡间修炼成仙?所以小谢不是人,而很有可能是神,最起码也是神族后裔。”
“那你怎么知道他是凤凰呢?”
“诛仙台上的凤凰影子你没看见?”
殷晚有些诧异,“我以为那是你呢。”
“你忘了我当时是块木头吗?”束台道:“那影子是小谢的威压,如果他是神,必然是个地位很高的神。”
殷晚点点头,他见束台总是阖着眼,不由得伸手摸了摸束台的眼睛,问道:“你还难受吗?整天闭着眼。”
束台睁开眼,正对上殷晚的脸。他看着这张熟悉的脸,眼里闪过一些复杂的东西。他心里微微叹了一声,挪开眼睛,道:“是啊,难受。”
殷晚沉默了好一会儿,抚着他的长发,轻轻叹道:“我恨不得,以身代之。”
束台的伤恢复的很缓慢,他整天躺在榻上,大半时间都是睡过去的。但每次睁开眼睛,殷晚都在他身边。他不知道束台什么时候醒,每次都是等他睡熟然后出去chu理事情,chu理完事情又很快回来,怕束台醒来,看不见自己。
那天他照常chu理完了外边的事情进樊渊,却在山崖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殷晚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天道了,而此刻他就坐在长榻上,束台蜷着身子睡在他怀里,睡得十分安稳。
殷晚缓缓走过去,在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
天道在轻抚束台的额头,从手掌之中泛出柔和的莹白的光芒。
“你在做什么?”殷晚问道,他没有对他使用敬称,眼里满是警惕。
“替他温养神魂。”九殷回答,他看了眼站在那里的殷晚,目光又收回来,看着怀里的束台。
“不是你出手伤了他吗?”殷晚道:“现在又来救他?”
九殷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我与他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你插嘴。”
殷晚身后的手倏地收紧了。
“你喜欢他?”九殷问道。
殷晚沉默片刻,“是。”
“现在不骗我了。”
殷晚抿了抿嘴,“我不会再帮你做事了,”他直直的看向九殷,“不管你想从束台这里拿走什么东西,我都不会再帮你了。”
九殷眸光微冷,“这件事情你不做,也有别人做。”
“如果真是这样,那你为什么不去找别人呢?”殷晚看着九殷,道:“我几次三番骗你,不敬天道。你难道不该杀了我来捍卫你的威严吗?”
九殷没有说话,看着殷晚。
“我问过阎罗,他说束台的气息现世不久,卞乐就奉命去寻找一个命格特殊的人。”殷晚眼底闪过一丝暗芒,“这个所谓命格特殊的人,应该和束台能否离开樊渊有关。”
“我是那个命格特殊的人吗?”殷晚道:“天庭的人不希望束台离开樊渊,所以他们要杀我,那个用帝女草的宸昭仪就是证据。但是你,你希望束台离开樊渊,好了结你们之间的这段因果,你要我从束台身上得到一样东西,也是因为如此。”
九殷的声音淡淡的,“倒是个聪明的。”
殷晚面色沉了沉,“我不会再帮你了,我会把这一些都告诉束台。”
“告诉束台?”九殷看着殷晚,眼里有些嘲弄的意思,“你会吗?”
殷晚手指微蜷,“他说过,即便我骗了他,他也会原谅我的。”
九殷轻笑一声,“那你去试试吧。”
他的态度好坦然,像是拿定了殷晚的心思,也对束台的态度了然于胸。
九殷最后看了殷晚一眼,起身将束台放到榻上,转而消失了。
殷晚心里沉了沉,他走到束台身边,眼里有些焦躁。
束台面色好了很多,他悠悠转醒,觉得身上难得的松快。一转身却瞥见殷晚坐在一边,面沉如水。
“你怎么了?”束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