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殷顿了顿,轻飘飘的看了一眼玉帝,“你是忘了我的规矩吗?”
玉帝霎时间出了满身的冷汗,九殷身为天道,不能和尘世中人产生因果,这是天道的规矩,所以他不会救卞乐,哪怕只是一件对他来说易如反掌的小事。
卞乐面色灰败,心里满是愤恨和绝望。他在天道身边待了八千年了,八千年来小意逢迎费心奉承,竟还不值得天道为他破一次例吗?
你说你有你的规矩,可你不也为了束台破了规矩?卞乐一双眼睛翻腾着怨气,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玉帝见状,忙拉了一下卞乐。卞乐一点也不给玉帝面子,八千年来他仗着天道的宠爰,在天庭中树敌颇多。今日从这里回去,怕是再没有从前的地位了。
就当玉帝要强行把卞乐带走的时候,九殷忽然说话了,“你心存怨怼?”
卞乐咬着牙,“卞乐不敢,卞乐只是想问明白,八千年的情分,都不值得大人为我破例施救一次吗?”
“情分?”九殷道:“这八千年你侍奉我,难道不是你自愿?你觉得你曲意逢迎,难道你没有得到好chu?既如此,你又为何要求我为你破例。”
卞乐被戳中了心中所想,面色青白不定,口不择言道:“天道大人真是好无情,也是,当年束台上神陪伴大人万万年,也不足以让大人心软半分。卞乐有幸也置于当年束台上神的境地,不知道当年束台上神是否也同卞乐一般,自作多情,贻笑大方!”
天外天的风仿佛停了下来,枝头洁白的花儿迅速枯萎,九殷沉默的看着卞乐,玉帝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卞乐心里觉得痛快,继续道:“怪不得束台上神一见小仙便要置小仙于死地,这都是因为恨大人至深啊。”
九殷望着卞乐良久,看着他含着恨意的眼睛,这和束台有些像,但又有些不像。束台看向九殷的时候,眼里有恨意,还有藏得很深很深的悲伤。
九殷收回了目光,声音很平淡,“凭你也配自比束台。”
卞乐面色一白,所有尖锐讽刺的话都说不出来,九殷随手拂了衣袖,将他二人送出了天外天。
不在九殷跟前,玉帝又是那个玉帝,他瞥了面色难看的卞乐一眼,道:“你既然受了伤,便好好养伤吧,司乐之事也不必再管。”
卞乐是玉帝献上侍候天道的,可近年来,卞乐越发不把玉帝放在眼里,甚至有想和玉帝争锋的意思。
如今卞乐惹怒了天道,玉帝虽失去一枚棋子,到底心里是快意的,于是也不必再给他留面子,当着众人的面便除了卞乐的司职。
卞乐身形晃了晃,他身边还跟着一些旧日的拥护者,可是大多目光游离,已经有了见异思迁之相。
玉帝越过他离开,走到他身边的时候顿了顿,“昔年束台上神虽然贵为天道之下第一人,可你看看他如今的下场。你想做第二个束台上神,众星拱月,诸仙俯首,也要看看,有没有这个命数。”
凡间夜里下了一场大雨,窗户边的海棠花被打落了满地,小宫女抚摸枝头残存的海棠花,好不可惜。
束台站在窗户前,雪白的头发披散了满身。韩三宝进来看见束台这幅样子,又是惊讶又是害怕。
“神···神君,”韩三宝道:“三殿下出门办事去了,交代我好生伺候神君。”
束台袖着手,看看窗外,只觉得百无聊赖,“我想睡一会儿。”
韩三宝忙点头道:“那奴婢在外头守着您。”
束台转身回了内室,帷幔遮住了他的身形,只剩下一个红色的影子。
殷晚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没有人打扰束台,内室一片漆黑。殷晚拨开帷幔走进去,束台已经醒了。
“醒了怎么不点灯。”
束台懒洋洋的,“不想动。”
殷晚坐在床边,抚了抚束台柔顺的墨色长发。
束台打了个哈欠:“我今天去了趟地府,阎罗告诉我,你母亲投胎转世成了一个乡绅的女儿,家境殷实,父母和睦。她的夫君投胎成了邻家兄长,跟她自小就有娃娃亲。”
殷晚愣了愣,束台拿出一颗明珠,道:“这里头存了你母亲在地府的模样,你想看看吗?”
殷晚接过那明珠,珠子清澈透明,如同束台的眼睛一般,叫人心里滚烫。
“束台···”殷晚嗓子有些哑,“如果有一天我骗了你,你会怨我吗?”
束台仰面看着帐子顶,道:“说谎么,不是什么大事,谁不说谎?人,仙,神,就连······九殷,也是会说谎的。”束台看向殷晚,伸手抚了抚殷晚的鬓发,“只要不是太过分,我想我都会原谅你。”
九殷,束台鲜少这么称呼,他吐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伴随着一声低低的叹息。
“那你,原谅天道了吗?”殷晚看着束台,“我不是天道,我不知道在我错做事之后,你会不会也这样,念我的名字。”
束台愣了愣,“殷晚······”
殷晚忽然抱住了束台,用的力度很大,像是要把束台扭进自己骨血里。
束台伸手抚了抚他的背,好像没了力气一样倚在殷晚肩头。他觉得很累,还好殷晚能让他靠一会儿。他们像两根孤独的枝桠一般相互依偎,束台感受到颈侧的柔软,他不知道这片刻的触碰是出于意外,还是真的是一个吻。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设置错了,晚了几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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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一连下了几场雨,枯黄的叶子落了满地,秋天便悄无声息的来临了。
殷晚和束台住在皇家别院,靠近西山脚下,闲来无事,殷晚便找了李桥一起打猎。
小谢看着草场上肆意驰骋的两人,心中艳羡不已,压着雀跃看向束台。
“上神找我有事?”
束台撑着下巴,“他怎么总叫李桥来骑马?”
小谢一头雾水,但还是道:“李桥说这样会让旁人觉得他与三殿下交情深厚,便不能站到别的皇子那里了。”
束台不以为意:“有我帮他,哪里还需要这个李桥。”
小谢不乐意了:“李桥很厉害的,他的脑子比我好使多了。”
这话说的倒是不错,束台撇撇嘴:“比你笨的人我还真没见过几个。”
小谢不敢说话,他觑着束台的神色,问道:“上神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去骑马了。”
“等会儿。”
小谢脸色一塌,坐了回去。他看束台,却见束台脸上的神色十分奇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觉得,我长得好看吗?”
小谢越发迷糊,但还是狗腿道:“上神当然好看了。”
“那你喜欢我吗?”
小谢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惊恐了起来,“我我我有喜欢的人了。”
束台来了几分兴趣:“你喜欢谁,说来听听?”
小谢支支吾吾的,问道:“上神问这个干嘛?”
“随便问问。”束台撑着下巴看着茂盛的山林,问道:“你以前同人相好过吗?”
小谢摇摇头,面色有些微红,“小仙成仙年岁尚浅,还不曾同人相好过······上神活了不知多少年岁,想必一定有过不少风月事吧。”
“这···倒是有过一段,只是太失败了。”束台摆摆手,“罢了,指望不上你。”
小谢指了指围猎场地,“那我······”
束台摆了摆手,小谢立马欢快的奔向围猎场地了。
小谢刚刚学会骑马,李桥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场地里乱跑,便牵着他的缰绳一块,那边殷晚从马上下来,拎着一只雪白的白兔子回到帐子里。
“送你的。”殷晚把兔子递给束台,束台接过看了看,“好漂亮的兔子。”
“是啊,”殷晚道:“做成麻辣兔头肯定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