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莱恩喘着气,每一个发音都十分嘶哑:“宁……你见到……肖澄了……吗?”
之前他确实被肖澄打下了满是绿火的悬崖,如果被火焰吞噬,他绝无生还的可能,奥莱恩也清楚这一点,在最后关头舍弃了大部分的肉身,只留下了巴掌大的肉块攀附在悬崖上。
他的运气不错,撑到了宁派来的救援,然后一点点地,从肉块状态长出人形,只是这个过程很艰难,也很痛苦,需要大量的能量。还好宁是个慷慨的老板,给他提供了源源不断的能量。
宁二十一点点头:“见到了。”
奥莱恩的神色癫狂:“你杀了他对不对?!这个该死的杂种!”
说道兴奋chu,他举起充满肉瘤的半成型手臂在空中挥舞,那手臂庞大又粗壮,运动的时候完全无视了人-体的限制,诡异至极。
因为地心石的影响,又受到了大量的火焰灼烧,他的精神状态已经非常糟糕,距离彻底变成疯子也就一线之隔。
画面外响起一声惊呼,似乎有什么人被吓到了。
“没。”宁二十一平静地面对他狰狞的样子,“他请我吃了很好吃的冰淇淋。”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杀了那个令人厌恶的臭虫!!!”奥莱恩脸上的兴奋骤然褪去,双目顿时充血变得赤红,连刚刚长好的脸颊都开始蠕动起来。
“嘭——”他一拳砸碎了床头的仪器。
“科贝特先生,您不能这样,这是很重要的……”一位护士走进画面,声音颤抖小心翼翼地劝说。
“滚!”奥莱恩不耐烦地斥责。
“冷静一点,奥莱恩,好好配合治疗。”宁二十一没什么反应,他目视前方,继续走自己的路,“我觉得肖澄很有趣,甚至感觉他和我很像。”
“不、不可能的!他怎么可能和你像!那个卑劣的家伙,那一身低贱的血统,还有肮脏的黑发黑眼!!杀了他!你一定要杀了他!!”奥莱恩嘶吼着,声音破碎嘶哑,甚至喉咙里已经见了血,他却像是不知道疼痛一样,持续地大叫。
“肮脏的黑发黑眼?”宁二十一漆黑的眸子转向屏幕。
正在发疯的奥莱恩突然噤声,仿佛被无形的举手捏住了脖子,一滴冷汗从他几乎不成型的额头滑落。
“我也是华夏血统,我做过DNA溯源。”宁二十一的脸上依旧波澜不惊,只是那对漂亮的黑色眼眸里,悄然攀上了一缕不悦。
“对、对不起……宁……我不是要侮辱你……”奥莱恩连忙道歉,甚至蠕动着散碎的身体,做出了鞠躬的动作。
宁二十一勾起嘴角,笑容毫无温度:“总之,安分一点,我不喜欢不听话的下属。”
“是……”狂躁的怪物此刻乖得像个犯了错的社畜。
宁二十一挂断了视频通话。
奥莱恩盯着屏幕看了许久,通话都没有再次打过来,忽然屏幕自动锁屏了,漆黑的屏幕上倒映出他残破令人作呕的脸。
那张脸曾经相当英俊,哪怕只是个私生子,也能得到世界顶尖超模的示好,甚至有位天真的大小姐愿意舍弃一切和他私奔。
可现在,这张脸上只有恶鬼一样的曲。
宁……
宁不会喜欢这样一张脸的!
“啊——”奥莱恩愤怒地扔掉手机,又砸中一台仪器,受到攻击的仪器响起了刺耳的警报。
“啊!啊!!啊————”奥莱恩被声音刺-激,更疯狂地嘶吼起来,身上的管线被他粗暴的动作扯动,许多都掉了下来。
“科贝特先生,你——”护士的话刚刚开口,脸上的神情却凝固了。
一条没有皮肤,结构狰狞怪异的手臂洞穿了她的胸膛,温热的鲜血洒出,在雪白的病房里染出一地凄艳的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奥莱恩神经质的笑声回响在病房里,此刻的他看起来距离人又远了一步。
。
一个浑身酒气的男人跌跌撞撞地推开一扇油腻脏污的门,他双眼迷蒙,没看路就往前走,结结实实地撞上了前方正在收起手机的宁二十一。
宁二十一头上的渔夫帽被这粗鲁地一下撞掉,一头漆黑的长发忽然散落下来,披散在他的肩头。
“嗝……哪来的女人?”醉汉泛着酒意的视线扫过,正好看到了头过来看着自己的宁二十一。
宁二十一看着他,声音温和:“你撞到人了,先生。”
他眯起眼,仔细辨认了一番:“什么啊……原来不是个女的。”
嘟哝了两声,这人就准备转身离开。
他身材魁梧,酒后的动作幅度又大,这么一下直接撞上了宁二十一的肩头。
醉汉本就不甚清醒,这时以为对方要阻拦自己,顿时一股火气上涌:“滚开,这里是A国,滚回你的亚洲去!”
说完,他愤怒地抬起手,长着厚重手毛的手掌挥出,准备给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一点教训。
没想到眼前的人看起来身材瘦削,动作却很灵活,几乎没费力气地躲开了他的巴掌。然后不知道怎么的,轻盈地从他身边绕过,继续朝前走去。
这种不想浪费时间冲突的态度被解读成了退让。
醉汉的气焰更加嚣张,指着宁二十一的背影大骂:“想逃跑吗?你这个不男不女的东西!”
宁二十一的脚步忽然停下,他转过头,五官精致的脸上忽然带上了醉人的笑意。
醉汉一愣,被酒精腌渍入味的脑子里暂时一片空白。
下一瞬,醉汉感觉到一只修长却冰冷的手紧紧地攥住了自己的脖子,他试图挣扎,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双脚正在离开地面,这无疑加重了脖子的负担,颈椎有种快要断掉的感觉。
宁二十一依旧保持着笑容:“你的眼神真好,先生。”
“嗬——嗬——”醉汉发出了艰难的喘息声,他眼睛瞪大,浮肿的面庞泛起不正常的紫红,窒息的痛苦袭来,让他感到了死亡的威胁。
“嘘,安静一点,你已经知道的太多了。”轻松掐住醉汉的脖子的宁二十一语气轻柔,仿佛在哄一个哭闹的孩子。
“呜呜……”醉汉发出了呜咽声。
他的脖子开始干枯了,皮肤仿佛脱水一般萎缩下去,并且这种萎缩的范围正在扩大,一点点蔓延开。
身体下意识地抽搐着,他想要挣扎,可身体里的力气正在飞快流逝,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从自己的身体中抽离,让他的四肢变得虚弱,连头脑都昏沉起来,每一块肌肉好像都脱离了他的控制。
死亡的恐惧终于挤占了酒精带来的冲动,醉汉感受到了恐惧。
他要死了……
在这个肮脏的地方……
死在一个……奇怪的家伙手里……
“哦对了。”
脖子上的力道忽然放松,浑浊的空气骤然闯入肺部,让醉汉不由得呛咳起来。
在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嗽中,他听到温和的声音问,“还没请教你的姓名?”
“菲、菲力克斯……雷纳……”醉汉不敢不回答。
“那么,雷纳先生,晚安。”死神的声音带着笑意。
话音落下,干枯的尸体骤然跌落在肮脏的地面上,空洞的眼眶里还残留着惊惧。
宁二十一掏出纸巾,细细地擦拭着自己的指尖。
他脸上的笑容尚未淡去,依旧是那种另旁观者忍不住驻足欣赏的样子,眼里却是一旁无所谓的空白。
哪怕此刻他的脚下正躺着一具死状凄惨的尸体。
“嗷呜……”角落里,一只不慎目睹了全程的流浪狗被吓得瑟瑟发抖。
它嘴巴附近的毛发已经发白,身上的皮毛也不再光滑,看起来年龄很大了,常年的流浪让它明白了什么是死亡,而小动物敏锐的直觉告诉它,眼前这个站立着的生物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