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鸿的眼睛眨了两下,心神不守,突然觉得口渴。
任逸飞低声问:“继续之前的问题,那个孩子,是不是我的心头血?”
这问题好似惊雷,青鸿女干了一口气,眼睛睁大,呼女干随着心跳加快,强撑着说:“师兄怎、怎么会这么……”
青鸿拼命地想着各种理由和解释,但再完美的解释也无法说出口。“这件事上,我不能,也无法欺骗他……”他悲哀地发现了这件事。
他可以不应对,不回答,但永远无法对鹤君说出‘不是’的回答。
看着青鸿这样的表情,一切都已明了。能让痴迷原主的师弟选择伤害原主的,只有另一种同等重要或者更加重要的事物。加上需要百妖献祭的逆天而生设定,那个孩子,必然不是正常程序出生的。
再联系到师弟对原主病态的执着,和百年前这个微妙的时间点,答案立刻浮现在眼前。
任逸飞一口血都要吐出来。他以为自己的角色任务是取回三滴心头血,可是现在血液变孩子了,这怎么搞?
完成任务的难度陡然上升数倍。
“青鸿。”
青鸿抬起头,他所有的惊慌失措都倒映在那双平静的水润眸子里,几乎想要逃离,又忍不住想看他师兄的表情。
他会觉得恶心吗?
然而任逸飞的脸上既没有恶心愤怒,也没有喜悦惊慌,他依旧平静。
说不清此刻是什么感受,青鸿只是为自己悲哀。
他就像是拿出了一切的赌徒,孤注一掷把自己都抵押在赌桌上,对方却还举着酒杯冷眼旁观,不肯下场。
任逸飞已经触摸到了最后一层秘密:“快黄昏了,塔,也将出现。”
一个个线索碎片在任逸飞眼前拼接组合。他不是侦探,也不够聪明,但是线索足够多的时候,也能拼出正确的答案。
这个宴会为孩子而存在,所有宾客都是祭品,献祭了他们,孩子才能顺利出生。而黄昏时候的塔影又是事情的关键,他有什么理由不怀疑,孩子就在塔中?
孩子就是心头血,他的任务也在塔中。
“不。”青鸿想要阻止,他的身体却动弹不得。
“主人。”傀儡师的身影出现在这里。
“你是谁?”青鸿看着这个怪异的没有生命气息的影子。
一只微凉细腻的手贴在他的脸颊上,青鸿怔怔看着手的主人:“师兄……”
任逸飞的双眼是剔透的鸽血红,又像是一双顶级的红宝石,黑色的符文在眼瞳里旋转。
“最后一个问题,中了迷幻药,会看见什么?”
“会看见……恐惧……”青鸿的声音越来越弱。
“恐惧?”任逸飞琢磨着这两个字,“原来我看见的,是恐惧。”
他还以为自己早就长大,也克服了那种恐惧,原来并不是。恐惧一直在,不过是被压在心底最深的地方。
得到了答案,他再一次看向青鸿:“迷幻剂的解药呢?”
“我……”
说不出的疲惫袭上心头,青鸿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他朝着任逸飞倒去,头枕在他的怀里,闭着眼,嘴里还轻声喊着:“师兄。”
任逸飞低下头,长发跟着垂下。看着歪倒在自己身上毫无防备的人,他的表情温柔中带着残忍。
“睡吧。”
待你睡醒,就该赎罪了。
原主漫长的生涯里,师弟青鸿是特别的,却不是最特别的。鹤君是个不识情爰的人,没人能将他拉下神坛,师弟也不行。
青鸿的依恋和疯狂全被他看在眼里,可他无动于衷。
“我什么都能给你,除了爰情。”
第60章春日宴(26)
“睡吧。”
任逸飞伸手拂过那张沉睡的脸,好像枕着他的是个闹脾气的小孩子,他的声音也充满了置身事外的冷漠。
接着他就拔掉了青鸿头顶一根丝线,那是傀儡师的杰作。
一旁傀儡师冷眼看着,并且舔了舔嘴角:真想把这个高高在上的家伙做成人偶啊,一定是让人惊叹的作品。
“再用这种眼神看我,就把你眼睛挖出来。”
受制于人,傀儡师只能不舍收回视线,一边没好气道:“麻醉液最多可起效一个小时,你确定不干脆杀死,或者就留一口气?”
任逸飞将青鸿放在亭子长椅上,想了想,解下锦袍覆在他身上:“我不会杀他。”
原主被取了心头血,留下的意愿也只是取回心头血,不想揍师弟。他若是做得太过,就崩人设了。
听了他的话,傀儡师撇撇嘴,又想起自己当时的惨状:“你对他挺温柔的嘛。”
“他也不是好东西,但至少不下作。”
下作?傀儡师想到自己被玩到崩溃的样子,一口气提不上来:“难道我下作?”
任逸飞不理他,只是伸手按压太阳穴,又晃晃脑袋,整个人踉跄了一下。
“你没问题吧?我只能出现十五分钟,可别谜底还没解开,自己先倒下了。”看着他这站都站不稳的样子,傀儡师想要讽刺,又忍不住关心。
深女干了一口气,任逸飞从袖子里摸出一把小刀,直接在手臂上划了一道。
疼痛让他眼神清明了一些。
“足够了。”他笑了一声,从亭子走出,“大不了就是被抓回来。这点失败我还承受得起。何况,我已有头绪。”
从小院子出来,看到的第一眼便是草丛间露出的昏睡妖魔。那时他从迷宫出来,看到的就是满地活死人状态的妖魔,此刻近黄昏,依旧如此。
“解药,花语或许有。”
任逸飞扶着墙壁,走几步就要喘一下。
而傀儡师缩成三寸大小跳进他的袖子里,见状道:“就你这样还怎么完成任务?怕不是给人送菜。”
任逸飞也觉得这样不行,他喘了几口,觉得手脚都有点不听指挥。
一边扣算着自己的时间,他伸手将刘海捋到脑后,额头有些薄汗,双眼却发亮:“我有个主意。不过,需要你的配合。”
傀儡师抓着袖子:“什么?”
一分钟后,任逸飞以高于正常速度的速度行走在走廊上,他就像风飘过。
“你对自己,确实挺狠的。”傀儡师服了,他现在缩成小小一个待在任逸飞的发冠中,两只手捏着几十根看不见的丝线,精确操纵着身下这个躯体——是的,任逸飞想出的办法就是,让傀儡师操纵他的身体行走。
若仅仅是如此,傀儡师还不会觉得这个人狠。主要是任逸飞不允许他注射麻醉剂,所以几十根丝线操纵他的感觉,他是在柔生生扛着。
这就像是几十根针扎进肉里,拉扯着身上的筋,他每走一步,身上都是几十根神经钻疼。
任逸飞的脸完全白了,嘴唇都失去了血色。但是从他的表情上看不出任何痛苦——他看起来依旧那么自信强大。
“你还好?”
“很清醒。”疼痛让他保持着高度集中的注意力。
“你很能忍痛?”傀儡师好奇地问。
“不,”任逸飞说,“我怕疼,一点点都会怕。”演戏之外,他愿意宠自己上天,不受任何身体和心灵上的压迫。
傀儡师不信,他拿出了证据:“你要是不怕疼,那次楼梯上的玻璃珠能这么自然踩下去?要是没有那个玩家接手,你会直接摔破后脑勺。”
嗯?
任逸飞反应过来,他是在说上一个游戏:“哦,所以你眼睁睁看着‘宋博之’滚下去?确实白月光。”呸,也不是好东西。
“咳咳,”傀儡师尴尬了一下,想起自己还要在人手底下过活,讪笑道,“我总得确认一下。”
确认一下这个是玩家还是正主,玩家就直接剁了,正主么……
哎,结果最后还是被骗了。
“你现在要去哪里?时间可不够浪费。”傀儡师提醒他,又补充,“我不是关心你,我是担心你死了连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