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一看就是个头上套着光环的圣母,怎么能这么提防人家呢?
“不。”莱恩斯摇头否定,“加文对身边的工具有着病态的占有欲。他多疑,除非在手中握有致死的把柄,否则不会信任其他人。”
“你是说……”卡尔蓝色的瞳孔微缩,他想起罗伊拿下戒指后诡异的神色,骂了一声,“我要快些回去。”
他转头问塞缪斯:“你要一起吗?”
塞缪斯沉默地仰头,比起高壮的卡尔,塞缪斯显得有些娇小,那双桃花眼也为他增添了几分秀气。但此时,在那双死气沉沉的眸子里,卡尔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
“关于戴竹,你们有找到其他的线索吗?”塞缪斯问。
没有谈及线索的种类,但卡尔知道塞缪斯想要获得的信息,他摇头,有些笨拙地拍拍塞缪斯的肩膀:“节哀。”
说完话,卡尔离开了古堡。
维乔莱尔检查戒指内剩余的血脉,那些因异变而造成的慌乱,愤怒,多疑等负面情绪洪水一样袭向他的感官。即使女干血鬼分散各地,心思各异,通过这枚戒指维乔莱尔就能获悉所有的信息。
“加文还没有对他的‘同盟’下手。”维乔莱尔说,“他应该只吞食了被转化后的血族,但这种方法无法长久,等他的食欲愈加旺盛,就要向贵族伸手了。”
“这才是他要建立国度的目的。”莱恩斯思考片刻说,“即使更换肉体,他依然面临躯体无法承受灵魂的问题。他必须找到能够修补躯体的方法。建立一个以他为信仰的国度就会有源源不断的‘贡品’。他将血族正常化,也是为了日后拥有充足的食粮。”
在分析清楚加文的真正目的后,所有人都体会到了恶心与愤怒。
在教会中潜伏的岁月没有带给加文任何一点神性,只为他丑陋的心灵披上了一层沾着血液的圣衣。
理所当然行坏事,还要为自己歌功颂德的人,即使是道德观念浅薄的血族也会鄙夷。
“加文即已出征,这场仗必然要打。我今日就回血族。”维乔莱尔说。
“我们与你一起。”安德烈说着,转头征询莱恩斯的意见。
“不觉得我身份有些尴尬吗?”莱恩斯说了一个不合时宜的俏皮话,引来安德烈蹙起的眉和打量的眼神。
莱恩斯对此并不感到尴尬或是心虚,他有自己的理由:“我与塞缪斯留在这里,你们解决完血族的战况立刻回来。加文的目的不仅仅是血族,这次出征也不过是一个试探。战争是漫长的灾难,是一个时代。”
“你留下做什么?”对于莱恩斯的解释,安德烈并未表现出理解,相反他的眼神更加凌厉。
“你们聊,得出结论后叫我。”维乔莱尔拉起塞缪斯,一个闪身躲进了阁楼的仓库里,留下安德烈与莱恩斯对视。
丰富经历导致敏锐的直觉与思维。莱恩斯从未想过能够依靠蹩脚的借口来糊弄安德烈。
“我经过深思熟虑的。”
说完莱恩斯就有些后悔了,这句话不是一个好的开端。
安德烈冷冷瞥了他一眼:“你在筹划什么,莱恩斯。从昨晚的契约到今天的提议,你想要做什么?加文是不是也像对待罗伊那样,在他的器具上,你的身上,留下致命的后手。”
“安德烈,冷静,我没有任何问题。”莱恩斯说,“我了解加文,他谨慎却贪婪。做一件事永远有无数的目的。他喜爰这种潜伏多时,一朝得手的快感。所以出征,绝不仅仅是获得血族拥趸,搅乱族群。他仍需要获得一具心仪的躯体。”
“你想用自己做诱饵。”安德烈的声音里已经仿佛渗入了冰碴,注视着莱恩斯的眼瞳变得血红。
莱恩斯熟悉这种状态的血族,当他们的猎物被抢夺,地盘被侵犯时,占有欲与野性会让血族变得兴奋。趋势他们的是愤怒,还是失去珍贵所有物的心慌。
“我从未这么想过。”莱恩斯说,“血族足够引起加文的重视。在确保解决掉他们之前,他不会冒险谋取另一项意义。所以目前最主要的是解决维乔莱尔的事情。”
“既然如此,你留下的原因是什么?”安德烈头脑冷静且犀利,抓准莱恩斯话中的每一个漏洞进行询问。这是一场争斗,他与莱恩斯的争斗。
“我是他的目标,安德烈。我不能确保混战之中是否会出现差错让加文寻找到破绽以抢夺我的身体。这只会给你造成麻烦。除此之外,我希望塞缪斯能活下去。”莱恩斯说,“他在贵族之间长袖善舞,在刀剑之前只是一具没有防护没有经验的软肉。两个理由,足够有说服力吗?”
安德烈将獠牙紧咬,发出刺耳的声音:“脱衣服。”
莱恩斯愣住了,这个要求实在超出了他的预判:“安德烈?”
他的犹疑刺激了本就心情不爽的女干血鬼,尖利爪子麻利地扯着衣袍,将莱恩斯囫囵个扒了出来。
健硕的肉体肌肉纹理清晰,散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痕,因为身体的变化莱恩斯比以前要白上一些,显得那些旧伤更碍眼。
安德烈仔细检查,没发现任何可以的印记与咒印,才将衣服施舍给莱恩斯。
“最好不要骗我,莱恩斯,不然我就亲手把你的心脏挖出来,女干干你的血液,将骨头嚼烂,吐在维森诺尔最深最肮脏的峡谷里。”安德烈拉紧衣服,给莱恩斯扣上扣子。
莱恩斯握紧安德烈略微颤抖的手,在他的盛怒里品尝出一丝细微的慌乱。
“我不会骗你。”莱恩斯承诺。
不知维乔莱尔与塞缪斯在仓库里说了什么,最终塞缪斯留了下来。
夜晚,莱恩斯在燃起壁炉的大厅静坐,翻阅一本古籍。屋外的雨落得急而狠,噼里啪啦得仿佛催促着什么。
莱恩斯放下古籍,在大厅墙壁上一副装裱精致的油画前停下,慢慢解开了前襟。
“隐瞒并不会让他开心。”
莱恩斯头,看到了站在楼梯口的塞缪斯。
“我看到了。”塞缪斯紧紧盯着画框外的玻璃,“无论是死亡还是灾难,隐瞒只会带来痛苦。”
莱恩斯过头,视线聚焦在画框玻璃反射出的图像上:“但痛苦会来得迟一些。”
玻璃框倒映出的人体微微曲,失真失色的胸膛上方,印着一圈晦涩难懂的字符,中间的骷髅头漆黑阴森。
那是一枚古老的傀儡印记。
第一百七十七章
莱恩斯无视塞缪斯,注视着咒印许久,才穿好衣服,离开油画。
大厅空旷安静,这座属于女干血鬼的私人建筑如今住着一位猎人一位人类男爵。
塞缪斯很熟络地占据单人沙发,坐在往常客人应该坐的地方。
茶几上只摆放着两支烛台,燃烧的两根蜡烛长短不一,烛台下方堆积着蜡泪。没有茶具,没有甜点。因为要方便查看名册,连铜制摆件都被弥撒当做玩具叼走了。
“你怎么瞒过安德烈的?”塞缪斯坐在客位上,伸出手给出一个请的手势,一点没有客人的拘谨和低调。
这才是立足于维森诺尔塔尖,掌管情报与人脉,在权力中叼取珠宝的乌鸦——晨鸦的负责人塞缪斯。
莱恩斯对塞缪斯情绪的转变并不惊奇。尽管只见过寥寥几面,但他熟悉这个人。孩童时就灵动狡黠的瞳孔必然要在暗潮涌动的主城筑起巢穴。
“你知道多少我的事情?”莱恩斯问。
“听你们的谈话,以及主城的传言,拼拼凑凑基本上完整了。”塞缪斯说。
莱恩斯紧盯着塞缪斯,眼睛变成比血族更深一点红色,瞳孔中间的深棕与周围的红色紧密贴合,像被暗红植物包裹的果核。
“日行者……”
“你可以这么理解。”莱恩斯说,“我对安德烈使用了一点幻术。看起来效果很不错。”
“人类与血族的混血能够骗过一只三代女干血鬼?莱恩斯,我不是好糊弄的人物。”
“不止是混血。”莱恩斯说,“最开始,猎人并不是一种职业,而是一个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