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一下子僵住了,颤抖了一段时间后,颓然地说:“我是。”
莱恩斯挑眉问:“是最近发现的吗?”
西蒙抿着嘴唇,四十岁的男人显得紧张而自卑,他深深叹了口气说:“不是,从我出生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是个怪物了。”
这件事触及了西蒙的痛chu,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都很沉默。
“你很不会聊天。”安德烈说。
莱恩斯看了他一眼:“或者你来?”
“至少我不会问一些确定的事情来让他这么伤心。”
“确定的事情?”
安德烈耸肩:“方才我们去的是西蒙的办公地,在柜子里放着不少人造血瓶。还有浓重的香薰。明显是有人会在必要时渴望血液,又害怕被人发现,所以用香薰来掩盖。”
“也有可能是近期发现做的掩盖行为。”
“不可能。”安德烈说,“那根香薰蜡烛要燃完,哪怕彻夜点着也要半个月时间。而我们去时蜡烛已经见底,因此绝对是很早就点起来的。还有人造血,虽然这东西的味道比腐肉还恶心,但并不好拿到不是吗?柜子里的储量不少,且批次不一。而且摆法显示已经喝了不少了。明显是长期定量供应。”
“长官,要学会多多观察呀。”安德烈好心建议。
第十五章
晚餐后管家带着安德烈和莱恩斯去了各自的客房。
询问被安排在第二天开始。
庄园死了一个人,消失了一个人,而庄园主人又被列为嫌疑犯,因此晚上的气氛格外沉重。
下人们对此都缄口不言,不敢议论太多。
诺大一个庄园,晚上却鸦雀无声,寂静得毫无生气。
安德烈不需要睡眠,每日躺进棺材只是他诡异的仪式感作祟。
南区的城区比北区繁华热闹得多。在郊区透过窗户也能看到远chu明亮的夜景。
安德烈在窗户旁欣赏了片刻,等巡逻的警官换岗时,悄无声息跨出房门,摸到了看守森严的案发现场。
他穿过茂密的灌木,矮着身躲在墙壁后面。
安德烈紧贴着墙壁,忍不住抖了抖手腕的银器,咒骂莱恩斯。
如果没有这碍事的玩意,他变成蝙蝠来夜探,就会方便很多。
警卫已经昏昏欲睡,等着来换班的人。在两拨人交流时,安德烈压低身子,身体绷紧的一刹那从腰胯chu抽出一支精致匕首转身刺出去。
“叮。”
一声清脆细小的金属碰撞声响起。
警卫的谈话声完美遮盖了这突兀的噪音。
“你怎么在这儿?”安德烈抽回匕首,把上面沾着的银质碎屑擦去,看向来人。
“这话应该我问你,顾问先生。”莱恩斯看了眼缺了个口的匕首,可惜地感叹,“真是野蛮。”
“啪”
安德烈冷漠地看着瞬间断开的匕首,翘起一小半嘴角:“如你所愿,这才叫野蛮。”
损失了一柄匕首的猎人脸色有些不好。但眼下不是声张的情况,所以莱恩斯没有接着追究。
他指了指另一边,示意安德烈跟着他。
死者在庄园的地位不算低,自己拥有一件离酒窖不远的小屋子,虽然偏僻,但住chu面积和装饰都不算廉价。
另一侧的墙壁上方有扇窗户,已经被撬开了细缝。
安德烈好整以暇地看着莱恩斯说:“没想到探长比我的动作还快。”
“快进去,一会换班结束,容易被发现。”
“被发现了我也有能力让他们什么都不记得。”安德烈说着,看到莱恩斯沉下来的眼神,妥协,“好啦,我不会随便伤害人类的!”
两个人轻手轻脚走进屋子,也不敢开灯,也不敢大肆的翻找。
死者的尸体已经被抬走,屋子里的血腥味很浓。
莱恩斯在黑夜里适应了很久才看清楚东西,但可视范围有限,因此在窗户边站了许久,也不敢随意走动。
他眨着眼睛适应黑暗,注意力都集中在眼部,耳边突兀地响起一阵轻笑,把莱恩斯吓了一跳。
“探长来这里好像没什么用chu,看不见走不动,似乎有些碍事?”安德烈凑在莱恩斯身边,对猎人投鼠忌器的状态感到有趣极了。
“没事。我带了个不错的助手。记一下屋里的情况。”莱恩斯命令。
安德烈不情愿地开始工作。
屋子里没怎么被打扫,台子上的东西散落一地,明显有不少打斗的痕迹。
地摊上有污黑的血迹,渗入皮毛后干涸,凝结成块。
安德烈在桌上摸到一个瓶子,打量了几眼,递给了莱恩斯。
莱恩斯就着月光辨识,瓶子是漂亮的玻璃的制作,里面装着暗红色的液体。他打开瓶盖,一股人工混合的味道飘散。
安德烈捂住鼻子,退后几步:“你有什么特殊癖好吗?这东西还能不认识,还要打开闻闻?”
“人造血瓶。”莱恩斯问,“这里为什么也有这东西?”
安德烈指了指门后挂着的带兜帽的斗篷。
斗篷有很多件,样式繁复,各有不同的花纹。
安德烈说:“看起来是个基因明显的日行者。”
“加上西蒙,这个庄园已经又两名日行者了,那个消失的女仆什么身份还不知道。”莱恩斯对着血瓶思考,“这个瓶子和西蒙屋里的是一个样式吗?”
安德烈思考了一会说:“不太一样。西蒙的瓶子更精致。你怀疑他们两个有联系?”
“只是猜测。庄园里出现两个日行者,一个死了,一个是嫌疑犯。他们没有关系不太可能。如果西蒙说得不是谎话,这个女仆也很可能有问题。具体还是需要明天询问后再说。”
莱恩斯思考了一下,把血瓶带走了。
两个人从窗户上跃下,各自回了房间。他们离开时,天已经快亮了。
安德烈没有棺材就不屑于睡觉。人类的床铺一点也不符合血族的审美。于是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翻着书架上的《葡萄酒历史与酿造》。
一本书翻到一半时,终于有侍者前来邀请他去大厅享用早餐。
令人奇怪的是,似乎没有人认为西蒙是杀害特里的人,他在庄园里随意走动。就连仆人对他也是毕恭毕敬,没有恐惧也没有异样的眼神。
好似消失的女仆就是板上钉钉的凶手。
莱恩斯在进入大厅前问了一位警官为什么不对西蒙严加看守。
警官摸了摸脖子,说:“啊,您刚来不知道,西蒙先生肯定不是杀人犯。他那晚有不在场证明。老管家说西蒙先生在屋里呆到了后半夜,还听见里面惊恐的喊声,所以去敲了门询问情况。西蒙先生也回应了。所以凶手另有他人。”
莱恩斯将这些消息告诉了安德烈,安德烈打量着西蒙,说:“我在他身上闻不到太多血液的味道。连人造血应该都很久没有碰了。”
早饭过后莱恩斯进行了例行审问。
他首先叫了管家,管家两鬓都有白发,但打理的很整齐。谈吐也落落大方,很有教养。
“你为西蒙做了不在场证明?”莱恩斯问。
管家点点头说:“是的,探长。”
“详细说一下情况。”
“我的屋子就在主卧隔壁,主人身体不好,以防有什么事我可以chu理。那晚我记得很清楚,半夜的时候听见隔壁有惊恐的喊叫,我害怕出了什么事情就赶紧拍打主卧房门。过了很久主人才开门,他看起来受了不少惊吓。我询问出什么事了,主人只说是做噩梦了。然后他叫我进屋谈了一些庄园的事情缓解心情。之后我害怕再出事,就一直在门外等着了,直到第二天主人出来。”
“你在门外,怎么确定西蒙后来没有从别的途径出去?”
管家愣了一下,回答:“这我的确不能证明。但是警官说特里的死亡时间在十二点到一点半之间。我听到喊叫是十一点,谈完话就已经是两点了。”
莱恩斯看了眼报告,确认无误后问了别的事情:“特里是庄园的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