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不容许他退缩了。
望山宗主将心中的不安抹去,微笑着点头:“云竹君,你来了。”
沈霁筠的目光轻轻地落在了望山宗主的身上,又很快就收了回来,就像是并没有将这个人放在眼中。
望山宗主脸上的笑容有些僵柔。
在他的计划中,云竹君的出场是必不可少的。云竹君是望山宗的一个象征,若是这时候,云竹君现身支持他的说法,并将一定的权利交到他的身上。这样,更能让那些左右摇摆的宗门坚定下来向望山宗俯首称臣。
可现在……
怎么好像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望山宗主暗示道:“云竹君,你不是一直在云竹峰苦修吗?此次现身,难不成是为了东荒妖族的事情?”
快啊。
快些给他站台,支持他的举动。
在望山宗主的殷切目光下,沈霁筠终于颔首:“是。”
望山宗主等待了片刻,没能听见下文:“?”
等等,说好的台词呢?
不应该这么冷淡的啊!
望山宗主提醒道:“云竹君,你是不是还忘了什么?”
沈霁筠平淡地说:“是忘了一件事情。”
望山宗主已经觉得面前的“云竹君”有些不对劲,可现在这个情况,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他见“云竹君”还算配合,稍稍松了一口气,笑着说:“何事?只要是云竹君的吩咐,望山宗上下在所不辞。”
沈霁筠抬起眼眸,眼中平静得犹如冰封的湖面,问道:“你用何法来镇压上古妖族?”
望山宗主觉得有一丝凉意,不过事情还是往他想象中发展的。
按照计划,这时他就应该顺着“云竹君”的话,展现一番望山宗的底牌,使得这些修真门派彻底地折服。
于是望山宗主取出了一块玉牌,拿在手心展示。
在日光照耀下,上面刻着的“山河”二字气势磅礴。
“此乃上古玉牌,可镇压一方山河。只要有此物,便可再封印上古妖族一千年!”
此话一出,下方一阵哗然。
望山宗主得意一笑:“不过,此物只有云竹君能够驱使。”
前半句话是真的,后半句话是假的。
这玉牌落入谁的手中都有用,这样说,不过是为了增加筹码罢了。
说完了这一番话,望山宗主看向了沈霁筠:“云竹君,你说是吧?”
沈霁筠不可置否,只道:“给我一观。”
望山宗主没有多想,就将玉牌递了过去。
在他看来,面前的这个“云竹君”不过是假货,根本没有任何的威胁,给了玉牌也没什么,随时都可以拿回来。
第65章不退一步
玉牌落入了沈霁筠的手中。
他的手指虚虚一握,玉牌的质地温润,上端凹凸不平,下端光滑,像是被从中折断了一般。
待翻过来一看,玉牌的正面刻着“山河”二字,一笔一画,笔锋凌厉,气势磅礴。
这确实是沈霁筠要的那块玉牌。
他反手将玉牌拢入了袖口之中,垂下了眸子,在人群中对上了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眸。
谢小晚坐在了不起眼的角落里,冲着台上的沈霁筠眨了眨眼睛,暗示他按照计划行事。
按照原来的计划,只要沈霁筠将玉牌拿到手,他们就可以全身而退,离开这个地方了。
可是谢小晚的眼皮都要眨得泛酸了,沈霁筠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没有看到暗示一般。
谢小晚伸出手指扭了扭眼皮,他看着不远chu的天青色身影,眉头慢慢地皱了起来。
看起来,沈霁筠有自己的想法。
他要做什么?
谢小晚想不出来,他转而看向了坐在身旁的林景行。
林景行小声地说:“再看看吧……”
谢小晚耐着性子又等待了一会儿。
经过方才台上的一番演说,底下众宾客是议论纷纷,各抒己见。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望山宗主说得有道理吗?人家有办法解决上古妖族之祸,要些报酬也没什么错。”
“可是我总觉得怪怪的……”
“哪里怪了?现在我们只是付出一点代价,以望山宗马首是瞻罢了。若是上古妖族真的现世了,那到时候损失的就不止这么一些了。”
“也是这个道理……”
“不如就按望山宗主所言……”
望山宗主站在高chu,他的双手背在了很厚,将下方的动静全都收入眼中。
刚开始,底下的那些人还有些将信将疑、摇摆不定,可等到“云竹君”出场了以后,就都有所意动。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已经有超过半数的宗门愿意投诚。
一切都按照望山宗主的想法进行着。
望山宗主摸了摸下颌的一簇山羊胡,脸上展露了笑意。
等将这些宗门全都收入麾下,那望山宗就将成为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宗门。
而他,就是天下第一宗门的宗主。
这就是……权势名利的滋味。
望山宗主品尝着这权势的滋味,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了身侧的“云竹君”,言辞中带了一些命令的意味:“云竹君,该将玉牌物归原主了吧。”
他拉了拉袖子,朝着沈霁筠伸出了手。
刚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能驳了云竹君的面子,这才将玉牌给他,现在看也看了,应该到了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沈霁筠抬眸看了过去。
望山宗主对上了“云竹君”的目光,那双眼睛沉静无波,好似一些光源都照不进其中,只留下一片深不见底的深渊。
望山宗主莫名一怵,半晌不敢出声。
一道低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确实应该物归原主。”话虽这么说,但却没有任何的动作。
望山宗主反应了过来,看“云竹君”的样子是不想把玉牌交出来了,不免有些恼怒。
一个冒牌货而已。
还真当自己是云竹君了。
要知道,他能将一个冒牌货捧上神坛,也一样可以将其从神坛上拉下来。
望山宗主的语气中带了一些威胁之意:“云竹君,你知道现在你在做什么吗?”
沈霁筠冷淡地说:“自然知道。”
望山宗主:“那你还不快把玉牌给我!”
说着,他竟然就要伸手去抢。
沈霁筠侧身后退了一步。
望山宗主的掌风落了个空,什么都没碰到。
两人的交谈声只是在小范围内,还没有人注意到,现在动起了手来,不免引起了其他人侧目。
一个长老问:“宗主,云竹君,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望山宗主收回了手,讪讪一笑:“没什么……”
长老半信半疑地看了一眼,这才收回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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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的动静不大,底下的人并不没有注意到。
只有谢小晚看到了这一幕,他摸了摸鼻尖,总觉得沈霁筠要做出什么大事。
想到这里,他的心头生出了一些复杂的情绪。
其中有恼怒,恼怒于沈霁筠擅作主张,都没有和他商量一下;也有担忧,担忧在此时情况特殊,倘若发生什么意外,怕是不能顺利离开这里……
谢小晚思绪纷乱。
不过回过头来想,他好像也没有资格让沈霁筠将一应事宜都告知于他。
——这到底算是个什么事啊!
想到这里,谢小晚突然站了起来,差点打翻了面前的餐具。
林景行惊醒过来,转过头问:“小晚,你要去哪里?”
谢小晚摆了摆手,让林景行不要担忧。然后他身形一闪,汇入到了人群之中。
谢小晚本来想要去台上强行带走沈霁筠,免得节外生枝。
可等走到台前,他又停了下来。
仰头看去,可以看见一道天青色的身影笔直立在那里,好似狂风暴雨都不能任其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