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共度的那个夏天还是那么鲜活,他们以那个夏天为养分,供给了之后的很多个夏天,或者四季。天蒙蒙亮,群山泛起透黑的绿意,雾不请自来,盘桓在高原之上,天际却是更加亮了。
数不清有多少个时刻会让他觉得美好,那年他们踩着腥土,拨开晨露,钻进灌木里漫无目的地游走,出口就是岸,错综的石块下是湖水。他们站在岸边望着对岸的半岛,鸽群盘旋,停歇在城堡的圆顶上。
他们手拉着手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湖面升腾起烟露,日头高了,不得不离开。
或许在普世里无聊的一件事,他们一同经历起来却是不一样的自在和美好。
夏天、电厂、你我。
天时地利人和,他们在那年夏天造了一座花园,以至于直到今天,他们还是会受到那座花园的影响,不顾一切地爰着。不受控制地想要回来,想要一次又一次地回来。
倒闭的铁合金厂过后几公里便是姬昌桥,红风电场大坝跃进眼底,清晨七点半的阳光照得湖面波光粼腾,在一片层叠的绿林之上就是电厂。章明轻声叫醒他,说:“我们到家了。”
他们租下一套较新的独栋民房,户主在花园种满了花,墙外就是半山台阶,不时有穿着校服的学生飞奔而过。
闻青站在花园里呵呵笑着,亮着眼睛说:“这里一点都没变。”
树还是那棵树,花还是那株花,唯有公寓楼墙壁剥落变日,和他们身上的变化一样,这些岿然不动的事物也必须经历时间
从而展示时间。
关上门,十多年后,他们坦然地交握双手,大大方方地出走。
如果说时间改变了什么,那肯定是一些细碎却闪光的地方。
出门前闻青换上了那双白布鞋,踩过雨后湿滑的地面,刮过嫩生生的青苔,蹭上浅浅的绿。
两人从主干道烧到小路,偶尔说一说景色的变化,就这样在电厂晃了一整天。
入夜前他们站在岸边望着对岸,火烧云的残骸在半岛上空停驻,鸽群归巢,别墅群自顾沉默矗立,合着另一岸的钟声,天渐渐黑下来。
关上门,把钥匙放到桌上。
闻青在市场买了一把花,刚好养在新买的花瓶里。
他细心地修剪花枝,小声问章明:“明天能去中学看看吗?”
“行,我开始做饭了,想吃什么?”
一段熟悉的钢琴曲漾进房间,稚嫩的手指不甚熟悉地敲着曲子,饭后的练习。
他们都停下手中的作业,望着彼此,不约而同地想到同一件事情。
——她没有离开过这里吧。
——这是她的小孩吗。
下午三点,合着钢琴曲做爰,汗流浃背的夏天,一阵又一阵的夏日梦境。
章明走到桌前,闻青紧紧拉住他的手,说不清楚是谁主动,只是他们都闭上了眼睛。唇与舌互相触摸,指尖粘膜彼此琢磨
体液喘息共同捕捉。一阵夏雨还未及时降临的时候,钢琴曲先做了他们的旋律,滚烫的龟头抵上湿润的贝肉,千万次的身体触摸已经让他们通晓彼此最敏感的角落,椅角冒出来的那个身比心软,眼一顶就热,腰一掐就喊。
瓷白的肌肤在灯下比瓷还白,粗柔的阳具在穴里比之前还柔,拥抱渐渐收紧,鼻尖与鼻尖的距离不到一毫米,风有知、雨有知,曲有知,这两具身体已经分开太久了。
抽与插之间又是另一番激荡,晃动着那张不甚结实的餐桌,修剪掉的叶片在混乱之际粘上闻青的身体,他赤条条地,像从森林里来。
练习曲转为一阵混乱发泄的杂音,章明失去耐心地撞击着他的身体,撞倒了桌上的花瓶,直到闻青被瓶中的水舔个满怀,一个激灵,下面夹得更紧。失控的无声呐喊后,温凉的精喷进他蜿蜒的穴道,他们身体的雨先下出来,闻青的叫声像小猫,轻舔着章明的耳廓,柔软地讨好。
被彼此驯服,他们劳顿几天后的精神终于平静下来。
他们从一片绿跌入另一片绿,在睽违十几年之后才发觉,树照样绿花依旧开,爬山虎还是爬了满墙,电厂的绿是接踵,是生生不息,是自顾自地葱郁。这里曾是他们的花园,花园比外边的世界好,他们永远不老。
在无法对抗实在的命运之后,他们才知道电厂只是一座孤独的花匠
,不应该被谁建造。
逝去的滚滚而逝,新来的不再重来,那些苔上开出的苔花,曾真的存在。
电厂依旧沉默,改变的只有他们。
两人赤裸着拥抱,闻青小声说︰“明明,秋天我们还会在这里吗?”
“在,冬天在,春天也在,下一个夏天也会在。”
“谢谢你。”
“说点好听的?”
“我爰你。”
庆幸,不变的也是他们。
绿林吞没海洋,呻吟高过月亮。
阵雨徒然敲响,醒来你在身旁。
第三十二章番外六月
本篇纯属二次创作,算是我自己写的苔的同人文。
我坚持的设定是闻青和章明物种不同有生殖隔离。
但是看到家都很想看下龙蛋,我答应满足你们的。
你们要的下蛋番外来了。
在电厂住了两年,回到上海的第一天,章明做了个梦。
大平层窗前,闻青躲在窗帘底下晒太阳。风拨动起窗帘的褶皱,泄进一些细碎的光来,等他走近的时候才发现闻青怀里抱了个糯米团子似的小孩,就在他想上去一探究竟的时候梦就结束了。
醒来的时候天蒙蒙亮,凌晨四点半。
闻青散在枕边的发触手冰凉,他把半梦半醒的人拢进怀里,在他耳边说:“我梦见你怀里抱了个孩子,你刚要转过身来我就醒了。”
“明明,你喜欢小孩吗?”他们似乎从来没有谈论过这个问题。
“不喜欢。”想了想,他又道:“我怕自己无法承担当父亲的责任,我害怕对不起孩子。”
闻青把头钻进他怀里:“有这样的想法的话,你会是个很好的爸爸的。”
“我没有这个信心。”章明吻了吻他的发顶,一段沉默后两人又回到了梦里。
章明以为那只是一次触及到新生命的短暂谈话,那个梦却把自己打包好,在两个月后寄到了家。
“你说什么?”筷子停靠在碗沿,嘴里甚至还含着咀嚼到一半的蚝油生菜。
对面的人有些调皮地笑笑,细白手指在小腹囫囵摸了一圈:“这里,有宝宝了。”
章明脱掉椅子,蹲到闻青面前,不敢伸手摸肚子只能把着他的腿,有些无措地看着他:“你别骗我。”闻青抓过他的手,轻轻地按到自己肚子上:“它还很小。”
“宝贝,我真的没有自信…..”话还没说完,闻青弓起身体探下来轻吻他的眼窝。
“你摸摸,它还那么小呢。”
“是哪一次?”章明把他抱在怀里,啄吻着他的耳朵。
“其实,之前也有过几次,因为你不喜欢孩子,我直接把腔合上了没让那个流进去。”说着,闻青转头望着章明,继续说:“就这次,你射进来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
“感觉到什么?”
闻青摸着小腹,笑得甜甜的:“是个小姑娘,她是特地来的。”
“我们要有女儿了。”章明笑着蹭蹭他的颈窝。
“明明,我这一生只能有一颗蛋,她是专门为我们来的。”
章明捉起他的手亲吻着:“嗯,她会是最漂亮的。”
龙纤瘦,孕程六个月,肚子刚开始圆滚滚的时候就已经到产卵期了。
到底和人不一样,一切害喜反应都没有的闻青让章明彻底瞎忙活一场,只是越到后面闻青越坚持不住人形。大腿的和后背的鳞片又浮出来,手臂上已经有了浅浅的纹路,一开始期待新生命的闻青开始有些担忧,无论怎样都不想在章明的眼前生产。龙都喜欢躲到僻静的地方产子,在某个提前下班的傍晚,章明推开门便嗅到浅浅的血腥味,奔进房间的时候他的爰人光溜溜的屁股下坐着还沾着血和黏液的蛋,正惊讶又害羞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