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檀大巫却道:“你有一天会明白,白巫师才是妖兽最大的敌人。”
“是么?”池杏皱眉。
黑檀大巫又说:“那个叫做‘白檀’的残次品快要来了,如果你想保护你的伴侣,最好还是选择相信我。”
池杏却说:“怎么,你们一个个都觉得我家猫咪打不过白檀?”
“不是觉得,是事实。”黑檀大巫说。
池杏见识过黑明堑的武力,只觉得他是无坚不摧的,但他同样是听着黑檀大巫的威名长大的,因此一时心里也有点儿摇摆:“为什么?妖兽就一定低人一等?即使是天煞妖兽也比不过顶级巫师吗?”
池杏这样问着,心里忽然想起自家老祖宗天煞狼妖强悍无匹,却还是被黑檀大巫日出一个新物种来的。
记起这个历史,池杏的嘴也软了几分。
然而,出乎池杏意料的,黑檀大巫竟说:“不是。”
池杏愣了一瞬。
“妖兽和巫师本来是相生相克,并不存在谁一定比谁强的说法。”黑檀大巫说道,“如果说什么是最强的,我想,大概是能够施展巫术的妖兽吧。”
池杏一怔:“能够施展巫术的妖兽?我不曾听说过……”
“是啊,这就是巫师协会禁止妖兽学习巫术的原因。”黑檀大巫幽幽说,“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做第一个能施展暗黑巫术的妖兽。而全天下最强的暗黑巫师会当你的老师,将他所通晓的一切对你倾囊相授。”
池杏看着墙上的阴影,陷入了纠结之中:“可是……”
可是……
可是什么呢?
在法制社会长大的池杏,可能因为身上有犬的血统,所以是比较遵守规则、服从法律的。妖兽学习巫术本就是违法的,更别说是学习暗黑巫术这种禁术了。这是很严重的刑事罪行。
没有必要,谁想犯那种会提供一辈子吃牢饭机会的罪呢?
而且,池杏接受的通识教育里,暗黑巫术之所以是禁术,全因它的邪恶的、恐怖的、令人齿寒的术法,和能够治愈的、带来光明的白巫术是完全对立的。暗黑巫术主宰、污染、侵占、毁灭,学习暗黑巫术的人也会被这种咒法影响,变得残酷、偏执、极端以及……短寿。
作为最强巫师的黑檀都不能免俗地英年早逝。
所以,池杏不但犹豫,而且更是倾向拒绝。
只是,黑檀的声音就像是有魔力一样,带着细微的磁性,过于动听,当他用这样的嗓音提议点什么的时候,任何人都感到难以拒绝。
池杏陷入沉默里,嘴巴动了动,想说“不”,又觉得自己这样不免太不给这位传奇人物面子。
就在池杏踌躇难决的时候,墙面上的黑影倏忽消失,只剩一片利落的灰白,就像是黑檀的到来不过是一场幻觉。
“叩叩”——门板响了。
池杏心里觉得奇怪:这个时候,是谁上门?
他从阳台出来,走到客厅,见黑明堑已化出妖兽原形,身上的毛一根根的竖起来,眼瞳都缩成尖细的针一样的形状。
池杏大惊:“怎么了?”
黑明堑说:“不知道,只是觉得有危险。”
池杏也立即进入备战状态,谨慎地走到门前,透过门上的猫眼去看外头。
他原本以为,能引起黑明堑危险直觉的人物应当是什么凶神恶煞之辈才是,没想到,门外站着一名干净斯文的年轻人。
只是,年轻人后面跟着几个老家伙,身穿华丽斗篷,一看就是巫师协会的高管。
“还真的上门了……”池杏有点儿头疼,但还是打开门。
他为了表示自己半点不心虚,还先挑衅上来:“怎么?巫师协会的人终于知道去别人家里要敲门了?我还以为你们都只会破窗而入呢。”
“你……!”大巫师没想到这只卑贱的混血狼狗居然这么拽,一下火气就上来了。
“你们之前都破窗么?”为首的年轻人忽而问道。
大巫师的火气一下就降了:“这……这我也不清楚……”
“你好,我叫白檀。”年轻男孩对池杏鞠躬,“我为协会巫师们失礼冒犯的举动而道歉。”
“你………………是白檀??!!!”池杏震惊了:大家口中那个强得能打败黑明堑的白檀居然……这么……这么……
这么怎么说呢?
这么柔弱么?
白檀没有穿斗篷,而是身着白衬衫,因为他鞠躬的动作,轻薄的白衬衫贴着他的腰身,透出他背脊嶙峋的骨头。他实在太瘦了,一条细长的脊骨还有两边凸起的蝴蝶骨在纯棉织物的覆盖下都轮廓清晰。
瞧他弱不禁风的样子,池杏忍不住想上前扶他一把,没想到,刚往前一步,就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瞬间被弹了开去。
池杏往后栽倒,却撞上了黑明堑柔软的猫身——是黑明堑快速上前接住了他。
白檀抬起头,说:“对不起,以我为圆点直径一米的范围内是不可进入的。”
实在是因为白檀身体太弱,所以出门必须加这样一个保护屏障。
黑明堑对这个白檀毫无好感,十分防备地说:“有事?”
大祭司便说:“关于最近白巫师被杀的案子,我们希望明堑能跟我们走一趟,协助调查。”
“什么案子?”黑明堑说,“跟我没有关系。”
大巫师冷笑:“死的都是曾经闯入过你们家的巫师,杀害他们的是黑化妖兽,你敢说,这和你没关系?”
“没关系就是没关系。”黑明堑没好脾气,“你们人类真是奇怪,同伴被妖兽杀了,不好好加强锻炼,还跑到强者面前来找打,真是愚不可及。”说着,最近游戏打多了的黑明堑警醒起来:“你们该不会是来刷我练级的吧?”
“……”巫师这话没法接。
倒是白檀开口了:“如果这件事和你无关的话,我们肯定不会冤枉你。这次来,并不是给你定罪的,相反,我们是要洗脱您的嫌疑。”
“洗脱嫌疑?”池杏皱眉问道。
白檀点头,道:“是的。我们已经提取了犯罪现场的妖力残留和黑巫力残留,这边需要提取明堑的妖力和黑巫力的样本,进行比对。既然明堑先生是无辜的,那么通过比对就能洗脱嫌疑。这样对双方都是有好chu的。”
池杏的戒心消退不少,又问:“要怎么提取?会伤害到明堑吗?”
“当然不会。”白檀笑了笑,看起来虚弱、又温柔。
不知为何,池杏对白檀很有亲切感,直觉觉得白檀是亲善之人。而池杏作为野兽,总是十分相信自己的直觉。
池杏望向黑明堑:“你说呢?”
黑明堑猫猫蹲在地上,看着池杏:“你的意思倒像是希望我配合,对吧?”
池杏摸摸鼻子,说:“能不动干戈当然是最好啦……”
“那就听你吧。”黑明堑从来不怕动干戈,但池杏的意思他总是听的。
“那要怎么提取样本呢?”池杏问道。
“很简单。”白檀对黑明堑说,“攻击我。”
黑明堑一听到这三个字就来劲儿了:还第一次听到这种要求!
“这可是你说的……”黑明堑舔了舔爪子。
白檀微笑:“只是攻击一下,多了我也扛不住的。”
黑明堑蓄力一跳,脚下如风一样往白檀扑去。他的猫身碰触到白檀的屏障时,并没有像池杏那样被立即弹开。在他撞向屏障的那一刻,结界上擦过了一丝裂痕,尽管这裂痕马上被白巫术所修复了,一丝从黑明堑爪下泄露的妖气还是遛入了结界之内,化作一道黑色的雾气,被白檀那瘦骨嶙峋的五指轻轻抓住。
“是他吗?”大巫师和大祭司上前问道。
白檀握着手中的黑雾,脸上微微闪过凝重之色,半晌点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