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承鹤就在几天之前,也是装这么一辆大车里,跟着这些黑死病一起运进来,那他现在不就已经进了炼炉,被锻打成个青铜人了吗!”
“卧槽。”老八适时加了一把很不暖心的柴火:“就刚才城楼上那一溜踢正步走来走去的、穿铜头铠甲的蠢蛋!该不会其中有一个,就是咱们大老远过来要找的人吧!”
老八话音未落,他们隐蔽chu的房檐顶上,亮出一声尖利诡谲的鸣叫。
是一种鸟,像长颈鹤之类的如丝悬梁的叫声。
檐上,一只体型相当大的生有双翅的巨鸟,血瞳,长颈,利嘴,转过头,直直地盯了他们一眼。巨鸟再次发出吊劈了喉咙似的鸣叫,腾空而起!
“不好,是鬼车。”
“妈的,不能让这厮回去报信!”
房三儿低声骂了一句,从屋内阴影中冲出,身形如一道银色电光,同样是腾身而起。
无翼的身躯却仿佛带翼,房千岁起势凌厉一击即中,半空中伸手抓住那只血瞳大鸟。
第四十二章乔装改扮\?大鸟虽说也是神都里一只五百年灵兽,可哪儿扛得住房千岁飞身凌厉的一巴掌,“啪”得被扯住一条腿拽下地。
小龙嘲风的利爪,比鬼车的爪子强悍何止百倍。
大鸟两颗血红眼珠瞪凸出来,恶战拒敌。细看之下,这鸟分明长了一张瘦长的人面,还是鞋拔子脸,大嘴突出,眉梢眼角向两额吊起,论面相就是个石更臣相。
吊睛眼的大鸟人满地打滚哀鸣,落地之后翼展开来估摸有一丈长。哪能让她乱叫?房三爷一掌猛击大鸟胸膛,红色羽毛飘飞,又一掌劈在那鸟正要嘶叫的柔喙上。他最后竟是双手掰住鬼车的上下两瓣嘴喙,肩膀发力一撕,直接将怪鸟一副多事的大嘴巴给撕了……
楚晗和老七老八明白怪鸟可能是城中监视报信的“石更细”,气儿都不敢出,躲在阴影里看房千岁降鸟,看得目瞪口呆。
“咳咳……你们……人肉气……有人……”人面大鸟发出垂死的喉音。
鬼车也是活该被房爷撕了喙,就是因为守不住自己一张大嘴,千岁爷面前岂能容你一个鸟人聒噪怪叫?
断嘴的鸟人从伤口chu滴出朱红的血水,血洒落一地。
楚晗终于见识了传说中的神鸟鬼车。据说这种人面大鸟平时昼伏夜出,专门捡最阴暗chu潜伏。她的血滴到谁的脑门子上,谁就要飞来横祸遭遇大劫,因此就是个不祥之兆。鬼车估摸在这片神狩界里也堪称“扫把星鸟”,走哪都很不招人待见。
房檐上又一群怪鸟盘旋而过,哗啦啦一声,一团红色旋风似的掠过。
“弄掉那些鸟!”楚晗对身边人急道。
也不用喊口令,楚晗他们仨人一齐从屋中鱼跃而出。三人在院子里跪射或者卧倒姿势,一齐掏出枪瞄准上空鸟群。他们三人枪法都是很好的,楚晗还拿的霍将军那把好枪,枪口有消音装置,瞄准飞快,一枪一个弹无虚发。那些小一号的鬼车纷纷中弹,掉落在地。
楚晗觉着,倘若他有一样功夫比小房殿下略强些,就是打枪了。
然而子弹并不能彻底绞杀神鸟灵兽,只能延缓她们在天上刮出旋风的集体行动。落地的鸟人翻身而起,瞪着吊睛小眼四chu寻么敌人踪迹,时刻准备示警嘶鸣。一只人面鬼车盯住了楚晗,张开柔喙猛地一甩口中朱血,竟然真有一滴血溅到楚晗脑门上!
楚晗赶紧抹掉,那血艳丽,颜色不掉,粘稠且有股恶腥。
房三儿双掌难敌那么多的鸟人,一个个砸脑壳撕嘴巴都撕不过来。
“要暴露了。”老七低声喊道。
“有人要来了,战吧。”
……
就这惊心动魄的时候,院子房檐之上,一道红光从屋脊上倾注而下。
确实是一道赤红色的光弧,与那些赤色羽毛的鸟人遥相呼应,而且让楚晗一下子就想到,当初在501实验室里,房千岁往澹台敬亭胸口里发力灌入的,就是这道赤色。这一道闪瞎人的红光,当然不是来给鬼车大军施以援手的,红光从空中坠下的同时幻化出人形,伸开膀子扯住两只怪鸟的翅膀落地,可不就是生龙活虎的澹台九殿下!
九殿下仰面无声地狂笑,抖开臂膀,肩胛骨发出咔咔的声音,仿佛一下子从肩后伸出无数只臂膀。这摇身一变,就化成某个妖孽版本的千手男观音。也不需要别的本事,就仗着嘴大手多,腾身张开他硕大的一副烈焰红唇嘴,向鸟群袭掠而去。
赤色羽毛黯然失色,纷纷洒落院内。
天上不一会儿就一只鸟都没了,战况十分惨烈……
没想到澹台敬亭的肉身被扔下熔岩池,还能毫发无损的再出来,想必也是螭吻附在这人身上的缘故。就像房千岁一直附在当年投井的男孩身上,就能让这男孩子多年肉身不腐,保持住一个十八岁青春少年的模样。
九殿下洗完岩浆浴回了魂,可能腹中饥饿缺食儿,这次一顿就吃饱了,肚子里屯进半月的口粮。
这厮伸出舌尖舔掉嘴角最后一丝残血,抿了抿桃花容色的俊俏大嘴,嘿嘿一乐:“老子回来真及时,救命之恩几位就不必谢嘞,老子心领咧!”
老八道:“你小子忒么真吞得下去?……那么长个鞋拔子脸,能好吃?没卡你嗓子眼?”
一向宠辱不惊的老七同志都默默调开眼神,对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也不好出言打击。这人扭了扭胃,明显感到胃里不适……
院外脚步声沉重,好像是鬼卫和铜人。
房三爷手脚利索,只用一只手提着被他搞死的最大一只鬼车,迅速扔进旁边一间屋子。他们五人全部滑不溜脚地钻进房。但这地方是肯定待不住了,一座院落里除了停放着无数辆大车,满地都是鸟人的羽毛和残血,一看就是惨无人道一个屠鸟现场,遮都没法遮掩。
院内亮起查夜的灯火。
隔着薄薄一层窗纸,楚晗瞥见那两名蓝衣黑靴的锦衣鬼卫又回来了。
那俩人都是脚步谨慎,踏几步就站住,惊异地瞅着这一地犯罪现场痕迹。地上只有鸟人宵小们被打落的鸟毛,并没看见谁的尸首。屋里分明飘出一股子黑死病的臭气,难道有黑皮囊胆敢诈尸?
那两个姓廖的鬼卫,一时难以察觉到底发生过什么,警惕地往屋子这边靠近,又犹疑怯阵不敢直接上,勾手招来几名小校军官,眼神指挥那些人先上。
遭遇战难以避免。
痦子八已经从背后拔出军刺,暗chu伏击的姿势很酷。
楚晗盯着那两个穿锦袍的体面男子,突然开始不错眼地打量对方身上。那身雍容贵气的神都禁卫军统一制服,一看就是手绣的绫罗锦缎,一套行头值不少银子,别糟蹋了。
黑暗中,他一掌拦住老八,勾勾手示意同伴。他手指一捻澹台九殿下身上的麻黄色四品飞鱼服,再一指自己身上散发恶臭的一堆破烂,这时再二指指向窗外穿制服的俩男的。
楚晗指那两个人,再指指自己与房三儿。
他干脆利落做了个手刀“斩首”的手势,以口型道:我们要他们的衣服和官牌。
先行被遣进屋的几名小校,进了小黑屋就全体没动静了。
“哎哊,客官还在外面做啥,进来瞧瞧奴家这里喽——”
房内传出不阴不阳不男不女很媚的一句。
还是不伦不类与现场恶战气氛完全不符的宝鸡口音。
院子里两位廖大人同时掉过头,四目圆睁盯着他们这间屋子。灯下看过去,赫然也是两张年轻俊俏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