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以前住的那个老破小,确实生存条件太差了,和3606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凌思睿希望立刻搬过来,凌旭却岿然不动,凌思睿会着急也是正常的。
“好吧,那我带你去找整体家装设计的那一间样板间,你带着他把数据都量出来,看一下他给出的方案,然后拿过来,我们再商量。”郝可说道。
凌思睿使劲儿点头。
就这样,郝可带着凌思睿去找整体家装设计的样板间,让他量完数据,再出三个档次的家装方案。
不知不觉,就忙活到了天黑。
郝可坐在餐桌前,拿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一点橙黄色的灯光照亮餐厅,凌思睿趴在他旁边看。
“好了,大概就是这样,你先问问凌旭预算是多少,然后按照这个顺序给他介绍。”郝可把家装方案和他捋下来的实际价目递给凌思睿。
“好,谢谢郝老师!”凌思睿开心地抱着一团纸,往旁边房间走。
郝可撑着脑袋在餐桌前发了会呆。
过了一会儿,就听见哒哒哒的脚步声传过来,凌思睿跑到桌前,把一张纸递给郝可。
只见某个人在最高档位上面画了个勾。
“凌旭说,目前没有预算,按照最好的来做。”凌思睿说道。
郝可一愣,道:“最好的也最复杂,周期最长,你跟他说了吗?”
“说了,一开始就说了,他说就是希望越复杂越好。”凌思睿答道。
郝可迷惑了,凌旭真的是有钱没chu花,还是说他的蓝宝障眼法可以无限地用?这样真的不会造成大量金钱凭空出现,引发通货膨胀货币贬值吗?他不是学经济学的,在这方面也不懂,只是每次看到那种给校园卡充值500万的悬浮剧宣传片时,都会忍不住想要吐槽。
不过,这方面,应该有妖管局来监管吧,他还是不要多嘴了。
“不过,太复杂的话,凌旭怕搞不懂,整体设计的那些文件他也看不明白,还是郝老师讲的通俗易懂,”凌思睿问道,“能不能请郝老师来给我们家的装修把把关呢?凌旭说不会白干,会给郝老师劳务费。”
这回,轮到郝可不懂了。
凌旭是真的想请他帮忙。
并不是凌思睿的一厢情愿。
“对了,还有一个问题……”凌思睿在桌上画着圈圈,偷偷地瞟郝可。
“什么问题?”
“那天,郝老师是在跟谁说话啊?是郝老师的爸妈吗?看起来又不太像……”凌思睿好奇地问道。
郝可心里“咯噔”一声,没想到那天的事情,还是被对门听到了。
“是我爸和他的妻子,还有他妻子和前夫的儿子。”郝可解释道。
这个身份关系,他必须掰扯开了说,凌思睿才有可能明白。
“不是妈妈么?”凌思睿恍然,“怪不得郝老师好像不喜欢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好烦,问东问西的,害得郝老师还要编谎话骗他们说有女朋友,真是讨厌!”
郝可感到脸上发热,走廊就这么大一点地方,什么话都给对门听见了,真是一点都没漏掉。
“这话你可千万别给别人说,尤其是学校里的人,知道吗?”郝可紧张地叮嘱道,如果被别人知道了,他作为模范班主任的形象就完全毁掉了!
“知道啦,我不会告诉别人,郝老师假装舒小姐是你女朋友的!”
郝可立刻一把捂住了凌思睿的小嘴巴。
怎么就你这个小精灵的嘴巴特别能掰掰。
凌思睿的大眼睛转了转,一副鬼精灵的样子。
突然间,郝可的手机铃声充满了房间。
郝可被吓了一跳。
他的心猛地沉了一下,像是被某种不祥的预感向下拉扯。
郝可站起身,接起电话,那边传来郝教授的怒骂声,问郝可去哪儿了,为什么找不到人,爷爷在厕所摔了一跤,情况挺严重的,现在要送去医院,都没有人能搭把手。
郝可回了一句:“我现在就过去。”
穿起外套就往外奔。
郝可打了个车,在风雪夜里以最快速度来到酒店。
但还是晚了一步,酒店工作人员说老爷子已经送救护车去医院了。
郝可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并没有人通知他已经送医院,三个姑姑和奶奶也是一言不发。
他急忙又打车赶往医院,年前夜里的医院,依然是灯火通明,人流来来往往,和平常没什么分别,甚至看起来人更多了。
郝可给郝教授打了个电话,没人接,又给奶奶和姑姑挨个打电话,终于打通了小姑的电话,小姑带着哭腔告诉郝可,爷爷现在在ICU,郝可便又一边问人一边跑到后面一栋楼ICU所在的楼层。
郝教授看见郝可,气不打一chu来,又把他劈头盖脸骂了一通,说关键时刻都指望不上他,人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郝可没有心情跟他分辨,只想知道爷爷到底怎么样。
“是脑梗,还好发现的及时,医院里又有床位,马上就做手术。”小姑对郝可说。
郝可松了口气,感到腿脚有些发软。
他靠着墙站着,想到家里门没关,就给凌思睿发了条微信消息,告诉他把门关上。
凌思睿立刻发消息过来,问郝可怎么了,郝可说家里人出了点事,正在医院这边。
郝可奶奶絮絮叨叨起来:“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玩手机。”
郝可看了一眼她,把手机收起来。
凌晨一点,郝可爷爷的手术结束,非常成功,不过还要在ICU留观几天。
郝可松了口气,对小姑说:“你们先带奶奶回去吧,今天晚上我来守着,明天你们再来换我。”
奶奶却拦住了小姑,好像憋了很久的气一样,突然冲郝可发起火来:“你爷爷都这样了,还想着自己休息?万一半夜有个突发情况呢?我们回去怎么可能睡的安心?今天谁都不许走!”
郝可无语了。
虽然郝可奶奶年纪一大把,但是她因为早年就出来打拼,早早离开父母,并没有真正地给老人送过终,甚至连ICU都是第一次来。
她的固执带着一股天真劲儿,是被爷爷呵护得很好的那一种不谙世事,现在爷爷出了事,她要所有人发挥出最大的力气来守住爷爷。
但是郝可却和她不同,郝可大学期间,从郝可父母离异开始,一直照顾着郝可的外婆去世了,也是突发情况,也是这样兵荒马乱的夜晚,郝可在ICU前守了好几天,和他妈妈倒班,他知道ICU一天之中只有那么一个时候允许探视,其他时间所有人围在外面也没用,他知道什么时间要去续费、跑各种窗口,对亲人的担心,逐渐就变成了精神高压之下的疲惫,所以,必须有人休息,有人值班,无关乎冷血或是什么,只是理性选择下的最优解。
那个时候,郝教授根本没来看,只是在最后几天问郝可为什么还跟他妈待在一起,人都走了,要呆多久。
一年之后,郝可奶奶才不知道从哪里听说,自己亲家去世了,还大大诧异了一番,头就去干别的事了。
现在,郝可看着他们这样的幼稚和惊慌,才知道他们当年是真的不在乎他的感受。
*
翌日一早,郝可奶奶得知下午四点才能探视病人,疲惫不堪的她带着一个姑姑先回去了。
郝教授坐在监护室外的椅子上,似乎在思索什么。
不一会,ICU的窗口打开,有工作人员出现在后面,叫名字去付费。
郝教授资金充足,不过,看到一天两万块的金额,还是惊了一下,他什么都没说,就去缴费了,郝可也跟了上去,告诉他缴费流程,先跑哪里后跑哪里,倒是出乎预料的顺畅。
下午四点,探视时间开始,郝可换了防护服进去,来到爷爷病床前,爷爷还在沉睡中,看起来十分疲惫,护士告诉他们,爷爷能听到他们说话,可以跟爷爷说说话。
郝可奶奶挤到最前面,激动地跟爷爷说了许多话,接着是郝教授,轮到郝可的时候,时间不剩多少了。
郝可走上前去,他知道爷爷还会康复,看着他的脸时,心情便没有其他人那么激动,他跪下身去,偎在床边,握住爷爷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