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旭的目光移向身边的人,郝可正专心地望着前面的路,目不斜视。
直说吗?
“郝可,我喜欢你。”
郝可手中的公文包“跨擦”一下滑落在地,里面的文件又掉了出来。
又。
没错,今天他已经掉了两次公文包了,被吓的。
郝可飞快地收拾起公文包,站起来,脑海中拼命做着思想斗争,怎么办,是装作没听见继续走,还是严厉地批评凌旭这种胡说八道不尊重班主任的行为。
说到底,凌旭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啊?!
前天为了取得他的原谅,说了喜欢他。
今天又是为了什么!
仔细回想之前的话题,一点关联性都没有啊!
郝可站住了脚,不行,不能放任凌旭这么胡来,万一他对别人也这样没头没脑一顿表白,惹出事端来怎么办。
“凌旭,你这话跟我说说没关系,我不会当真,但是你不能跟别人随便说,知道吗!”
凌旭皱起眉头:“我不喜欢别人。”
郝可无力:“你知道喜欢是什么吗?”
郝可本以为凌旭会迟疑,会语塞,但是,凌旭却肯定地回答:
“我知道。”
这三个字自信有力,沉甸甸地砸在郝可心上。
“你知道什么!你连接吻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郝可气呼呼地说,“你只知道吃!”
说完这话,郝可突然一惊,自己不会是说漏嘴了吧。
他偷瞟凌旭,高大的男人侧脸紧绷,目光下垂,十分严肃,似乎被郝可问住了,正在自我反思。
看起来好像是没觉察到他话里马脚。
郝可松了口气,接着说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你在这方面好像很……单纯。”
郝可精挑细选了这个词一一单纯。
“虽然我也没有什么经验吧,但是我至少知道基本的人情世故,就比如说凌思睿爸爸你,你现阶段的主要任务是抚养凌思睿,而不是跟他的班主任说这种奇怪的话。凌思睿年纪还小,心理很脆弱,又在关键的性格成形阶段……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生下凌思睿的,但是给了他生命,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就应该对他承担起责任。”
说到此chu,郝可感觉到微妙的不对劲。
凌旭连亲吻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却生下了这么健康可爰的一个儿子!
这完全不合理啊!
还是说,凌旭是出于动物本能,和同族的妖怪在春天到来的时候这样那样……
越想越可怕了。
动物世界赵老师的配音已经在郝可耳边响起。
“不是我生的。”凌旭说道。
“啊?”郝可愣了愣。
“凌思睿,不是我生的。”凌旭认真地对郝可说。
*
郝可只觉得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了不得的学生家庭秘辛,原来儿子竟不是亲生儿子,父亲竟不是血缘亲爹?
等等,以凌旭的理解能力,很有可能对“生下凌思睿”这句话产生错误的认知,以为只有亲自生下来才叫“生”,基于此,凌旭当然可以说不是他生的,他也没有这功能啊!
“我是说,你和凌思睿妈妈生下凌思睿……”郝可试探着纠正了前一句。
“凌思睿妈妈是谁?”凌旭疑惑地看向郝可,“我不认识这个人。”
麻蛋啊,现在是什么神奇对话时间,为什么郝可竟然无法理解凌旭的意思。
“就是生了凌思睿的人,他的亲生母亲!”郝可决定再给刚进城的大妖怪一些耐心。
“我不知道,凌思睿是我在扶桑树上捡到的。”凌旭稍稍歪过头,似乎在回忆那个场面,“当时旁边没人,我就把凌思睿摘下来了,你知道他妈妈是谁?”
第98章房子没有了
“我……不知道。”郝可惊讶地合不拢嘴巴。
凌旭“哦”了一声,似乎并不意外。
乘黄一族乃是传说时代的大妖,在三黄五帝之前就存在了,他们的诞生属于神迹降临,也就是说,并不是胎生或是卵生的,而是说降临就降临了。
只有神明才知道乘黄的妈妈是谁吧。
“凌、凌思睿也知道他是捡来的吗?”郝可忍不住问,他看向凌旭,“他一直都知道?”
“嗯。”凌旭应道。
郝可明白了。
仿佛在黑夜的雪地上走了很久,忽然间有人举起一支火把,顿时将那些隐藏在黑暗里的轨迹照得一清二楚。
许多感觉怪异的地方,顿时能说通了。
比如凌思睿从来不管凌旭叫爸爸,都是直呼其名,只有跟郝可说话的时候,偶尔才说我爸如何如何。
比如凌思睿回答起“妈妈”这话题的时候,都是很坦然地说“我没有妈妈”,如果他的妈妈是早早去世了,他不会这么干脆地说“没有”。
又比如凌旭在人情世故方面的单纯,不像一个单亲带娃的爸爸,倒像是一个一直单身的人,不,一个一直单身的野人。
现在,所有疑点都得到了解释,凌思睿不是凌旭的亲生儿子,凌旭之所以会捡凌思睿回来养,是因为他们两个是同族。
他们两个一起下山考「人准证」,为了看起来正常或是别的什么原因,伪装成一个单亲爸爸带娃的家庭。
“原来是这样……”郝可有一种大学时期通宵解题,终于把一道高数大题解出来的豁然开朗感,或者说,成就感。
凌旭没想到郝可对这件事反应这么大,他想起情感顾问陆鲲的话:看到喜欢的人和别人在一起,就会生气,这叫嫉妒,或者说吃醋。
凌旭想试试看,陆鲲说得到底准不准,趁着郝可的心情不错,他问道:“你吃醋了吗?”
郝可顿时瞪大了眼睛:“我为什么要吃醋?”
“我和别人结婚了,而且还生了一个孩子。”
“我、我没有!”郝可惊呆,“我没有那么变态!你不要胡说八道!”
什么?吃班里学生家长的醋?因为他和他老婆生了班里同学?
这是正经班主任能干出来的事儿?
凌旭不说话了,他在心里默默给情感顾问陆老师打了一个红叉。
“而且我为什么要吃醋,我、我又不喜欢……”郝可说到一半,声音低下去,“你”字被他吃掉了。
凌旭的眼神黯下来。
不喜欢,是讨厌的意思吗?
他又想到了凌思睿说的话:郝老师肯定讨厌死你了。
“你讨厌我?”他沉声问。
“啊?”郝可一愣,“我没有啊,我为什么要讨厌你?”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我、我不讨厌你,不代表就要喜欢你啊!”
“那你喜欢谁?”
郝可快要被凌旭的一连串发问逼到无法招架,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守门员,凌旭就像一个罚点球的前锋,接二连三的大力直球直奔郝可门面而来。
他要么躲,躲了就失分,要么防守,冒着被踢断鼻梁骨的风险。
“我谁都不喜欢!”郝可大声说,“不要问这种无聊的小学生问题!”
“嗯,”凌旭点了点头,“那就是说我还有机会。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郝可捂住了耳朵,大步向前走去。
这时,郝可的手机响了起来。
太好了,不知道是谁这么会找时机,正巧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救郝可于水火。
郝可冲凌旭比了个“噤声”,接起电话。
“喂,请问您是?”
“啊?白组长?”
电话是白组长打来的,郝可下意识就叫出了白组长,凌旭的眼神发生微妙的变化。
郝可赶紧压低声音,走到一边去:“白组长,找我有什么事吗?什么,关于房子……?好,好我现在就来!”
挂了电话,郝可不得不柔着头皮面对凌旭狐疑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