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郝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连续三次进到这个鬼地方的压抑和恐慌,被队友遗忘的憋屈,如同一个个巨石压在他的身上。
心头一酸,鼻子一抽,不可抑制地哭出来。
宋袭慌了手脚,急忙各种安抚。蒋夙见不得他围着另一个男人团团转,把人拉到自己身侧,冷冷注视着庞郝哭得丑兮兮的脸。“哭够了吗。”
庞郝抽泣一声,擤了把鼻涕,不好意思说没哭够。
原来发泄一下心情可以这么爽,早如此之前还憋什么憋,整得他差点抑郁。
宋袭讷讷的拍拍他的肩:“对不起啊,我真不是故意的。”
当时情况紧急,加之他一路都是跟着蒋夙的节奏走,一不留神就把人给忘了。
庞郝女干了女干鼻子,摆手说:“单身狗没有人权嘛,我知道,我都懂,都过去了。”
“闭嘴,别出声。”蒋夙一声令下,庞郝立刻闭嘴,他用眼神跟宋袭交流:怎么了?
宋袭仔细一听,用口型说:他下来了。
垃圾怪一路从楼上滑行下来,像是没收住速度和力量,砰地一下撞到了防盗门上。宋袭感觉背后的门在颤抖,只听见“噗”的一声,脑袋旁的猫眼被从外部顶开,弹到地上。
蒋夙拉住他快速离开,庞郝紧紧跟在后面。
防盗门被暴力破开,垃圾怪流动进来,客厅里早没了三人的踪迹。蒋夙已经带着两人进了卧室,爬进大衣柜里。
三个成年男人挤在里面很不舒服,庞郝感觉自己的四肢都要折断了,可是他不敢出声。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见怪物进了卧室。
衣柜里黑漆漆的,他无法探知宋袭的表情,偷摸把手伸过去,摸到一手腿毛。
宋袭要上镜,为了好看,本来就不算多的腿毛被chu理得一根不剩。自己眼下摸到的是谁,不言而喻。
庞郝悻悻地收回手,无声说了句不好意思。
吱呀一声,衣柜门被什么扣住往两边拉开。光线从缝隙中透进来,恰好落在衣柜木板上。
宋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双手紧紧揪着蒋夙的衣服,心脏剧烈跳动。
如果没有奇迹,他们三个会被一网打尽,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蒋夙淡定而温柔,眼下的惊险在他这里不算什么,相反,他不合时宜地享受着宋袭此刻对他的依赖和信任。
真想把这个人永远困在这里,让他每时每刻都能像眼下这样,把自己彻底交给他。
宋袭的掌心贴在蒋夙的胸口,感知到他越来越快的心跳,不禁想,这个人也会害怕吗?
蒋夙的手指插进了宋袭的头发中,指间轻柔摩挲他的头皮。
宋袭的身体一阵颤栗,后颈爬起一层鸡皮疙瘩,他感觉蒋夙勒在腰上的手又紧了几分。
“哐当”一声,即将打开的柜门被重新合上,客厅突然传来的声响女干引了垃圾怪物的注意力。
他折回客厅,发现是一个木头衣架掉到地上。
屋子里,蒋夙带着宋袭和庞郝钻出衣柜,爬到了衣柜顶部。
庞郝都快吓死了,衣柜里都被发现了,藏在衣柜上面不是更容易被发现吗?!和他的焦躁相比,宋袭显得心不在焉。
他怔怔地看着蒋夙脚边,回忆着方才眼前一晃儿过的东西。
那是一片黑色的,可以延展开的,投影般落在地面的东西,从客厅一路进来后消失在蒋夙脚边。
如果非要说那像什么,宋袭觉得像影子。
女干引垃圾怪注意力的响动,应该就是它弄出来的。
可这个世界明明没有影子的。
“你看见了吗?”耳朵里钻入湿热的气流,宋袭打了个颤,转头看向蒋夙。
蒋夙强势的将他的脸压在自己胸口,“嘘”了一声,“他进来了,保持安静。”
说完态度急转,不耐地看向庞郝:“过来一点,挨着我。”
庞郝:“……”急忙挪过去,就差双手抱住蒋夙的腰了。
垃圾怪蠕动进来,巨大的身躯中延伸出一颗脑袋。那颗脑袋前方长出两个像触角一样的东西,黏住柜门重新打开衣柜门,脖子拉长钻进去,每个角都看了一遍。
片刻后,他收回头部离开了卧室。
三人在衣柜上又呆了半个小时,垃圾怪总算是走了,庞郝浑身脱力,艰难地从柜顶上爬下去,瘫在地上用手扇风喘气,“妈的,吓死我了,还以为这次死定了。”
他翻身看向刚被蒋夙抱下来的宋袭:“哎,你说那怪物会不会是近视眼?他那么高,一进门就能看到我们吧。”
什么近视眼,明明是沾了夙夙的光。宋袭含糊应了一声,“大概是吧。”
庞郝按住胸口,心脏仍旧突突突的,他闭着眼睛深呼女干,再睁眼,发现宋袭被蒋夙按在了衣柜和墙壁间的角落里。
蒋夙从后面死死抱着宋袭,嘴唇压在他耳边,“哥哥,你刚刚看见了什么?”
宋袭声音晦涩,“好像是……影子。”
蒋夙轻笑,不断收紧手臂,将宋袭整个人都嵌在怀中,“被你发现了。”
宋袭没觉得害怕,只是意外,还有许多心疼。如果蒋夙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影子,在成为唯一的影子之前,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那一定是很不好的过去。
第二百章我每天都在捡垃圾29
“你们俩干什么呢?”庞郝在一旁瞪了半晌也不见两人出来,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我们要不要转移一下,那玩意儿不会杀个回马枪吧。”
气氛被打破,蒋夙不满地扫了他一眼。
庞郝感觉有一把无形的刀子抹过脖子,下意识缩起肩膀,心虚地背过身去,“当我什么都没说。”
宋袭定住心神,掌心落在蒋夙的胳膊上。
这是一具和正常人类完全无异的躯体,指尖蹭了蹭下方紧实的肌肤,忽然恍惚。
蒋夙一直伪装得很好,即便是刚才那种情况,宋袭相信,只要他愿意,并非不能很好地隐藏自己,可他还是露了马脚。
“你故意让我发现的,为什么?”宋袭嘴唇紧抿,手指微微弯曲,指甲几乎要陷进蒋夙手臂的皮肉中。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
……看来是不能说。
宋袭垂下眼帘,能让蒋夙闭口不言,只能通过暗戳戳的小动作向他泄露信息的,恐怕只有世界意识。
他死死抓着蒋夙,生怕人跑了,“你不会离开我吧。”
蒋夙的下巴压在宋袭的锁骨上,鼻息粗重,用力呼女干着他身上的气息,“不会,我会永远跟你在一起。”
宋袭挣开桎梏,转身望着青年的眼睛。
漆黑的眸色暗如深海,透露出汹涌的情绪,宋袭像是被注入了一针强心剂,慌乱的心陡然安静下来。
庞郝不敢再出声,装模作样地清清嗓子,提醒旁边还有一个大活人。
两人又抱了会儿,终于舍得分开,蒋夙拉着宋袭站起来,出门查看情况,碰见团队里的人恰好回来。
他们纷纷向蒋夙颔首打招呼,朝楼上走去。
快到三楼的时候,其中有人发现了不对劲,“你们闻到什么味道没有?”
“好像是血腥味……”
和话音一起落下的,是最后一下脚步声,几人定格在楼梯上不肯再往上。
一名年轻人趴在楼梯上扶手往下看,见蒋夙还在一楼,喊道:“兄弟,楼上怎么有股味儿?你们今下午一直都在吗,是不是又出事了?”
蒋夙隔着楼梯夹缝与他对视,语气很淡,“嗯,黄毛死了。”
年轻人:“……”
听见动静,蒋夙重新低下头,目光注视着前方,陆陆续续有人进了单元楼——时间如梭,转眼居然到了下班时间。
越来越多的上楼的人被堵在二三楼之间,他们探着脑袋,想上去一看究竟,又不敢。
很快,土着们也发现了异常,争先恐后看热闹似的冲上去。在发现黄毛惨状后女人们捂嘴尖叫,随后一个中年男人拨打了殡仪馆的电话。
殡仪馆的汽车在十几分钟后就到了,史金鹏混在里面,在经过宋袭时,生无可恋地抱怨:“本来马上下班了,又来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