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被捉住,会变得和他们一样人不人鬼不鬼。
“你不会变成和他们一样的怪物。”蒋夙的声音从耳后飘来,他伸出胳膊将宋袭抱住,下巴压在他的肩膀上,用力汲取着对方身体散发的温度。
粗重的鼻息不断响起,宋袭感觉他的情绪,用开玩笑的口吻反问:“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蒋夙有些嫌弃他的比喻,“我就是知道。你要相信,我是你身体的一部分。”
言语中的认真和期盼,让宋袭很受触动,他无法形容这一刻内心的感受,震荡,酸涩,热切,许多情绪涌现出来,将他牢牢裹住。
他想开口说话,却哽咽住了。只好身回抱住蒋夙,借此掩饰自己的失态。
宋袭悄悄摸了摸眼角,还好没有真的哭出来,要不然就太丢脸了。
这一夜过得惊心动魄,有好多次,庞郝都感觉外面的人要扑进来把他们带走。好在房屋牢固,门窗只是偶尔发出咔嚓一样的悲鸣。
天光自天边亮起,推搡门窗的动静变小了,又过了不久,那些人停下动作,相继离开。
四个人依旧缩成一团,没有贸然行动。
待到太阳彻底脱离地平线,他们才试探着走出去。
街道安静平和,没有一个人,倒是有几辆车急速驶过,像赶着去上班。
此时的阳光很和煦,覆盖在人的皮肤上只让人觉得温暖,还没到炙热的时候。一行人踏着晨光回到小区。
被关上的铁门不知被谁打开了,正半敞开迎接他们。
一进门,宋袭就听见有人在喊:“你们居然还活着!”
是趴在阳台上的史金鹏。随着他叫喊出声,其他队友也纷纷开窗探出脑袋。
看得出,除了史金鹏,其余人的眼睛里满是戒备。
他们在怀疑,在黑暗中停留一夜的人,到底还是不是真正的“人”。
史金鹏开门冲出去,拉着宋袭看了一圈,又拉着庞郝看了看,激动地搓了把脸,“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庞郝羡慕的对他说:“你先走是对的,这破地方的夜晚简直了,百鬼横行。”
“真的假的?”史金鹏,“你们遇到什么了?”
庞郝:“说来话长。”
史金鹏:“那就长话短说!”
庞郝挠了挠后脑勺,“这个嘛……”
“撞鬼了,就这么简单。”宋袭说完牵着蒋夙进了单元门,从昨晚两人那同莫名其妙的交谈开始,他心里就涌现出一股害怕。
说不清道不明,就是害怕。
得把人牢牢攥在手里才能安心。
众人陆陆续续进门,聚集在客厅里。何菲坐在沙发上,两手捧着热乎乎的水杯沉默。宋袭也有些精疲力尽,靠在蒋夙身上发呆休息。
庞郝居然是几个人中精力最好的,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昨晚的经历。
起初听他说话的只有史金鹏,渐渐地,其他人也从楼上下来了。等他说完,小小的客厅里已经挤满了人。
“关查理死了?”和关查理一样住单人间的谭一思惊呼。她还记得,关查理是和何菲一起出去的,当即将矛头对准沙发上的女人,“何菲,人是你带出去的,你为什么不把人看好。”
何菲折腾了一夜头疼得厉害,没好气道,“他是活人,自己上赶着寻死我能有什么办法。”
这句话让所有人脸色一变,谭一思更是尖锐,“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我说的是事实。”何菲放下杯子站起来,“具体经过庞郝已经说得很清楚,你没有立场来指责我。”
谭一思气结,“当初是你说可以多带一个人出去找线索的!”
何菲:“那也是他自愿跟我出去的。出门前我就说过,生死自己负责,与我无关。”
谭一思和关查理非亲非故,她的确没有立场找人麻烦,大家知道,她只是在宣泄心中的恐慌,甚至希望关查理的死是因为人为疏忽造成,而不是另一种无法反抗的力量。
前者会让大家对未来多一点希望,后者带来的只有绝望。
谭一思张了张嘴,愤然地别开脸,双手颓然的下垂着,斜靠在墙上,喃喃道:“怎么就死了呢…那我们怎么办…”
气氛降到了冰点,毕蓉出来调和道:“好了好了,他们在外面折腾得够累了,咱们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有话之后再说。”
宋袭看过去,和毕蓉的视线正好对上。
毕蓉冲他微笑点头,用唇语说:“好好休息。”
人渐渐散去,何菲也回了自己租住的房子,宋袭和蒋夙侧躺着靠在一起,额头相抵。
明明很困,宋袭却有很多话想说,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说什么。他往前蹭了蹭,伸手圈住蒋夙的腰,“你先睡,我等你睡着我再睡。”
蒋夙笑了一下,摸着青年的头发问:“怎么了?”
宋袭声音闷闷的,“没怎么,就是有点想你了。”
蒋夙很少听他哥说甜话,黑色的眼眸中光芒闪烁,有些不好意思。他收紧胳膊,低头亲吻宋袭的发顶,“我会一直都在的,你不用想我。”
“你说了可不算。”宋袭的心情好了一点,抱着人傻笑。
蒋夙的手指分开,轻轻地按摩梳理着宋袭的头发,他睫毛下垂着,薄唇抿起,样子很专注。
大概是头顶的触碰太过温柔,宋袭很快就睡着了。
等他再醒来,床上的另一半位置已经没人了。昏沉的大脑清醒过来,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光脚下床跑了出去。
客厅里一个人也没有。
只在茶几上留了一张纸条:我们上工去了。
留字的人是庞郝。
宋袭捏着纸条跌坐进沙发里,视线落在虚空中。从昨晚起,他的情绪一直不正常,总是在害怕,患得患失。
具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宋袭不断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一切……想起来了,是从他们被围困开始的。
“留下来……”宋袭不自觉地说出声,这句话给他的感觉很熟悉,像在哪里听过。
他闭上眼睛,想回忆更多的细节,大脑内却像是凭空多出一道屏障,阻止他继续深想。
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要中午了,宋袭身上没钱,也没办法去买盒饭,就把家里收拾了一下。
正洗抹布,客厅传来敲门声。
他前去开门,发现是一张生面孔。生面孔自称是小区的负责人,见他安然无恙立在跟前,那人夸张的舒了一口气。
“这屋子里除了你,还有其他两人呢?”小区负责人探头探脑的询问。
“出去上班了。”宋袭一边观察,一边照实说。
负责人皱了皱眉,教训道:“我说你们这些小年轻也真是的,大半夜不回家在外面瞎晃悠,万一出事怎么办。”她一顿,继续道,“这个马兴国也是,把你们安顿进小区就不管了,太不像话了!”
听见马兴国的名字,宋袭顺势打探道:“对不起,昨晚我们喝多了酒就住在了外面。马哥知道这事儿吗?他是不是很生气啊?”
“你没听我说吗,他把你们扔在这里就不管了,那天之后再也没来过,也没向我打听过你们。”想起这件事负责人就生气,“电话不通,敲门也没人应,我看这是死在外面了!”
宋袭讪讪笑了下,没出声。
负责人又自顾自骂了几句,走人前她对宋袭说:“马兴国如果联系你们,你让他来找我一下,我有事跟他说。”
“好。”宋袭把人送出去,正准备关门,一只手突然伸进来抓住了门。
负责人强势的拉开门,对宋袭说:“还有,你们这群人里有个染黄头发的青年,他是不是有什么病啊,后背怎么驼得那么厉害。”
脑子里,小孩子挂在黄毛身上的画面一闪而过,等宋袭回神,面前已经没有人了。
负责人的话不断地浮现在脑海,宋袭坐不住,留了张纸条在桌上,匆忙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