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很好的人。
一直都是。
他潜意识里排斥去深究蒋夙言语背后隐藏的东西,却又忍不住想去找答案,如果眼前的夙夙不是全部的他,那真正的他又该是什么样子。
捧着青年脸颊的手微微收紧,蒋夙的声音冷冽,“答应我。”
宋袭在心里默默加了一条,好吧,前面的评价是真是假有待考证,但眼前的小朋友似乎多了一条标签,霸道。
宋袭被蒋夙身上的气势震慑,莫名的心虚,脱口而出,“我知道了。”
“我要的不是这个答案。”蒋夙说,“你应该回答‘我答应你’。”
宋袭复读机一样,“我答应你。”
蒋夙抱住他,贴着他的耳朵又重复一遍,“我会听你的话的。”
宋袭的耳朵被他的气息扫得酥痒,忍不住抬手捏住扭了扭。蒋夙松开手,对宋袭说:“回去吗?”
这一秒切换,搞得宋袭有些适应不了。
他愣愣的点头,刚抬脚,手就被青年给牵住。蒋夙的手很大,很暖,掌心有些粗糙,他控制欲很强的将每根手指都嵌入宋袭的指缝。
早餐已经到了尾声,院长不发话,领养人们就全都坐在屋子里。
直到宋袭和蒋夙回来,院长才站起身说:“宋先生和蒋先生快吃吧,早饭都要凉了。”
宋袭点头致谢,抽了下手,发现蒋夙不肯放开。他叹了口气,顶着众人诧异的目光,对蒋夙说:“吃完再牵吧。”
小青年表白后居然这么热情,宋袭有点吃不消。他清了下嗓子,目光变得认真。
蒋夙乖乖松开手,落座,把自己的那份煎蛋递给宋袭。
望着那双湿润黑亮的眼睛,宋袭差点就忘了蒋夙之前的强势,他掐了掐大腿,对自己说:以前太大意了,这小子真是个演技派,比我强。
餐桌上众人心思各异,心里就跟猫爪子挠似的,八卦心思全写在脸上。
宋袭吃完两人份的煎鸡蛋,喝完剩下的半碗粥,抬头问院长:“我们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院长勾起唇角,“没有,我希望大家今天可以陪孩子们好好玩一天。”
宋袭说:“我有个提议。”
“你说。”院长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我一直都知道,孤儿院院里还有另外四个孩子。”眼看着院长就要变脸色,宋袭说,“我见过他们,觉得他们很可爰,很活泼,应该是很乖的孩子。”
院长到口的质问变了,“是的,他们的确很乖,就是有些贪玩。”
宋袭说:“我想和他们接触接触,可以吗?”
“不可以。”院长脸色微沉。
在场的其他人也变了脸,宋袭是不是疯了,那几个孩子简直就是恶魔,疯子,不躲得远远的,凑上去是要找死吗?!
光头刚要说话,就被蒋夙看了一眼。
那眼神充满了警告意味,光头嘴唇动了动,不敢再出声。心里依旧着急,他迫切的盯着宋袭,希望他不要干傻事。
“为什么?”宋袭困惑道,“他们不是孤儿院的孩子吗?”
甲乙丙丁住在先生的房子里,却没有“养子”的名分,宋袭很清楚,这问题就是死胡同,根本没有答案。
院长放在下方的双手用力捏着裙子,银牙紧咬。
屋子里的气氛变得压抑,大概十来分钟后,她说:“你们等等,我们去问问。”
阮来娣急忙说:“跟我没关系,是不是就不用等你的答复了?”
“我也不想参加。”高粱说,“我对那几个可爰的小朋友没有兴趣。”
不得不说,深入敌营的做法的确很冒险。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有时候做事就得放开胆子干。
寸头看了宋袭一眼,又看了看纠结的光头,说:“我有兴趣。”
院长没搭理几人,点点头,迅速离开。
屋子里一下子炸开了锅,光头冲到宋袭面前,“你疯了是不是,你是不是忘了,那几个孩子身边跟着一个怪物!”
“他们不能随便杀人,否则我们就不会好好坐在这里。”话是蒋夙说的,“你们愿意加入我们,是你的选择,出了事我们不会负责。同样,不加入,出了事情也只能怪你们自己。”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真被人这么不带感情的讲出来,大家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可一抬眼看见蒋夙冷厉的脸,又什么都不敢反驳。
在这里,说好听点大家是队友,不好听的话他们只是刚认识几天的陌生人。
谁也没有义务为谁负责。
眼看着气氛又要僵柔,寸头忽然笑了下,“宋袭,你总得先说说你的计划吧。”
宋袭这才想起,快速组织一番语言,一本正经地解释:“孤儿院我们逛得差不多了,没发现异样,唯一没有涉足的就是先生的小洋楼。而且,我想大家也发现了,领养、排排坐、吃完苹果的惩罚,和那四个孩子多少有些关系,这明显是一条主线。所以我想,进那栋楼里,和他们更深入的交流相chu,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没了?”阮来娣声音尖锐,她觉得宋袭在拿他们的命开玩笑。
宋袭心说当然有,剧本的提示就是最直接的线索,可他不能说,只能柔着头皮点头。
有人觉得荒唐,有人觉得可取。
寸头主动站到宋袭身后,表示从现在开始,他们就是一伙的。光头在原地思忖片刻,抬眼看看阮来娣,顿时生出一种死也不要和她一个阵营的想法,也去了宋袭的队伍。
接下来,许聪明和高粱也跟了过去。沙沙耸耸肩,冲着阮来娣翻了个大白眼,站到寸头身边。
“你们疯了,都疯了……”阮来娣曾和死亡擦肩而过,她惧怕那四个孩子,更惧怕那个将张芳林撕得四分五裂的怪物。
可大家都去了宋袭的队伍,她一个人要怎么在孤儿院活下去?
她不甘的攥紧拳头,“我也和你们一起吧,但是……”
“没有但是。”蒋夙只一眼就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刚刚我已经说过,自己的命自己负责。”
寸头看了蒋夙一眼,轻轻笑了。这小子是不近人情,却能将某些蛀虫一下碾死。在这种地方,心软是最没有用的。
阮来娣吃了瘪,咬着嘴唇又去看宋袭。
宋袭直接开脸看向门外的走廊,只见他眼睛一眨,忽然往外走去。羊角辫后背贴在门框旁的墙壁上,嘴巴撅得老高。
“你要去先生的房子里吗?”她强忍着不舍,摆出冷漠的小脸,“你不想跟我玩了吗?”
宋袭看了眼小姑娘的羊角辫,估计刚和人打过架,头发乱糟糟的,辫子也歪了。他摸摸小姑娘的脸,替她将辫子拆开笨手笨脚的重新扎好。
其余人脸上神色各异,光头啧了一声,跟沙沙说:“他就不怕忽然被咬一口?”
小姑娘咬人时的样子太霸气,想忘记都难。
沙沙抱着胳膊,微眯起眼睛看宋袭的脸,“看样子是不怕。”青年的脸上没有紧张,更加没有恐惧,他明显是将羊角辫当成另一个普通的小女孩。
沙沙很好奇,他是怎么做到心无芥蒂的。
阮来娣撇嘴,不屑地在心里吐槽,作秀。这么善良,当初为什么不肯出头帮她?
“怎么都出来了?”院长从走廊的另一头走来,她高跟鞋敲在地上,噔噔噔,让人变得紧张。
从她脸上的笑大家就能猜到,宋袭的计划成了。
“宋先生的提议非常好,无论是我还是孩子们都欣然接受。”院长笑眯眯的,心情很好的样子,“你们是打算现在过去吗?”
宋袭说:“稍等一下。”
他靠近羊角辫,对她小声说:“你知道住在先生房子里的孩子,最喜欢玩什么游戏吗?”
羊角辫心里还在生气,不肯开口。
宋袭摸了摸她的小辫子,“作为交换,我可以再帮你扎一次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