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看了眼手上的钻石腕表,嘴里念着,“话说你弟弟已经出去一个小时了,怎么还不回来。”
宋袭的肚子适时咕噜一声,饿了。
他站了起来,看见一片车顶,这是一辆很大的中巴车,不止豪华,屁股下的全是芝华士按摩沙发,每个座位上都有一瓶矿泉水。
光头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我们这辆车是去往安心孤儿院的,那是一家私立孤儿院,资金来源于社会各界的捐助,创办孤儿院的人自己是一知名企业家,但已经过世了,现在由他儿子接手。”
宋袭:“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接待员自己介绍的。”光头说,“咱们车上一共有十个人,我问过了,其中五个是老人,五个是新人。”
能听出来,蒋夙应该已经向这些人简单介绍过他们俩了。
光头眼底的光一闪,盯着宋袭的脸问:“你弟弟不怎么爰说话,没告诉我们你们兄弟俩这是第几次进来。”
宋袭:“第三次。”
光头看着那张认真的脸眯了下眼睛,“那真是太好了,咱们这五个都是经验丰富的。”他忽然降低音量,意有所指,“不像某些新人,我刚醒来的时候差点被他们的哭声吵得晕过去,耳膜都要炸了。”
宋袭笑了笑,没说话,目光却移到五个敢怒不敢言的新人脸上。
他们羞愧,愤愤不平,对光头的话愤怒难当,又不敢吱声为自己辩解,他们清楚自己的立场,不能得罪其他五人。
宋袭示意自己想下车看看,其他人立刻分道两边。
车外是一片旷野,碧绿的青草向四周绵延,而当他转身向后看去的时候,蔚蓝广阔的海水让他怔住了,竟然还是在海边。
脚下的马路并非传统的柏油马路,而是被压紧了的泥巴路。
光头跟着下车,宋袭问:“你刚刚有听见小孩的哭声吗?”
“没有。”光头笑容顿住,“你确定真的听见哭声了?”
宋袭又有些不确定了,当时迷迷糊糊,听错了也不一定。光头想拉拢宋袭,不停地找话题,没有冷场:“对了,那就是接待员,刚方便回来。”
宋袭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人从草丛中起身,拉好裤子朝他们走过来。
接待员戴着红色的鸭舌帽,是个中年人,瘦瘦小小,皮肤黝黑。走近后,他张嘴一笑,露出两排大黄牙齿,“先生,您可终于醒了。”他很不讲究的掀起T恤拉扯裤腰带,“派来接咱们的车还得再等半小时,你们稍安勿躁。”
“好。”宋袭这才发现,从他醒来至今,汽车一直没有动静。
头问光头,“司机呢?大巴车为什么忽然不走了,是抛锚了?”
“我还以为你猜到了呢。”宋袭从醒来后太平静了,还以为他默不作声间已看透一切了,没想到和他们刚醒来时一样,也是满脑子雾水。
“汽车抛锚是停下来的主要原因,但还有另一个原因是,司机死了。”光头拨弄着珠子说,“车子抛锚快半小时的时候,司机忽然说要去方便。我们等啊等,等了一个小时就没见人回来,就派了两个人出去找。结果你猜怎么着?”
宋袭:“……我不猜,大哥你直接说了吧。”
光头:“摔下山崖死了,脑浆都磕出来了,据说溅得到chu都是。”
宋袭的反应是,“真的是自己摔死的?”
“那要不然呢。”光头道,“这条路上除了司机和接待员,就我们十个,没有其他人或者车辆经过过。”
“没有其他车?”宋袭,“这里除了孤儿院没有其他住户吗?”
“有,但是很少。”光头说,“这是座私人小岛,面积很大。根据接待员介绍,岛上除了孤儿院,还有十来户专门给孤儿院帮忙的人家,他们负责采购、照顾小孩,以及后勤工作。”
宋袭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一群人去孤儿院,除了能做义工,还做什么?
他迟疑道:“我们的身份是……领养人?”
“还有义工。”光头说,“先帮忙打扫带孩子,在这过程中观察小孩,然后再与他们进一步了解和相chu,最后决定是否领养。”
这只是他此行的“目的”,并非真的要领养。
更何况,他们能不能活到最后一步还说不准呢。
远chu的草丛中出现了一道小小的人影,隔得再远,宋袭也一眼认出了是蒋夙。他跳着脚挥手,不停叫着蒋夙的名字。
随着蒋夙靠近,宋袭发现他身上属于青少年时期的稚气又少了一些,妥妥的成年男人了。嘴巴忽然被胶水黏住,所有想说的都堵在了嗓子眼。
他想问夙夙这么久跑去哪儿了,也想质问趁着他睡着突然亲他的事。
蒋夙站在宋袭面前,手里举着一只已经剥了皮,掏了内脏的兔子,“你睡着的时候肚子一直咕噜响,我猜你肯定很饿,就去抓了只兔子回来。”
宋袭看着青年翕动的嘴,脸上莫名的燥热,他含糊的嗯了一声,“谢谢。”
“怎么忽然这么客气。”蒋夙挑眉,忽然俯身说,“我们关系那么好,不分你我,再这么客气我会不高兴的。哥哥。”
最后两个字咬得很奇怪,像呢喃又像玩笑。
宋袭自己都感觉脸红了,他用力咳嗽一声,别开脸问光头,“有打火机吗?”
“有,我有!”剃着寸头,戴着骷髅耳钉的青年跑过来,他不好意思的舔舔嘴,“宋袭,你是叫宋袭对吧,能不能分给我一点吃的,我肚子也很饿。”
“不能。”蒋夙拿过打火机,走到一边拾柴打算烤兔肉。
他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三两下将兔肉撕开,用微湿的树枝穿起来,耐心的转动着好让兔肉受热均匀。
寸头摸着肚子,不敢跟蒋夙打商量。那个人长得好看,却总冷着脸。不出声的时候身上仿佛罩着一层阴霾,让人压抑、害怕,不敢逾越安全距离。
宋袭看了眼蒋夙,纠结一瞬,还是坐了过去。
为了缓解尴尬,他接过一根穿着兔腿肉的树枝,看着跳动的火苗说:“我都知道了。”
蒋夙:“知道什么了?”
宋袭:“就那什么。”
“什么?”蒋夙看着他的侧脸,声音带笑,“哥哥,你不说清楚我怎么会知道。”
宋袭觉得他是故意的,不敢直视过去,继续盯着火苗说:“昏睡前,你亲了我。”火烧得太大,太旺,引得人浑身发热,他抹了把额头的细汗,“以后别那样了,我拿你当弟弟。”
蒋夙默不作声,脸上没有受伤和难过,等一小块儿兔肉烤熟了,他撕下一些肉,强柔的塞到了宋袭的嘴里。
“好吃吗?”他问,语气再平常不过。
宋袭搞不懂他心里怎么想的,迅速咀嚼几下咽了下去,忙说:“蒋夙,我是认真的。”
“我没办法停止。”蒋夙慢条斯理的继续烤肉,像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不懂的是你,你注定要永远和我在一起,谁都改变不了。”
宋袭觉得他话里有话,正打算追问,蒋夙忽然靠近,用空闲的那只手捏着他的两腮,用力迫使他张开牙齿。
属于另一个人的舌头伸进来,舔着内里的牙齿和舌尖。
宋袭怔住了,蒋夙从容道:“恶心吗?”
蒋夙的嘴唇已经离开,宋袭却觉得口腔里的触感犹在,太突然,太刺激,太……有点不好意思。
他脑海一片空白,受到的冲击不亚于头天夜里听到的表白。
蒋夙亲了他,还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他捂着嘴,沾染在上面的口水黏到了掌心,他又是一愣,整张脸通红,手忙脚乱地在身上擦蹭。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好不容易打好的腹稿功亏一篑。
蒋夙垂眸笑了下,翻动着树枝淡声说:“哥哥,你每多说一句拒绝我的话,我就多亲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