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翠芬因为赌气,说了几句不中听的反话,故意把本打算扔掉的情书留下,想气自己的丈夫。
久而久之,他们之间的矛盾随着流言蜚语越来越多,已经到了无法调和的地步。
那旧到发黄的情书,则慢慢成了李翠芬的精神寄托。那是她年少时曾幻想过的幸福,也是她精神上的一根救命稻草。
离婚在她保守的观念中是绝对不能发生的事,再苦再累也要撑下去。哪怕是为了孩子,为了让自己辛苦经营的家庭能继续维持。
每当痛苦不堪,她都会拿出那封信看一看。上面的感情多美好啊,那是她最期盼的东西。
看完后,她就能找到力量,再撑一撑。
时间长了,连李翠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对写信的人抱有怎样的感情。她知道,自己或许在心灵上走了岔路,身体却还可耻的想要守住家庭。
可这份矛盾和自我羞耻,全都藏在她的身体里,没有付诸言行,没有表露半点。
她也唾弃自己的行为,同时也在困惑,她明明什么都没做,明明只是意外和周老四住在了一栋楼里,意外和他在小树林撞见,寒暄了两句,为什么到了别人的嘴里,就成了人尽可夫的荡妇。
太不可思议了。
这些人想象力太丰富,丰富到可以伤人的地步。
当初她嫁给丈夫的时候,也是有过幻想的。
幻想恩爰有加,夫妻白头,可谁知道,别人不过三言两语,就能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挑拨成这样。
这些内心独白,她只告诉过自己的好朋友。除了她之外,整栋楼每个人都会在背后嘀咕,用别有深意的眼神看着她。
“或许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吧,她活得太痛苦了。”中年女人眼角的泪水滚落,她抽噎着,愤恨地望向其他人,“都是你们害的,你们迟早会遭报应的!”
她忽然一笑,咯咯笑起来,肩膀和胸口的颤动让她看上去像个神经病。转身离开时,女人朝宋袭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
走了一个人,屋子里还剩下许许多多。
业主代表指挥道:“先把尸体抬到床上去,把地上拖干净,好好打扫打扫。”
大家像是干习惯了这种事,配合默契,动作迅速,全程无交谈。宋袭看着他们把地面的血迹拖干净,地上的碎片捡起来丢进垃圾桶,然后在离开前,又进入房间,重新摆放夫妻俩破烂的尸体。
完毕后,大家一个一个离开。
业主代表盯着宋袭他们,“你们还不走?”
宋袭:“现在就走。”
他走到客厅中央时,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眼主卧室。蒋夙的手伸过来,恰好落在他的眼前,“走吧。”
宋袭骤然将蒋夙的手推开,他仔细盯着床上的人看了两眼,心脏扑通扑通的跳起来,嗓子微微发干。
是错觉吗?他好像看见李婶的腿动了一下!
蒋夙仿佛看出他的想法,“没看错,快走吧。”
宋袭惊异地望着他,玄关chu传来催促声,业主代表喊:“快走啊,我要关门了。”
门外,邹翔脸色很糟,神情慌乱、惊恐,十根手指纠在一起。宋袭看他一直低着头,浑身紧绷,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邹翔“啊”的喊了一声,因为楼道里已经没有其他人,寂静的空间里有回声。
宋袭被他这么一叫,也有点紧张,“怎么了?”他本想告诉大家自己刚刚看到的东西,却见邹翔忽然抽搐,紧跟着白眼一翻,当场晕过去。
要不是毛强手快接住了他,邹翔肯定要滚下去楼梯。
连拖带抬的把人弄进租屋,王通帮忙推开毛强和邹翔的房门,指挥他们将人平放好,然后用力掐住他的人中。
邹翔眼皮下的眼珠滚动,睫毛一颤,醒了。
他魔怔地望着天花板,莫名其妙道:“你们听,有声音,好像有东西在上面滚动。”
大家纷纷抬头,脸色一个赛一个差。
楼上的夫妻俩都死了,先不说他们根本没听见滚动声,即便是听见了,那也肯定是幻觉。
邹翔重新闭上眼,长长呼出一口浊气,“刚刚那个女人出门前,她看了我一眼。”
“哪个女人?”毛强很茫然。
宋袭观察仔细,解释道:“就是替李婶说话的那个女人。”
“哦,是她啊。”毛强的嘴张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他知道,这种情况下说什么都无法安慰邹翔。
别说邹翔自己,就连他,不,恐怕所有人都在怀疑,李家两口子的死会不会和纸条有关。
毕竟,时间上太巧合了。
纸条已经被拿走,楼上的人也死透了,至少表面是这样。宋袭觉得继续呆在这儿,不如下去休息。
等缓过来,还要继续找线索。
最重要的是,他需要静静。
王通也觉得疲惫,没等宋袭开口,先说道:“大家暂时散了吧,这几天没死人我的心一直吊着,如今死了,反而安定了。我感觉,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出事了。趁机会,大家好好休整一下。”
宋袭顺着话点点头,和蒋夙回了楼下。
客厅里,林叔正在厨房里忙活。
他五十岁的人了,心脏本来就有点小毛病,受不了刺激。知道宋袭他们回来也没出去,不提也不问。只是等锅里的绿豆粥熬好后晾凉,给两个小年轻一人盛了一碗。
宋袭窝在沙发里,手捧着碗,握着汤勺,有一下没一下的搅拌。
李婶的死和她好友的言语,给他带来不少震动。
他猛地坐直,头看向蒋夙:“剧本这次也给了我提示。”
蒋夙无声看着他,表示知道。
宋袭知道有些东西无法透露,便直接说道:“虽然不知道出口具体在哪里,但我好像知道纸条的含义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请不要说悄悄话13
流言蜚语是一把刀,严重的时候伤人即可见血。
十几分钟前发生的一切就是最好的证明。
宋袭喝完绿豆汤,轻轻喘了口气,“我觉得,邹翔对自己的怀疑没有错,纸条上需要填上正确答案才算过关。可他填错了,阴差阳错和那些以讹传讹,肆意编造的人成了同一类,然后一起将李婶推上绝路。”
蒋夙:“之前的球体滚动的声音是一种预兆。”
绿豆汤是温热的,宋袭却觉得胃里一片冰凉。林叔在旁边打了个哆嗦,声音低哑,“如果真是这样,邹翔他会不会有危险?”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
林叔张了张嘴,心里憋得难受,他算是同龄人中看得开的人了,可真到面对死亡,并且这份死亡就紧靠在身边,甚至会落到自己身上时,他还是会忍不住的颤栗,想要离的远远的。
宋袭放下碗,勺子碰到瓷碗发出清脆的声音。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天花板上响起咕噜声,有球体贴着地板滚动。
宋袭脚下一顿,惊讶地抬头。
电灯安静垂落,白色的天花板显得阴森惨白,咕噜咕噜的声音从这头去到另一头,又从另一头滚回来。
相比之下,蒋夙显得平静许多,他半阖着眼,指尖微微一动,撩起眼皮扫了一眼宋袭后,指尖扣住碗底,将宋袭剩下的半碗绿豆粥端起来。
林叔也chu在惊恐中,看见他突然端起碗愣了下,第一反应是,“怎么,你想把碗砸上去?”
蒋夙:“不是。”
说完,他舀起一勺粥小口喝下去。眼底温和,闪过一抹亮光,像是尝到了什么美味珍馐。
林叔:“……”
都什么时候了,还喝得下去。
这个小年轻不一般。
宋袭很快反应过来,拉开门往外跑。蒋夙恰好喝完,放下碗跟上。
203的门关的死死的,宋袭心头浮现出一丝不安,敲门的手在抖。出乎意料的是,门居然很快就开了。
“怎么了,不是说休息?”王通扶着门框,疑惑地看向外面的两人。
宋袭:“邹翔呢?他还好吗?”
“好啊。”王通察觉到什么,“怎么了,有新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