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缓台上待着不安全,两人上了五楼,坐在楼梯上望着下方。
不过十来分钟,老头子出来了。
他两手握着拐杖顶端,向304的主人点点头,安安静静地离开了。
与之前一样,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沉默得像两个被柔凑成堆的陌生人。这种气氛给人的感觉很奇怪,仔细一想,从第一眼看到老头起,宋袭就没见过他张嘴,哪怕是嘴唇分开一条小小的缝隙也没有。
是不能说,不想说,还是无法开口说?
宋袭想不出头绪,跟蒋夙打了个手势,悄然离开二单元。刚下楼,有三个人从森林里走出来。
他们也看见了宋袭和蒋夙,脸上绽放出惊喜,小跑了过来。
领头的是一个三十岁的男人,自我介绍叫邹翔,“我们三个醒来都在森林里,沿着路一直往北,走了快一个小时才出来。”他好奇地盯着宋袭的脸,“你们呢?”
宋袭:“我也是在森林里,我弟弟醒来是在房子里。”
三人一起抬头望向那栋楼,其中一个染着彩虹头的非主流少年说,“这是住家楼吧,不像宿舍或者办公楼。”
宋袭还没勘察过,无法给出答案。
邹翔说:“我们在这里等等其他人吧,一定还有人在附近。”
宋袭记得自己刚跑出修车铺不远就被拉进了这个世界,“你们是从什么地方进来的?”
“我是路边的环卫。”一个声音说。
宋袭看过去,那是一个精瘦黝黑的中间人,四五十岁的样子。他叹了口气,“我本来在环卫之家休息,不知怎么的,一睁眼就到了这里。”
邹翔说,“我去给前女友扫墓,突然觉得瞌睡,然后就晕了过去。”他认识宋袭,原本因为来到陌生地方而生出的害怕全都不见了,“你们是不是在拍什么综艺或者探险节目?我是被临时抓来的壮丁?”
“不是。”宋袭说,“这是区别于现实的另一个世界。”
邹翔神色僵住,“什么意思,什么叫另一个世界。”
宋袭:“简单说来就是这里有鬼,会死人。”
“开什么玩笑!”邹翔觉得荒谬,“生在21世纪,哪里来的鬼?又怎么可能会死人,我们可是在法治社会!”
说再多对方不信也是废话,宋袭拍拍他的肩,“我没有开玩笑,你自己慢慢体会吧。”
邹翔似雕像一般定在原地,下意识看向最先认识的彩虹头和环卫工,“你们也相信他说的话?”
环卫工若有所思,“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眉间的褶皱深刻,目光滑向宋袭,“小兄弟,你对这里很了解?”
“不太了解。”宋袭说,“只知道一点皮毛。”
邹翔不想知道其他,他只想知道,“你说这是另一个世界,那我们要怎么出去?!我刚刚试过了,那片森林无论怎么绕都会绕回原来的地方,很容易迷路!”
环卫工道却道:“小兄弟,把你知道的都说说吧,我们心里也好有个打算。”
宋袭没藏着掖着,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他们,彩虹头嘴里发出一声怪异的笑,一脸“你他妈逗我”的表情,“你是不是科幻、灵异小说看太多了?你说的是什么狗屁!”
“爰信不信。”宋袭对蒋夙说,“我们走,先找个地方落脚。”顺便翻翻剧本。
剧本一直塞在后腰,被皮带勒得太紧,一直在他后背戳来戳去,很不舒服。
蒋夙:“去我醒来的地方。”
蒋夙醒来的202内布置和普通住宅屋没有区别,沙发、茶几、彩电、空调、餐桌,除此之外的两间房内有床和衣柜,其中一间大的主卧里还有一张电脑桌和一台电脑。
宋袭把屋子里里外外逛了一圈,没发现任何不对的地方。
他去到主卧,将西装丢到床上,随后抽出皮带坐了下来。
剧本上,关于福星医院的后续已经书写完毕,白底黑字全是亲身经历。宋袭草草看了一遍,翻到故事结尾。
【成绩:三颗半星;评语:勇敢,有行动力,建议不要和同性手拉手,避免给他人造成肠胃负担。】
宋袭:“……”
前面可以看懂,后一句几个意思,同性怎么就不能手拉手了,这是性别歧视!
宋袭愤愤地翻开下一页。
【场景一:我从森林中醒来,鸟语花香,我用力深呼女干,啊,是自然的味道。好想找个人分享一下我愉悦的心情。】
目光移向下一行。
让他诧异的是,这一次的旁白内容与场景描述有些矛盾——
【旁白:嘘,不要说悄悄话。】
第一百零三章请不要说悄悄话02
不要说悄悄话。
所以一单元出来的老头才一言不发?
宋袭记下提示,将剧本塞到枕头下,抬头便发现蒋夙抱着胳膊,斜倚在电脑桌前看着他,专注的眼神落在他的脸上,让人有些尴尬。
他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过来坐会儿吧,我觉得除了邹翔他们三个,应该还有其他人。等时间再晚点,我们出去找找。”
蒋夙坐下,属于青年人的热气传递过来,宋袭忍不住将领扣又拆开两颗扣子,露出平直的锁骨和一点胸膛。
“很热?”蒋夙问。
“有点。”宋袭用手扇风,抬眼打量四周,房间里的天花板高度正常,应该不会像上个世界那样藏个血衣女人。他起身绕着房间走了一圈,拉开门去了厨房。
厨房里锅碗瓢盆的齐全,但很脏,每一个餐具底部都是沉积的顽固污渍。
宋袭拧开煤气灶,嗒嗒的打火声响起,紧跟着蓝色的火焰燃起。
居然通了天然气。
他有些惊讶,抿了抿干燥的嘴唇,翻箱倒柜找出一个烧水壶。自来水有一段锈水,俨然,这间屋子应该很久没有人居住了。
烧好水,宋袭坐在客厅对蒋夙招了招手,“夙夙,出来。”
他的手高高抬起,指着斜对角的电视柜上说,“那儿有一个相框。”
蒋夙看了一眼,绕过去把相框取过来。
本该正放的照片被人故意翻着放,有人像的一面紧贴在相框底部,不见天日。
宋袭摸了摸相框玻璃上的裂纹,裂纹密集的交错着。
说明在着地之前,它应该经受过一场暴力的对待,才会有这样无数片细小的碎片,而非更大的碎块。
宋袭将照片从相框中取出来,触及到人像的那一刻,他的手指猛地一颤,险些把照片扔出去。
照片上,五个人并排而立,三个女人,两个男人。
其中最左边的那个男人,浑身上下被涂黑,尤其是面部,那一团的墨迹深黑沉重,微微凹陷,可见涂画的人当时有多用力。
宋袭无法判断他涂画时的心情是愤怒多一点,还是恐惧多一点。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其中必定有几分厌恶。
这种情绪驱使他做出涂画的行为,免得看见那张脸恶心。
可无论出于哪种情绪,最直接也是最痛快的办法,难道不是应该将照片扔掉或者烧掉吗?
舍不得?宋袭觉得不像,如果舍不得,就不会将照片涂抹成这副鬼样子。
那是什么?
不敢丢?
宋袭把疑惑说出来,期盼的等着蒋夙的答案,“夙夙,你觉得呢?”
蒋夙拿过照片,修长有力的手指夹着照片一角,微微眯了下眼,“或许是丢不掉呢?”
答案极具恐怖色彩,和世界相符。
宋袭认可的点点头,“那我们也别碰了,先塞回去吧。”
相框连着照片一起,被原封不动的放回电视柜上,面朝下倒扣着。蒋夙正准备走回沙发前,客厅里响起门铃声。
宋袭隔着猫眼往外看去,是邹翔三人。
打开门,把人请进屋。
邹翔浑身是汗,眼睛里未散尽的恐慌,他焦急的拉着宋袭的胳膊,“你之前说的都是真的?真的没骗我们?”
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一定是证实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