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住,张大嘴高喊:“宋哥,有鬼!”
宋袭下意识看向身侧墙壁上,用来贴通知和医生值班信息的橱窗。玻璃映出他后背的情况,黑色的修长的影子,刻意佝偻着,正像个黏人的小朋友一样挂在他背上。
“夙夙,下来。”宋袭往里面走几步,免得小江听见他说话,“你把小江吓到了。”
“哦。”蒋夙滑到地面,与宋袭本来的影子融合在一起。
见宋哥进了走廊转角后一直没动静,小江吓傻了,以为他被鬼吃了,顾不得害怕慌乱跑过去,见人完好无损,他第一反应是转到宋袭身后。
青年的后背挺拔,白色的T恤被窗外照进来的晨光染成浅浅的橘色。
而他唯一的影子,此时正安静的贴在地上。
小江抬脚往影子上用力踩,宋袭心头一惊,转身避让,“你怎么了?刚刚为什么突然叫住我。”
“我……”一切安然无恙,小江怀疑自己看错了,“没什么,就是问你能不能不去负一楼。”
“为什么?”宋袭推开安全通道门走进去。
小江:“我知道好多医院都把负一楼当停尸房使用。”他紧张的吞咽口水,“咱还是别去了吧,说不定这里也……”
张开的嘴僵住,小江傻傻盯着右方高挂着的“停尸房”三个字,浑身僵柔,只觉得寒冷。
宋袭抬起手臂,胳膊刚搭上小江的肩膀,不知何时藏到自己T恤里的影子闹腾起来,像一团毛茸茸的带着温度的球,在他的臂膀下拱来拱去,拒绝让他搭小江的肩膀。
宋袭不明所以,把他摘下来揣进裤兜里。
这下子好了,完全是给蒋球球创造机会,那团黑色的圆滚滚的影子从兜里爬出来,沿着宋袭的腹部往上爬。
宋袭腹部的肌肉抽搐,感觉有千万只蚂蚁爬过似的。
他警告的“啧”了一声,小江以为自己太胆小,惹宋哥不快,迅速从宋袭的臂膀中钻出去,拍着胸脯说,“走吧宋哥,我做好心理建设了。”
宋袭僵柔的笑了一下,姿势别的往前去。
故意用很快的速度走到小江前面,好让他看不见自己接下来的动作。
宋袭低头,揭开T恤的圆形领扣,球状的一团变成了巴掌大的小人,正抓着他的衣服内侧往上爬,时而用脚在他腹部蹬踹两下。
宋袭:“……”
他眉梢抽动,声音克制,“夙夙,出来。”
蒋夙爬啊爬,爬啊爬,衣服里属于青年的气息和温度让他浑身妥帖,心里生出强烈的满足感,让他舍不得出来。
宋袭额角的青筋暴起,“蒋夙!”
蒋夙顿了顿,一下子蹿起来,坐到青年肩上。黏糊糊的抱住宋袭的脖子,“哥哥,你生气了吗?”
影子状态的蒋夙总是有种孩子气的天真和黏人,宋袭无法拒绝,不被萌出鼻血已经算好的了。他脸上的冷意散去,换上伪装出的严肃,
“没有,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到地上去老老实实当影子,要么去我裤兜里待着。”
话音落下,他垂眸往肩头看去,已经没蒋夙的踪迹。
小江追上来,摸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说:“宋哥,你怎么走这么快。”
“发现点东西。”宋袭面不改色地走向前面的墙壁。
这里的墙脏,但没有熏黑的痕迹。
不知道里面,会不会真的藏着一颗跳动的心脏。
很快,其他人也跟着下来,他们没有提及关于那个界的任何信息,默契的闭嘴干活,帮着宋袭一起拆了两张停尸床,然后开始敲打墙壁。
柔质的墙腻子簌簌掉落,露出夹在水泥和腻子之间的复合板。大家眼里皆闪过一丝惊讶,然后是了然。
宋袭紧了紧手里的棍子,朝着记忆中的点越发用力打砸。
砰砰的敲打声不断回响,让空荡寂静的停尸房多了一分热闹。热闹持续了很久,结实的复合板终于破出一个洞。
小江看傻了眼,“宋哥,里面,里面好像有东西……”
从他的角度,正好看见匣子的一个棱角。
宋袭让招风耳推来一张停尸床,站上去,将钢管的一头插进洞里,双手抓着另一头用力撬动。
咔嚓一声,复合板裂开了。
其他人一起帮忙,很快,小小的洞口附近多了许多裂纹,一砸即碎。
宋袭把手伸进去,指尖碰到匣子外壳时迟疑半秒,将手又缩了回来。
洪娜蹙眉,“怎么不拿出来?”
宋袭:“报警吧。”
因为在郊区,警察过了很久才到,听见报案人称墙里藏着一颗心脏,他们还带来了法医和鉴定专家。
门口的保安非常恼火,指着宋袭的鼻子骂道:“我就不该放你们进去!闹出这种事,这块地还怎么卖!”
宋袭拨开眼前的手指,“不继续干医院了吗?”
“行了哥们儿。”庞郝的伤在白雾里就康复了,他身上的社会气息比宋袭更重,说话的语气带着几分江湖气,“能不能卖出去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如果怕上头怪罪就更加没必要了,事情又不是你捅出去的。”
保安:“可你们是我放进去的!”
庞郝习惯性的去掏名片,指尖触碰到一团空气,方才想起自己身上什么也没有。他勾着保安的肩膀,“我叫庞郝,电话是188xxxxx……这边儿工作要是丢了,你就给我打电话,我给你安排工作。”
保安记下号码,“我在这儿的工资可不低。”
工资太低,谁愿意荒郊野岭守着一家废弃医院。
庞郝:“工资给你现在的三倍,怎么样。”
“行。”保安高兴起来,他知道钱没那么好拿,索性大方问道,“你们有事情需要帮忙?”
“有,小事而已。”趁着警方还没来询问,宋袭拉着保安走到大门外的一棵树下,“这家医院为什么会废弃?”
“你就想知道这?”保安无语,有钱人都这么无聊吗,为了知道一个八卦,又是提供工作又是涨工资。
“二位老板,你们算是问对人了。”保安得意道,“这家医院历经三代老板,我可都在。第一代是十年前,开的也是私人医院,怪事就是从那时候发生的。”
当时医院还没有如今的规模,三栋楼每栋只有四层。当时有一个护工,叫冯兰。
冯兰是一个单身母亲,孩子是一对双胞胎。医院念她可怜,就把她和孩子留下来。冯兰当护工,孩子平日里就留在儿童中心。
冯兰脸上有一块烧伤的疤痕,很受排挤,几乎没人愿意跟她说话。
可偏偏医院里有个主任跟其他人相反,对冯兰说不出的好。那种好超出了正常的朋友范围,十分暧昧,无微不至。
事情并没有往粉色的方向发展。
冯兰在主人的关照下,生活没有越变越好,她整个人反而越发萎靡,时常神经质的突然大喊大叫。
一天清早,冯兰失踪了。
保安停下来,砸吧干巴巴的嘴,进到保安室里去喝水。
宋袭没想到这次调查会这么顺利,短暂的错愕后,迅速摸出手机,给吴响去了一个电话,阻止他调查福星医院。
吴响遗憾道:“这次的案子跟我没缘分,希望下次能继续合作。”
“好的,吴哥。”宋袭问起短信提及的问题,吴响语气低下去,“我能查到的,跟你之前打听到的差不多,只有一点,我查到花卉园最初的老板姓王,他是个爰好施虐的变态。”
宋袭想起小男孩,
“你详细说说。”
“王总有施虐倾向。”吴响说,“在做花卉园之前,他曾经收养过一个小孩。他尽了抚养义务,但也对孩子施加了诸多伤害,并用语言对小孩实施精神控制,让孩子不认为这是错误的。”
宋袭听得心里很不舒服,愤怒,“然后呢?就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些事,去报警吗?”
“有,他的邻居。”吴响说,“姓王的被警方传唤后,批评教育了一顿,孩子也跟着妇联的同志回了孤儿院。王总似乎消停了,没再继续领养。再后来,他就干起了园艺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