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招的人分别住在4楼、3楼和2楼的病房。
他们先去了4楼,1号病人躺在床上,额头布满冷汗。他身体颤抖地蜷缩成虾米状,嘴里哎哟个不停。
见有人进来,他求救地向来人伸手喊道:“给我药,有止疼药吗……”
看得出,这人已经神志不清。
宋袭为难道:“这样还怎么问话……”
“你想问什么?”蒋夙活动着指节,神色不明。
宋袭:“问他病发前到底说过什么。”
蒋夙径直走到病床前单手将人拎起来,执起旁边冷掉的开水泼到了那人脸上。
凉意让他疼得恍惚的精神恢复了一丝清明,他张张嘴,声音带着颤抖,如同溺水的可怜人死死抓着蒋夙的手臂,“药,我需要止疼药,我肚子好疼。”
宋袭问:“你还记得病发前说过哪些话吗?”
疼都要疼死了,谁还顾得上想七想八,1号病人烦躁地斥道:“谁他妈还记得哪些!”他不敢叫医院的医生过来,只能求助于其他人,“你们快帮我去问问其他人,有没有止疼药或者肠胃药!”
大家是从机场直接进来的,肯定有人箱子里带着常备药,肯定有!
“我已经问过了,没有……”同病房的人低低说道。
“没有,怎么会没有!”1号病人情绪波动,“我有预感,我一定会活活疼死!我不想这么死,你们谁能救救我!”
“救你的只有你自己。”宋袭把他从蒋夙手里截过来,指尖收紧。
衣领勒得脖子生疼,1号病人想要挣扎,奈何疼痛让他浑身无力,只能当一只待宰的兔子。
宋袭:“你仔细回忆一下,你在食堂或者停尸房都说过什么。”略做一顿,他提示道,“譬如肚子饿,口渴,或者想休息一类的话。”
再不想配合,也从青年脸上读出点信息,1号病人皱眉呻吟一下,从自己的混沌的大脑中抓取出一点有用信息,“我当时肚子饿,有帮忙一起砸了门,在停尸房时候的我,好像说过一句‘好累,想回去躺着睡一觉’。”
庞郝吓得后退两步,双手抓着自己的裤腿不放。
他也说过自己的欲望,会不会下一刻,或者明天,后天,他也会像这个人一样疼得满床打滚?
这份认知让他惶恐害怕,不知不觉间后背已经抵住墙壁。建筑物的凉意穿透了衣服薄薄的布料,引得他打了个哆嗦。
本该慌乱的时刻,他却不合时宜的咽了咽口水,觉得又有点饿了,还口渴。
宋袭瞪着1号病人,“别再说话,更加不要说出你的需求。”
欲望是让女鬼出现的触发点,不停地诉说自己的欲望,恐怕不只是能诱出女鬼,还能加速自己的死亡。
1号病人同样瞪着眼,想问为什么,又怕自己话多说错,干脆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
宋袭松开手,和其他人一起去看了2号病人。
这人的症状是呕吐,大家刚推开门就闻到一阵酸臭,洪娜没忍住干呕两声,捏着鼻子跟进去。
病房里除了2号病人,同住的病友早就被熏走了。
宋袭屏住呼女干走到窗前,快速问话,得到结果后转身直接跑了出去,扶着走廊墙壁平复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招风耳拍拍胸口,“咱们还去看下一个吗?”
宋袭无声地摆手拒绝,“够了。”
加上前面死掉的两个和庞郝、远视眼在内,共有六个人物作对比。
这些人有个共同点,说出欲望后,他们对之前渴求的事物会表现出夸张的求索欲,发作的疾病也和他们的渴求息息相关。
庞郝还不算明显,远视眼,1号病人和2号病人表现显着,一个求吃求喝,一个浑身疼痛求药,还有刚刚那位……求死。
不断地呕吐让他胃部抽痛,头昏脑涨,呕吐物甚至带上了血丝。
“去找找他们的头儿,”洪娜提议,“让她最好是把这几个病人集中看护。”
小情侣两人去一楼找到了珍姐,向她提出最好是把人集中看护的意见。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珍姐居然否定了。
“之前的414那位是怎么摔下去的你们也看见了,生病意味着死亡,谁敢去看护他们。”珍姐冷笑讥讽,“既然你们这么善良,那你们亲自去照顾好了。”
安佳宁气得不行,“他们是你团队里的人,你不负责谁负责!”
“他们是自愿加入我这边的,我逼他们了吗?”珍姐面色青黑,推开挡住去路的女生,“听好了,他们生病是他们自己大意,自己找来的。在这个鬼地方,生死由命,善良未必是好事。”
安佳宁被康杰扶住,两人又气又怒,可珍姐的话不无道理。
回到楼上,将珍姐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述后,洪娜看了眼其他人:“你们怎么看?”
宋袭没说话,低头思索着什么。蒋夙看他一眼,往后靠在了窗台上,斜倚着坐下,“可以先问问几个病人的意见,集中看护有利有弊,看似人员集中可以相互照料,可从反面而言,他们也会给对方带来危险。”
挖人病灶的医生一旦出现,完全可以搞一次团灭。
于是他们去到各个病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和猜测全说了一遍。听罢后谁也不愿意和其他人待在一起,都怕被牵连死在一块儿。
既然别人不愿意,集中看护的事情只好作罢。
八个人一起走进电梯,眼看着门刚要合上,一只手伸进来挡在电梯门中间。电梯门重新往两边拉开,露出站在外面的年轻人。
年轻人手里拎着两个水瓶,他看了眼挡在电梯门内的胖子,“先生,麻烦往里面站一站。”
庞郝往后退让,疑惑道:“你拿着水瓶是要去哪儿?”
年轻人:“楼下的烧水桶突然放不出水了,我去楼上看看。”
小情侣相互对视一眼,回头望向宋袭,要不是他提醒,现在拿着水瓶到chu找水的就成了他们。
年轻人在三楼下,关门时,宋袭隐约听见有人在喊没水了。
电梯抵达5楼,招风耳下了电梯,他快步回到病房,见远视眼安然无恙的躺在床上,微微松口气。想起之前上楼时,碰见几人刚从水房出来,以及楼下到chu打水的情形,他迅速从柜子里取出两个水瓶,往水房走去。
远视眼躺在床上,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仿佛天花板上排列整齐的格子花纹对他有种奇异的魔力。
看着看着,他张嘴低喃:“好饿,我好饿。”
挣扎着从病床上下来,他再次从柜子里翻出自己的箱子。里面的食物已经被他吃光了,还剩下一瓶维生素。
他两眼放光,虚软无力的身体在那瞬间爆发出强大的行动力,粗暴地拧开瓶子,仰头将大颗的片剂全倒进自己嘴里。
满足的闭上眼,努力活动咬合关节,将偏柔的维生素咬碎了吞下去。
可是不够,他还想吃,想得浑身都在疼,藏在身体里的怪兽疯狂撕扯着他的心脏,让他的情绪变得暴躁。
要吃的,我要吃的。
他从地上站起来,去了另一个床头柜把招风耳的行李袋拽出来,行李袋里只有换洗衣物和几份资料。
他把资料撕成碎片塞进了嘴里,冲去卫生间喝了几口自来水。
自来水带着股消毒水的味道,他觉得无比甘甜,索性堵住出水口,将里面蓄满了水,把整颗脑袋埋进去。
吱呀的细响在头顶响起,他浑然不觉,在喝饱了水后,他扶着肚子慢慢走出病房。
肚子暂时饱了,可没了食物的焦躁让他的心跟猫爪似的难受。
食物,必须要更多的食物,哪怕现在不吃也要先囤积起来。
正要行动,有人进来了。
招风耳拎着两个水瓶,脚步匆匆地进门,看他居然起来了,露出惊讶的表情,“你感觉怎么样了?”
他没发现病友的异样,弯腰将水瓶藏进床头柜,又去到另一个床头柜,把已经搬出去的病友的水瓶拿出来,又要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