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连宋袭也被传染,不过他命好,刚张嘴就听蒋夙说:“要靠着我睡会儿吗?”
少年一开口,韩先锋和王政看了过来,羡慕又嫉妒。好在,这个地方虽然草木丛生,却没有蚊子,否则时间更难熬。
皓月当空,月光在地上铺了一层薄薄的银辉。
闭目养神的青年猛地睁开眼睛,随即便听见韩先锋道:“来了!”
来人一身光裸,在瞧清那是名中年妇女后,几个人立刻埋头捂住双眼,宋袭的嘴里念念有词,“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妇女轻巧的上楼,进门。
几个人陷在没有月光照耀的阴暗地方,悄摸回到住chu。
落座,韩先锋迫不及待道:“尾号7的死亡方式也确定了,是被架子和农具砸死。”
宋袭:“排除前面已经知道的4、6、8,现在又可以排除5个观察对象,观察对象还剩33个。”
这时候,其他人也走了进来。
王政现在没有盟友,双管齐下的计策落空,他怕宋袭等人抛弃他,主动道:“我们还剩7个人,我可以多观察两个,剩下的你们平分。”
“不用。”韩先锋和宋袭对视一眼,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写写画画。
经过一番商量,由韩先锋观察1、11、21、31、41、51号等6人,王政和奶奶灰也各自负责6人,余下的宋袭、沈婷玉、蒋夙只需每人负责5人。
苏大爷负伤,加上大家尊老爰幼,可以不用做任务。
宋袭跟沈婷玉说,“我跟你交换一下。”
“随便,我都可以。”沈婷玉负责的10、20、30、40以及50号,其中正好包括了那个小男孩。
为了尽早离开,观察任务于早会时悄然开始。
宋袭看着一个个目光如炬的花农,暗自将一张张脸与自己得到的信息核对,意外发现,这些人居然是按照每排十个人,从小到大排列的。
而他负责的尾号0,正好位于纵列的尾巴上。
小男孩捏着芭比娃娃,手上沾满了泥巴。他低头看着地面,手指在娃娃身上一下接一下的抠着。
他的母亲就站在他左手方,手背上筋骨凸出,正用力握着孩子的胳膊,生怕人跑了似的。宋袭盯得聚精会神,肩上突然多了一只手。
他回神,沿着那只手看过去,对上阿奇的探究的双眼。
阿奇:“你在看什么?”
宋袭面色平静,“没看什么。”
阿奇笑笑,“没看什么是什么。”
“……”宋袭从那讨厌的笑容中察觉出异样,也跟着笑了,“我有认真听王总讲话。”
“是吗。”阿奇,“那你说说,王总刚刚说了什么。”
“现在是花卉旺季,接下来三天出货量都会非常大,希望大家能团结起来,将眼下的忙碌时刻撑过去,月底给大家庆功。”宋袭说的一字不漏,阿奇没办法发难,僵柔的扯了扯嘴角,走了。
盯着走远的背影,宋袭抬胳膊撞了撞蒋夙:“怎么不提醒我。”
蒋夙:“我知道你在听王总的讲话。”
在少年信任和充满信心的注视下,宋袭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清了清嗓子,正打算别开眼看向其他地方,站在他后面的韩先锋突然怼了一下他的腰。
宋袭扫向阿奇的方向,见他正注意着临时工们的一举一动,就悄悄给身后的人做了个“稍后”的手势。
散会后,不等阿奇催促,临时工们自觉去往温室区。
路上,韩先锋针对阿奇之前的反应说到:“阿奇现在对我们非常关注,整个早会,他一直在看我们。特别是宋袭开小差的时候,他一下子就从后面冒出来了,不只是你吓了一跳,连我们后面也惊住了。”
“就跟以前念书时,躲在后门偷窥的班主任似的。”沈婷玉皱着柳眉道,“走路没声儿,好像是特意来抓人的。”
苏大爷咳嗽两声,说:“我就说,他们开始着急了。”
“我们的试用期是二十多天,想弄死我们的机会还很多,有什么好着急的。”沈婷玉不太明白道。
“你们还记得娄桂芬吗?”宋袭突然提道。
韩先锋:“记得,怎么了?”
“娄桂芬为什么要隐瞒撒错种子,因为她觉得那件事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宋袭表情严肃,“可她的隐瞒还是被揭穿了,说明有人在暗chu监视她。”
苏大爷:“依你的意思,我们也被监视了?他们知道我们找到了离开的线索?”
“嗯。”宋袭颔首。
众人相互对视,心里翻江倒海。
难怪,难怪阿奇放在他们身上的注意力明显比之前更多,原来是想赶紧弄死他们,免得到手的鸭子飞了。
温室区到了,宋袭回头看了眼踱步而来的阿奇,对其他人说:“苏大爷休息,其余每两人负责一个大棚。”
这样一来,阿奇就不可能监视他们所有人。
队伍化整为零,一进大棚就认真忙活起来,阿奇只好背着手,一个挨一个的巡视。正如沈婷玉所说的那样,他就像个变态的偷窥狂,每到一个大棚,就悄悄探出一颗脑袋偷看。
那双眼睛如狼如鹰,藏着贪婪和迫切,其中被盯得最紧的是韩先锋。
韩先锋边铲土,边骂骂咧咧,阿奇的观察让他如芒刺在背,只要一想到系着自己性命的绳索正被另一个人牵扯,他就忍不住的紧张。
人一紧张,就很容易犯错。
奶奶灰撩起眼皮看他,“手别抖,你也想死吗。”
“不想,我不想。”韩先锋连口否认,心里七上八下,好不容易才稳住颤抖的手。
阿奇失望的收回视线,又去了下一个地方。
宋袭和蒋夙两人搭配得非常默契,有条不紊,动作利索,进度比所有人都快。他眼神暗了暗,嘴唇绷紧,很明显,这些人的谨慎小心让他开始不满。
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宋袭直起腰看向门口,偷窥者已经不见了。
他吐出一口浊气,“得快点出去,我怕会出意外。”
蒋夙:“会的。”
起初以为他说的是会早点出去,转瞬一想,宋袭错愕,“你指的什么,会出意外?”
“嗯。”蒋夙道,“阿奇按耐不住了。”
晚饭时候,出事了。
苏大爷好好的走在路上,突然磕破了脑袋,昏迷不醒,呼女干微弱。韩先锋柔着头皮找到阿奇,问他这里有没有医生。
阿奇微笑道:“没有。”
韩先锋着急说:“可苏大爷现在急需救治,没有医生,有伤药也行。”
“没有。”阿奇维持着笑容说,“医药箱里的药已经用完了。”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说辞,却令人憋屈。就在韩先锋寻思着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时,阿奇忽然开口叫住他,“苏大爷昏迷不醒这件事我表示非常遗憾,可惜很抱歉,这不能成为他无法出勤的理由。”
摆明了是要逼死人!
韩先锋眼睛瞪得比铜铃大,满心怒火无chu发泄,气冲冲地回了木屋。
宋袭问了事情的经过,沉默下来,阿奇的考勤向来随意,时有时无,如果遇到点名,而苏大爷无法回答,即便是躺在阿奇眼前,他也会故意当做旷工。
即便是不点名,以苏大爷的年纪和身体素质,拖下去高低不过是个死。
韩先锋暴躁地在屋子里绕圈,“我们现在怎么办。”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他们眼前是高耸入云的悬崖峭壁,身后是完整深渊,进退两难。
气氛凝结成冰,令人窒息,在一声接一声的忧愁的叹息声中,宋袭的声音响了起来。
“无论犯了什么错,审判都是在第二天的早会。”他斟酌道,“明天集体旷工去种植区,只要能在后天早会前找到出路,苏大爷就有救了。”
“我不同意!这样做太冒险了!”沈婷玉噌地站起来,色厉内荏,“如果没找到呢,如果没找到我们全都得上台接受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