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再累,他的脑子也还在运转,始终沉浸在娄桂芬的死亡中。
被点到名,他抽出思绪,认真分析了遍死亡现场,“我觉得她是被人害死的,不是意外。”
“有人可能早就知道她会用那把锄头,故意做过切割。”
“可锄头是谁给她的呢?”韩先锋回忆道,“我记得,那个男人只给了她背篓和修枝剪。”
娄桂芬死的时候,他们没能亲眼目睹,就更加不可能知道,锄头到底是有人给她的,还是她自己拿的,亦或者——
是在大家的默契之下,被迫拿到的。
宋袭忧愁的想,要是能时光倒流就好了。
蒋夙忽然道:“是她自己拿的。”
宋袭一震,望着少年出神。蒋夙往青年的方向靠了靠,好让他倚得更舒服点,这才慢条斯理道:“锄头柄的顶端,有编号。”
宋袭睁大眼睛,这个细节他真没发现。
他精神一下子就来了,“他们很可能是按编号拿的锄头?”
如果锄头有编号,其余工具是不是也有编号。拿他们这些临时工的呢?
“检查一下我们的。”苏大爷道。
大家纷纷去角落拎出自己的劳作工具,铁锹、喷壶、剪刀,果然每一个上都有编号。
蒋夙的是9号,宋袭的是8,应该是按照早会的介绍顺序编的号。
数字很小,全都标在很不起眼的位置,须非常仔细才能发现。
“这到底什么意思!”一个一直没怎么参与过谈话的男人崩溃道,“这会不会是我们的死亡顺序。”
蒋夙将东西随手丢回地上,懒散的掀起眼皮,“兴许只是为了死人的时候好辨认。”
相比起复杂的姓名和多样的五官组合,数字的确更好记。
不管少年说的对不对,反正大家的脸是绿了。
第五十章花花世界06
娄桂芬的骨灰被抱回家之后,那个男人再没有现身。
韩先锋派了奶奶灰去盯梢,他带回来的消息是:“他真的没出过那栋楼,甚至连午餐也没出来吃。”
“花农们已经开餐了?”程雅雅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里面在唱空城计,“那我们也快了。”
沈婷玉斜她一眼,冷嗤,“这么胖还吃。”
程雅雅抿了抿嘴,难堪地低下头去。
“好了。”沈大爷轻呵一声,“大家也收拾一下吧,等他们吃完,就该我们了。”
话音落下不久,铛铛的敲钟声来了。
午餐较之早餐更为丰盛,鸡鸭鱼都有,没有素菜,只有一个素羹汤。
羹汤浓稠,墨绿色,看着着实令人没有食欲。
宋袭觉得恶心,低声问蒋夙:“这东西黏糊糊的,能吃吗?”
蒋夙微眯起眼睛,“别吃。”
前方,大家已经打上饭了。韩先锋排在宋袭前面,他打完自己那份,特意又另拿了个小碗盛汤。
宋袭的劝阻还没出口,他就已经拿着两只碗去了别chu。
食堂大妈还是上次那位,见青年没说话,便每样都给盛了点,轮到那一大盆羹汤时,大妈冲着旁边的小碗抬了抬下巴,“自己拿个小碗。”
宋袭笑着说:“阿姨,我不喝汤。”
食堂大妈:“这可是个好东西,营养很丰富,喝吧,你看他们都在喝。”
宋袭闻言看过去,寸头噘着嘴喝了一口下去。兴许味道不错,他还长长吁了口气,一副满足的样子。
宋袭客气的拒绝:“阿姨,我没有喝汤的习惯。”
食堂大妈遭到拒绝,不大高兴,语气冷冷的,“那你还站着干什么,下一个!”
下一个是蒋夙,他淡漠的看着食堂大妈,手指在其中两个盆上点了点,然后指着装汤的盆子说,“这个,不要。”
大妈想劝说,刚开口,就见少年朝自己看了一眼。
她怔了怔,拿勺子的手微微一抖,嘴唇立刻闭紧,识趣的没再多说。直到少年走远,她才疑惑地盯着对方的后背。
这么小的孩子,哪来那么威慑的眼神。
她摇了摇头,将大盆子一个个端回室内。
韩先锋看了眼宋袭,又看了眼蒋夙,“吃这么少?”
宋袭道:“不饿。”觑了眼对方碗里的汤,问道,“汤真的好喝吗?”
“好喝。”韩先锋说,“这东西没问题,一闻就知道是全素。”
宋袭干笑两声,收回了视线,紧跟着又听见韩先锋说,“喝起来很丝滑,微甜,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在里面。”
“花香?”
“对啊。”那头的程雅雅巴巴的望着宋袭,“你想试试吗,我的没碰过,想喝的话你就拿去。”
“不用了,谢谢。”宋袭走到韩先锋面前蹲下,皱着鼻子闻了闻,花的清香味很淡,只有凑得很近才可以闻到。
韩先锋:“真不喝?”
宋袭:“不。”
用完午餐,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寸头趁大家不注意,悄悄跑了。他不受欢迎,不嘴贱时的存在感很弱,直到半小时后才被发现失踪。
失踪在很多情况下意味着死亡。
韩先锋气他私自行动,正要往地上啐一口,忽然被宋袭叫住。
宋袭对他摆了摆手,又朝斜前方正望着他们的花农们瞥去一眼,低声警告:“别随地吐。”
在现实世界中,随地吐口水什么的会遭到罚款,同样的行为在花卉园内,很可能也会遭到chu罚。
韩先锋只能忍着恶心,柔是把那口痰吞下去。
沈玉婷厌恶的蒙着嘴躲远了点,故意用手在鼻前扇了两下。程雅雅没什么反应,只是悄悄看了宋袭一眼,把他的话默默记在心里。
休息时间还剩半小时,这会儿回到宿舍午休的花农们,应该是睡得正香的时候。
宋袭悄悄拽了一把蒋夙的衣服,打了个手势。
两人起身离开,韩先锋的视线黏在他们背上,若有所思。
花田里静悄悄的,零星几个没回去的花农,正埋头不知在干什么。
宋袭跟蒋夙来的,是昨天夜里发现有人出没的那片花田,他们弓着身体悄悄潜入,拨开阻挡眼前的笔直花经,往前方看去。
站在那里的花农有四个,其中两个脚边横着铁铲,正跪在地上找什么东西。
“找到了。”其中一个惊喜叫到。
他把手里的东西举起来,那东西是墨绿色的,薄薄一片。疑惑间,宋袭见他小心翼翼将薄片分成四份,然后将其中三份递给其余三人。
他们把东西吃进嘴里,闭着眼睛露出享受的表情。
吃完后,那两人又在地上刨了一会儿土,再没有新的收获。他们失望的对视一眼,相继离开。
宋袭摸过去,发现那一团的泥土十分松软,明显刚被人盖起来。
“夙夙,你稍微抬一点头,帮我放放风。”
蒋夙:“好。”
宋袭把手指从松软土质的边缘插进去,双手捧起泥土抛到一边,没两下就发现了端倪。
下方的泥土明显更加紧实,且从紧实边缘的弧度判断,新鲜泥土掩埋的地方,原本应该有个不算特别大的圆形土坑。
不禁想起昨晚的赤裸男人,难道他也是来找那些墨绿色的东西?
可他为什么要把衣服脱了?
宋袭毫无头绪地趴到地上,腰部塌下去,屁股撅起。他用手指不厌其烦的一点点的捻动泥土,终于在十来分钟后,发现了一点指甲盖大小的墨绿薄片。应该是某种植物的经部外皮,或者果皮。
他用力闻了闻,带着一股淡淡的植物芳香。
这味道之前刚在韩先锋的汤碗里闻过,所以羹汤就是拿这个做的?
花田里开着向日葵,宋袭仔细对比了下向日葵的经部,比他手里的东西更为粗糙,并且多了一些绒毛。果皮就更加不可能了,向日葵花盘上的瓜子是深褐色的,与他手里的墨绿大相径庭。
所以这东西到底来自哪里,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