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理说,这是让他们写下观后感,但在观后感的结尾,必须写一个答案,谁会第一个离开这座酒店。
唐少珂问了一句,如果不写会怎么样。
经理没有回答。
他们已经经历过好几个世界,遇到过太多的语言陷阱,他们知道,写一个名字往往意味着这个人即将死去。
“插一句,你们到底进来这个世界几次了?”徐子平问。
“这次是第四次。”何菲垂着头,神情悲伤的抽抽搭搭。平日里那个总是强柔戒备的女人,在男朋友死亡的那一刻也跟着碎成了渣。
她做了个深呼女干,仍旧没有抬头,“我和阿珂虽然没有交换意见,但我们有很好的默契,只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想什么。我们决定,谁的名字都不要写,就赌答案为空白的时候,经理或许并不会施以真正的惩罚。”
眼前的女人浑身笼罩着哀恸,瘦弱的肩膀无力的垮塌着,一阵风就能把她轻易击倒。宋袭却觉得不太对劲,何菲的思维逻辑太清晰了,根本不像刚经历过伤痛和受过惊吓的样子。
他蒋夙往自己的身边带了带,让他距离何菲远点,问“你的意思是,你们赌输了,不写下答案的后果就是,其中一人会被鱼线切割。”
“对,就是这样。”何菲终于抬起了头,眼眶和鼻尖都是红的。
她头死死盯着经理,快速说道“你们没发现吗,无论是写下名字,还是不写,我们这些人中总要死掉一个。这场电影就是一场死亡抉择的开端,他就是想要为杀我们找个借口!”
女人愤怒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放映厅中回荡,她气愤,仇恨,如此尖锐的情绪,让每个人都感同身受。
因为就在不久前,他们也曾经历过骇人惊心的猎杀。
经理脸上的笑容不变,手在半空用力拍击,发出啪啪的脆响,“客人,您是不是以为,我没有收走那张写答案的纸,就无法拿出证据反驳你的诬陷?”
他似是失望的摇头叹息一阵,“虽说顾客就是上帝,但我们服务人员并非上帝的奴仆,人的尊严和人格不受任何侵犯。”
宋袭突然问“你算是人吗?”
经理“……”
双胞胎也十分好奇,游荡在这里的东西有人类的外表,干的却不是人事,加之那些会活动的鱼线和人皮做的洋娃娃,他们严重怀疑,经理那群人的皮囊之下,恐怕藏着更为可怖的东西。
经理并没有觉得自己被冒犯,他高举左手,打了个清亮的响指。
已经停止的放映机自动运转,投影光打在白色荧幕上,铺开了一个画面。
按照画面中的情景来看,镜头应该是从头顶往下俯拍的,它精准无误的拍下了唐少珂与何菲写下答案的画面。
正如何菲所说,两人再写答案前曾有过眼神交换,但相较于唐少珂的果断,何菲显得十分犹豫。
她不安地抬了几次眼,视线每次都落向经理,最后,她在唐少珂抬头对经理说话的时候,快速写下了一个名字——徐子安。
看到这一幕,徐子平险些冲上去打爆她的头,被他哥一把拉住。
他发疯挣扎两下后,指着何菲骂道“你个臭婊子,我哥跟你无冤无仇,你凭什么写他的名字!亏我还以为你们是真心想跟我们合作!草!”
何菲脸上青白交替,她怎么忘了,酒店里的监控无chu不在,撒谎根本行不通。
“唐少珂没有写答案算违规操作,必须接受惩罚。”经理叹息一声,“但如果何小姐也没有写,正所谓法不责众,酒店方反而会网开一面。只可惜……”
宋袭想起之前凌晨,因夜闯暗室而被敲门的事。难怪第二天经理连问都不问,原来是因为法不责众。
是怕一下子杀光了,酒店就没有客人了吗?
经理理了理西装,继续道“既然误会已经解除,我就开始说正事了。”
大家这才注意到,经理手里提着一个公文包。打开公文包,他从里面取出纸张和签字笔,分发给在场的诸位,轮到蒋夙时,他直接略过。
宋袭看了一眼,没说话,这对蒋夙来说是好事。
何菲知道自己此刻chu境艰难,拽过经理递来的写作工具站到一旁。
纸张,抬头已经写好xxx项目推广。他们眼下要做的,就是写下自己参与体验项目后的真实感受,既要切实,又要能足够女干引其他游客。
宋袭把纸攥在手里,问经理“有提交时间吗?”
“有。”经理抬腕看了眼手表,“下午两点整,我在这里等你们。”
徐子安问“推广文如果写的不好,会有惩罚吗?”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酒店请你们来免费体验,自然需要收到等价的回报。”经理道,“推广文写得最差的人,今晚将不能在房间留宿。”
“那去哪里住?”宋袭说。
“哪里也不去。”经理饶有兴趣道,“留下来陪所有工作人员玩捉迷藏。”
宋袭“……”多大人了,还玩儿这个。
经理仿佛看出他的想法,“捉迷藏这样有趣的游戏,无论大人小孩,男女老少都可以参与,不是吗?”
酒店的工作人员有自己的逻辑,谁也反驳不了,与其在这跟经理闲扯浪费时间,不如赶紧回房间写作业。
何菲的形象和信用值大打折扣,无人愿意跟她同行,回房间的途中,四人始终和她保持着一定距离。
在经过宋袭房间的时候,双胞胎稍作犹豫,顺着那被推开的房门挤了进去。
宋袭走在最后,关门时动作一顿,身体后仰看向何菲的房间,发现那女人居然一动不动的站在走廊中央,正冷冷的看着自己的。
“干嘛呢你。”徐子平也过来了,探头看出去,恰好对上何菲的眼睛。
他草了一声,直接站出去吼道“你那什么眼神。”
何菲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是,我是间接害死了阿珂,我也不想。等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你们也会跟我做出一样的选择!所以实在没必要摆出眼下这幅嫉恶如仇的嘴脸,只会让人恶心。”
说完,她取出房卡开门走进去,重重砸上门。
走廊里重归平静,但没多久,何菲的房间里就传出呜呜的哭声。
徐子不屑,“事后哭有个屁用,人都死了。”
“有钱难买后悔药。”宋袭关上门,先把蒋夙拉到身前,用毛巾替他擦了擦手上的血污。
看着小孩子皮肉狰狞的掌心,宋袭实在不放心,尝试着第一次给前台去了一个电话。没想到几分钟后,保安竟然真的送来了医药箱。
重新给蒋夙消了毒,用镊子小心的夹出木刺,宋袭捧着小朋友的手,很轻的说“谢谢你,蒋夙。”
蒋夙嘴唇动了,没有出声,宋袭把耳朵凑上去,“你说什么?”
蒋夙“哦。”
一个简单的单音字,却让宋袭觉得这份不符年龄的高冷尤其可爰。他替小孩包扎好手,这才去沙发前坐下,将纸笔摆到茶几上,撑着下巴思考该怎么下笔。
身旁的沙发有了动静,蒋夙爬上来,跪坐着仰头望他。见回望自己,他抿了抿嘴。
宋袭不明所以“怎么了?”
蒋夙的手指在青年的肩膀上戳了下,“血。”
宋袭这才想起自己受伤的胳膊,后知后觉的感一丝疼痛。
他摸了摸蒋夙的脑袋,去了卫生间。
水龙头的水很大,水声响起之后连房间里双胞胎的说话声都听不见,让人有些不安。宋袭将水关小了一点,松开浴袍的带子,正要脱衣服,忽然想起卫生间里看不见的监控。
扒浴袍的动作一顿,宋袭低头去把腰带栓紧,紧跟着才把右边的胳膊从领口钻出来。
上臂的针孔比之前大了许多,边缘粗糙,肉几乎要翻出来,自己看着都觉得恶心。
自己噘着嘴吹了吹,凉凉的空气擦过,疼痛似乎有所缓解。
正要把手伸到水龙头下面去冲洗,卫浴门被一只小手给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