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上了这么一出事儿,几人也没了继续逛下去的闲心,便干脆离开了浩瀚楼,乘着马车回到了钱家的庭院中。
在回去的路上,还出现了一个小插曲,有几名妖族当街断了一些凡人的手脚,被周围路过的修士直接打杀,拎着妖族尸体前往郡守府。
「如今外面的情势,看着多少有点不对劲。」
刚踏入在钱家暂住的庭院,赵远松便立即皱着眉头说道。
要是放在往昔,怎么可能有妖族敢在人族的城池中行凶,甚至都不敢动山野间过往的凡人!
也就只有一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妖,方才敢如此行事,悄悄的吞食一些望来山林的猎人、樵夫。
就算是如此,一样也得成天担惊受怕,唯恐哪一天明鉴司的横刀,便会落在自己的身上。
类似今日这般的光景,放在曾经根本不可能发生!
「听我父亲说,这些年许多妖族都走出了深山,甚至不少九大妖域的妖族,都出现在了我们人族的城池中。」
许七七也是一脸阴沉的开口。
大渝王朝的律法中,虽然并未针对妖族,但两族之间却签订了一份契约。
人族金丹以上修士,不可无故进入妖域斩杀妖族与妖兽,而妖族亦不可进入人族城池中。
但是在最近的十数年里,这份契约已是形同虚设,大量妖族开始出现在各处城池,且行事肆无忌惮,一些背有靠山的更是当街重伤,甚至是杀死凡人!
若是修士间的争斗,那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说的,只要不是高境界欺辱低境界,一切都是各安天命。
但对毫无反抗之力的凡人动手,便是触犯了人族的底线。
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对于这些越过雷池的妖族,朝廷高层却始终是视而不见,一些出手斩杀的明鉴司执刀人,甚至还受到了严惩。
当一个不合理出现时,或许还可能是个巧合,可要是当一堆不合理接连出现,那便必然是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
「大渝王朝……恐怕将迎来动荡的局势……」
纪源叹了口气,将从徐林处听来的情况,大致的与众人说了一遍。
这个事情本就不是什么隐秘,一些稍大些的势力,或多或少都得到过一些风声。
甚至郡守以上的朝廷官吏,都已经开始为将来做打算,或是选择中立,或是抓紧时间投靠一位皇子,试图挣得一份扶龙之功。
就连一些超然于世,传承了数千年的大宗门,一样也是如此,不得不做出站队之举。
如今若是还抱着看戏的态度,自持身份不愿下场,一旦老帝逝去,新帝上位的话,必将迎来一场清算,严重者甚至传承断绝也不是没有可能。
闻言,赵远松等人脸色复杂,既有些难看,也有些担忧。
然而这些事情,以他们如今的修为境界,根本没有掺和的资格,在即将滚滚卷来的大势之中,除了随波逐流,跟着门派外,便再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若是有金丹以上的修为境界,恐怕方才有资格参与进去吧。」
赵远松感慨了一声。
要是结成了一颗金丹,纵然无法改变局势,但再不济也能为师门做点事情。
「我先回屋修炼了。」
他低语一声,转而便往屋内走去。
自从跻身二境之后,他对待修炼尽管依旧认真,但却已不如十数年来那般上心,就像是某个目的达到了,便泄了一口精气神。
此刻见过了妖族在城池中肆意妄为,又听闻大渝王朝即将迎来动荡,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心境出了问题。
许七七与江河四人,也纷纷回
到各自的屋中,显然也是感受到了压力。不一会儿,庭院中便只剩下纪源和夏冬。
后者是一颗心本就不在修行上,并且虽说是侥幸得以开悟,踏上了修行路,可是本身天资并不算多高,自然也就对修炼不怎么上心。
而前者刚闭关月余,再加上现在心境泛起了涟漪,便不打算立即继续修炼。
修行一事,虽然是分秒必争、锱铢必较,但也讲究一张一弛、松弛有度,一味的闭关修炼,时间长了便会出现弊端。
「先前说要给你再买一身,结果走的匆忙忘了此事。」
纪源想了想,便带着歉意的说道:「是我的疏忽,回头定带你去买更好看的衣裙。」
闻言,夏冬却摇了摇头,笑盈盈的说道:「公子是银两多的没地方花嘛?」
「其实我这一身已经很好了,许多二境的女修,都未必能买得起呢。」
「再说了,我本来就是奴婢,和人家侍女穿的撞重了也没什么的,犯不着花那么多冤枉钱。」
她一字一句的说着,没有半点的勉强,而是真的是这般想着。
在钱家的时候,虽然吃得好喝得好,也没有人苛责为难,但穿的也不过是标准的侍女服饰而已。
哪里能像现在这样,穿上了好看舒服,自己一辈子都买不起的法衣?
仅仅只是这一点,夏冬就已经很知足了,更别说她还发现了,眼前的这位小道士,好像并没有单纯的将她当做一个婢女对待。
否则的话又有几家人,会给婢女买一身价值五百两黄金的法衣?
当然了,那些将婢女当做暖房丫头的浪荡子除外!
只是她从纪源的眼中,却看不到半点的肮脏龌龊,甚至没有半点的居高临下,有的只是十分平常且平静的目光。
这看似最为微不足道的,反而却是夏冬最渴望拥有的。
钱霓裳以及钱家的人,对她的确是好,但终归是有一层身份在这里,相处间再平易近人,也依旧还是主子与奴婢。
可世间又怎么会有正常人,喜欢给别人为奴为婢呢?
若是可以的话,她自然也是想要堂堂正正的,被人以平等待之。
「要不要是你的事,买不买是我的事,本道爷就是银子多的没地方花!」
纪源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心中,忽然升起的一股异样,又代表着什么样的情感。
对于眼前只比自己大了一两岁的少女,他自然是不会有什么邪念,可却也没有真的将对方当做一个婢女。
有些像是朋友,又有些不太一样。
摇了摇头,纪源将这些弄不懂的情绪,压在了心底深处,暂时没有去一探究竟,似是潜意识里有点抗拒。
「师父!」
正在这时,院门处传来一声高呼。
他转头看去,便见到赵月白牵着张之崖的手,身后跟着廖启明四人,捧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到庭院中。
「师父,你吃!」
赵月白一路小跑,站定之后便递出了两根糖葫芦:「冬儿姐姐也吃!」
两人接过糖葫芦,在那道期待的目光下,张口便咬下一颗含在嘴里,连连点头直呼好吃。
「月白非要带回来给你们尝尝。」
张之崖缓缓走来,老脸上满是笑意,笑的皱纹都要挤在了一起。
看得出来,老道士今天很开心,玩的也很尽兴,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这般欢乐了。
老人嘛,总是喜欢小孩子的,这也是他数十年来,收养了一个又一个孤儿的原因之一。
「是真的好
吃嘛!」
赵月白笑的眼睛都眯在了一起,他的手中也有着一串还剩两三颗的糖葫芦。
不得不说,这个糖葫芦的味道的确不错,甜甜脆脆的,里面的果子也很新鲜,不是寻常的山楂,果肉白脆十分的甘甜清爽,正好解了外面一层糖衣的甜腻。
「过两天咱们走之前,去把这家糖葫芦都买了!」
纪源又咬了一颗糖葫芦,随即便决定道。
闻言,赵月白笑的更开心了,连带着旁边的老道士也连连笑出声。
甚至只是看着的纪源和夏冬,也不由会心的一笑,整个庭院中满是欢声笑语。
除了提了一堆东西的廖启明四人,此刻可谓是满脸的复杂之色,一想到还得再去一趟,纵然是习武之人,可这腿肚子也不由打起了颤。
当晚,在吃过了以灵物制成的晚膳后,纪源便将赵月白叫到了房中。
他将山河袋中的东西清空,随后递给了直到自己胸口的徒弟。
「归你了。」
纪源笑道。
话音落下,他便将山河袋塞到愣神的赵月白怀里,随后转身用翡翠扳指,将取出的一堆东西收了起来。
「谢谢师父!」
赵月白甜甜笑道。
然而纪源却摇了摇头,轻点了一下他的脑壳:「别急着谢,还有好几件呢!」
他又取出了一叠金票银票,大致有个五万两纹银的样子,将其一股脑的塞给赵月白。
随后他再取出一面巴掌大小的圆盾,以及一柄三尺长的利剑,尽数递给了自己的徒弟。
「等到了九玄门,师父就帮你炼制本命飞剑,到时候再配上这些东西,你便没有什么明显的短板了。」
又是一堆丹药、灵石等物,在塞给了徒弟之后,他方才一脸满意的说道。
只是想了想,纪源又觉得还不够完美,盘算着回头是不是画几张入品符箓,再弄个几百张寻常符箓,让徒弟带着也算是增加一点手段?
要是可以的话,最好再弄两个阵盘,一个防护,一个隐匿,如此方才算得上是稍微稳妥一些。
「师父……你对我真好……」
赵月白挠了挠后脑勺,嘿嘿笑着说道。
闻言,纪源敲了一下他的额头:「你可是我的开山大弟子啊!」
这一刻的他多少也有点得意,虽然自己也就比徒弟大了七八岁,但每次给徒弟法器、灵物等,还是有种一点点把徒弟养成的成就感。
而就连纪源自己都没与意识到,他与赵月白相处的时候,反倒是释放了自己的天性,不再学着别人做出一副少年老成的稳重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