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之中,纪源盘膝而坐,望着在身前沉浮的小塔,双眸中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此时的塔身中,还存留着一缕法力,他心念一动当即便浮现而出。
墨子规特意在塔身中留下了一股精纯的法力,其数量不是特别的多,却正好足够维持一段时间的护身之能。
也不知道他是预料到了什么,还是顺手做出的举动,但不管是那一种,的确是在关键时刻,给予了很大的帮助。
若没有这一股法力,当时的纪源纵然能接下那些攻势,也会显得极为勉强,不可能那么的从容。
「看来多少都是欠下了一点人情啊!」
他感叹了一声,不过倒也没有多少忧愁。
这种人情欠的最是舒心,将来找个机会还了就是,也不用担心被因果缠身。
他平复了一下心境,再度恢复到无波无澜的状态,随后双手飞快结印,打出一道接着一道的精纯精气,融入身前在空中沉浮的七层小塔。
不过片刻时间,其塔身流转着一层光华,将早已准备好的各种材料卷起,汲取其中的纯粹精华。
按照道法卷的记载,此宝全名应叫「上清灵宝玄妙天宝塔」,以上清灵宝天尊为前缀,再以玄妙天为名,便已经能够说明此宝之威能。
玄天塔分为三层、七层、九层等三种阶段,若是培育至最完全的形态,便可以集种种威能于一身,即可收人法宝,亦可护持己身,更有镇压诸敌之位。
除此之外,还有着种种玄妙之处,却不是三言两语可以道尽,据玄天道经记载,最初的祖师爷便炼制出了此宝,万千光华垂落下,任由数位大能者施为,也可保自身不伤分毫。
不过如今纪源手中的这座玄天塔,虽有七层之数,但却是将其他法宝重铸而成,还需要花费诸多灵材不断温养、炼化,方才能真正转化成「上清灵宝玄妙天宝塔」。
一夜时间转而即过。
他早早便收起了玄天塔,以及还未被彻底汲取精粹的灵材,经过一夜的炼化温养,此宝威能更进一步,料想再有个一两月的时间,应当能彻底转化完毕。
此时他没有如往常一样,埋头静心的修行着,而是罕见的推开了静室的门,准备先到庭院中坐一坐。
从今儿个开始,便有许多事情需要他时刻关注,防止意外变故发生。
只是纪源刚推开静室的门,便见到夏冬捧着一盆水,手臂上搭着一截白布,静静的低头垂目等待着。
「公子,洗把脸吧。」
夏冬见他推门而出,便轻轻唤了一声。
纪源嘴角一抽,也不知道对方是生来如此,还是后面养成的习惯,说话时总是这么轻轻地,配上脆脆的嗓音,给人一种乖巧可爱的感觉。
他摇了摇头,让自己不去想这些东西,将白布弄湿拧干,胡乱的抹了把脸之后,便一言不发的来到了庭院中。
只是其刚在雅亭中坐下,目光随意的看了眼旁边的池水,便感觉到身边有人靠近,无需回头便知道是夏冬走来。
不多时,耳边就传来一阵轻轻的响动,他以余光瞥去,随即就见到桌面上摆了一堆的瓜果蜜饯,以及精致的搞点。
至于那名少女,正在摆弄着茶具泥炉、烧水煮茶。
忽然纪源一愣,下意识的便转身,随后便看到夏冬一拍腰间的山河袋,从中取出了一盒茶叶,从中取出几片灵茶放入茶壶中,再将其重新收起。
他看了桌子上的一堆东西,再看一看夏冬腰间的山河袋,一时间好像是懂了什么。
「灵钰,难得见你有此雅兴啊。」
赵远松缓缓走来,在其对面落座,立即便有已被热茶送上
。
他道了一声谢,却没有对此露出异色,显然是早已知道了此事,而事实上,昨日夏冬来到庭院后,所有人便都已经知晓。
可以说纪源这位夏冬的主人,方才是最后一个知晓此事的。
「若是可以的话,我倒是希望能长久安心的闭关。」
他感叹了一声,眼中浮现着些许的无奈之色。
只可惜身在这片人世间,总会有事情需要去做,想要什么也不管的专心修行,本身就是一种很奢侈的念想。
「纪源!」
两人刚饮一口灵茶,不远处便有惊呼声响起。
转而看去,随即便见到江河牵着赵月白,满脸惊喜之色的往雅亭跑来。
「师父!」
小月白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方才挂着小脸,与江河一同持着桌上的瓜果蜜饯、精致糕点。
见状,纪源不由微微摇头,短短的半刻不到,前后便听到了三种称呼,多少是令人有点无奈。
只是他与赵远松相交,若是直呼其名便显得有些生疏,反倒是称其道号看着更加亲近一些,而江河又是同龄人,便又没有那么多的顾虑。
「有事要做?」
过了许久,赵远松忽然问道。
纪源点了点头,如今这么多天过去了,也该是有个结果的时候。
不过这个结果,还是得先等别人将该做的事情做完,才能完完整整的看到。
就是在此之前,却是能先看到一场不大不小的好戏,算是等待之中的一点调剂了。
莫约一炷香的时间,便有一名老妇人走进庭院,对方正是钱霓裳身边的心腹,侍奉了其三代人的老妈子。
若是纪源没有记错的话,对方应该是姓袁,被钱家的人尊称一声「袁大娘」。
见其走入庭院,雅亭中的四人立即起身,待得对方走的近了些,便一脸笑意的喊了声,身上的礼数更是一点都不缺。
不论袁大娘在钱家中的地位,单单只是二境后期修士这一点,就足以几人给予足够的尊敬了。
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位,极为擅长潜行暗杀的修士!
「纪道长,小姐让老奴前来知会一声,昨夜咱们便对崔家动了手,可惜最后时刻崔泷让人给救走了。」
袁大娘略带歉意的说道,随即拍了拍手,其身后便有十多名家仆,将一堆大大小小的箱子放在了雅亭外。
这些都是查抄崔家所得的部分财物,算是昨日因崔泷告密而身临险境的赔偿,甚至极有可能也是对强行送来夏冬的补偿。
「照袁大娘所说,昨夜是有三境修士出手了?」
纪源只是瞥了一眼,便转而看向面前的老妇人。
此话一出,对方想也没想的便点了点头,并轻声说道:「今早崔泷此人,便出现在了隶属于李家的产业中。」
这样一来昨夜是谁出手相救,便算得上是一目了然,连猜都不用猜了,人家直接把答案送到了面前。
而在闻声之后,他也不由眉头微皱了起来,若崔泷此人是李家的内应,恐怕很多事情都已经泄露了出去。
再想要针对李家做点什么,也自然是会增添许多难度,甚至李文清的许多谋划,很可能就会直接落了空。.
不过这些就不是他要担心的了,此局从头到尾并不复杂,唯一值得称道的便是,哪怕你知道前头有危险,却也必须以身涉险。
如今既然是入了局,再想完好无缺的脱身,无疑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交谈了片刻后,袁大娘便带人离去,看其行色匆匆的神态,应是有着许多事情要其亲自走一趟。
若是没
有料错的话,钱霓裳与钱家,应当也是准备妥当,即将下场入局了。
而一旦他们出手,便意味着此事将要进入尾声,很快便会有一个结果出来。
「师父,这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啊?」
赵月白出声询问道。
此时他与江河守在一堆箱子旁,满是好奇的打量着,因这些箱子质地特殊,又贴着隔绝气息的符箓,所以从外表根本看不出,其内究竟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纪源眉头一挑,眼中顿时绽放光芒。
此时的他比赵月白更像一个孩子,三两步跑到一堆箱子旁,上下打量了许久,似是在纠结先打开哪一个箱子。
此情此景,看的赵远松扶额摇头,一旁的夏冬更是掩嘴轻笑起来。
最终一个个木箱被接连打开,除却两箱黄金三箱雪花纹银外,其余尽是一些奇珍异宝,甚至还有三四件品相不错的法器,以及一只巴掌大小的丹炉。
纪源从中挑了一件尺许大小的圆盾,将其递给了赵月白,让其拿来护持自身,随后想了想,又从山河袋中取出一柄木尺,丢到了一旁江河的怀中。
两个得了法器的人,立马便凑到了一起,相互打量着各自手中的物件,看着倒是十分欢乐的样子。
「虽然都是从崔家查抄来的东西,但钱霓裳也的确是下了血本。」
他收回目光,转而看向面前的一堆奇珍异宝,不由发出了一声感慨。
这些东西大多都是古玩字画、珍贵首饰珠宝之物,已有一些诸如数尺大的血红珊瑚,拳头大小的夜明珠,以及完美无瑕的几块玉璧等等。
若是将其尽数倒腾卖出,估摸着最少也有个十几万两白银入账,更不用提那五箱的黄金和雪花纹银了。
就算是以钱家的家业,三四十万两白银也不是一笔小数目,更别说如今钱霓裳为了赈灾赚取功德,已经花出去了大半的家底。
「慷他人之慨,得你之感恩,倒是一件不亏的买卖。」
赵远松也在一旁感叹道。
虽然他靠着自己,一路爬上了九玄门外门大师兄的位置,也得到过不少的机缘,但却从未见过如此之多的钱财。
恐怕其十几年的修行,所花费的银两都没有眼前的三四分之一!
然而自从遇到纪源之后,这般数量的银钱,似乎见了也不是一次两次。
「你不趁此机会,为东家多说两句好话?」
纪源微微一笑,后似是想起了什么,便对身旁的少女打趣了一句。
闻言,夏冬欠了欠身,轻笑道:「奴婢已被送给了公子,自然是不会为外人说话。」
这句话中有几分真、几分假,他倒是没什么在意,附和的笑了两声后,便一拍腰间的山河袋。
一道流光立即席卷而过,收起了绝大部分的箱子,唯独留了装着珠宝古玩的两个箱子。
「见者有份,这个归你了。」
纪源拍了拍身边人的胳膊,随后也不等对方开口,便直接转身回到了雅亭中,举着茶杯慢慢喝了起来。
一旁的赵远松见状,不由得苦笑了一声,稍作沉吟之后,就将地上的两个箱子收入了山河袋中。
「明明年纪不大,心思却这般缜密,真是什么都给你想去了。」
他坐回纪源的对面,语气颇有些无奈的说道。
收了这个礼,两人间本就极好的关系,就变得更加亲近了一些。
倒不是他赵远松唯利是图,而是对方此举用得巧妙,两箱珠宝古玩少说也值几千上万两白银,说贵重自然是贵重,但也没有太过的贵重。
以两人间的交情,只会增厚彼此的情谊,而不会让一方徒增烦恼。
最主要的是,先前纪源在给自己徒弟法器时,顺其自然的就送给江河一件法器,如今再送给他两箱珠宝古玩,倒也不会显得多少突兀。
一切都是那么的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