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刀会的议事大堂中,此时三位会首,以及震山派门主、远山镖局总镖头,皆是一脸正色的端坐着。
而在左侧的一排座椅上,纪源、赵远松和沈浪三人,赫然也出现在了此处。
显然是在经过一阵思忖后,同意了徐柳青的提议,接受震山派的‘歉意’,然后承担解决县衙内两名二境魔人的责任。
不过就算没有震山派的‘歉意’,貌似几人也没有什么其他选择,哪怕只是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他们也只能是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更别说此举,亦是关乎着全城十数万的百姓!
不管他们承不承认,此时整座千钰城百姓的性命,的确就掌握在这座大堂内众人的手中。
而此时在纪源等人的面前,便摆放着来自震山派的所谓‘歉意’。
一张.楠木桌上,除了一沓厚厚的、价值五万两白银的银票外,还有着七百两黄金,以及两件重器与一件法器。
原本震山派的门主,是打算拿一些凡俗珍品,也就是年代久远的古董,或是奇珍异石等物,来代替这三件重器和法器。
毕竟一件重器的打造难度以及价值,虽然比不上同品相的法器,但也是极为的珍贵了。
更别说一件法器的价值,都足以赶得上这价值数万两白银的银票,而两三件重器便相当于一件法器。
不过在纪源的强烈要求下,震山派也不得不收回准备好的凡俗珍品,尽管一阵肉疼也只能拿出两件重器与一件法器。
就连远山镖局也是如此,三刀会根本不接受凡俗珍品,一样是索要修行中人的灵物。
而两个门派尽管不舍,却也只能是咬牙拿了出来,不管怎么说都是因为他们的大意轻敌,否则说不准如今县城之中,所有被妖魔占据的地方都已被清除。
若是最后县城沦陷,两派之人几乎死绝也就算了,否则的话时候朝廷追究起来,免不得要承担一部分的责任。
如果不是担心朝廷的方面,这些人也不会如此大出血,任你爱管不管,大不了一同葬身此地。
只是在看到面前的三人之后,震山派的门主便一直深锁着眉头,虽然不曾有什么言语,但心中的一切都已经浮现在了脸庞上。
有着二境修为的赵远松,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但一个启蒙境中期的小道士,外加一个同等境界的儒家书生,却实在是有些不够看。
在这位门主看来,光是县衙外的入魔百姓,就足以让这几个人感到头疼了,更不用说县衙之中,还有着身穿甲胄、长着坚硬鳞甲的魔人,以及两名二境存在。
纵然是有着徐柳青,以及三刀会数十名门人相助,恐怕在见到坐镇的二境魔人之前,便已经是损失惨重,再难有一战之力。
如此一来,不仅他们此时拿出的东西等于打了水漂,甚至就连自身性命都有些堪忧。
“县衙中的情况,大致便是如此了,不知道赵仙师可有信心?”
尽管心中犯嘀咕,但震山派的门主,却还是细细将县衙内的情况,说与了面前的几人听。
虽然之前的行动以失败告终,不过震山派还是摸清了对方的不少虚实,除了外围被控制、入魔的百姓数量,还有那十几名捕快的实力。
其中最为重要的,自然便是袁永成和孙有方两人展现出的手段。
前者是堕入魔道的儒家书生,后者应是修炼了数十年的魔功,一身魔气早已深入骨髓。
他们一个走了武道,一双铁拳大开大合,气势可以说得上是霸道无双,另一个更是魔道手段层出不穷,最擅影响他人心神。
震山派的老祖,便是吃了孙有方的一个暗亏,导致对敌时无法集中精神,被袁永成抓住机会予以重创。
否则以一位二境武夫的体魄,怎么也不可能这般轻易的落败,更是差点便药石无医。
而面对震山派门主的提问,赵远松却下意识的看向身旁,他们这一伙人的主心骨,想来不是自己这位二境修士。
此时纪源一脸沉吟之色,很自然的便接过了话头:“入了魔的百姓好处理,不论是佛家真言还是儒家圣人文章,都可以轻松进行镇压。”
“那十数名被转化为了魔兵的捕快,只需在兵刃上贴一张浩然诛魔符,便可破开坚如金铁的鳞甲。”
唯有两个二境魔人最为棘手,纵然他心中已有些许应对之法,此时也不敢放言一定能够功成。
一境与二境,看似只有一线之隔,实则不论是对武夫来说,还是对修士而言,都算的上是天翻地覆的改变。
一旦体内生出罡气与法力,不仅一举一动间蕴含着莫大威能,更能施展诸多神异手段。
“既然纪道长有信心,那便早些出发吧。”
三刀会的大会首开口,那是一个年近五十的中年人。
他沉吟道:“稍后三刀会也会出动,尽全力打下城隍庙。”
如今已是生死存亡的局面,谁也没办法藏私,否则等待他们的可不只是死亡这么简单,还有可能被化作魔人,或是魂魄被拘禁,再无转世的机会。
于是在一些人复杂的目光中,纪源点头应声,随后一挥袖袍,便将桌上的财物尽数收起,一件重器丢给了沈浪,自己则拿了法器。
至于最后一件重器,则由赵远松回头交给江河,如此一来的话,他们这群人也算是个个手持重器、法器了。
这也是纪源为什么,咬定只要这些东西的原因,在当下这种局势中,再多的金银财宝也是无用,远不如一件法器在手来的实用。
当他们走出议事大堂,在外等候的数人当即上前,其中江河便接下了那件重器,对这根长棍倒是十分的满意与喜爱。
“若是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我们便立即动身?”
徐柳青来到众人的身边,干脆的开口问道。
此时在议事大堂外,已有数十名黑袍人默默无声的聚集,他们都是隶属于徐柳青的门人,皆是武艺精湛的武人。
闻言,纪源正要点头,心中却忽然升起一阵悸动,像是有莫大的凶险正在袭来。
他骤然转身望去,却不见四周有何异动,但身边几人的脸色,却都在先后微微一变,似乎也感受到了一点不寻常。
嗡!!!
几个呼吸之后,一道嗡鸣声从远方传来,旋即便见到五根光柱冲天而起,占据了城中五个方位,并且在极短的时间内连成了一片。
黑、灰二色渲染了整片天空,遮挡住烈阳的光辉,县城中顿时陷入一片阴暗,虽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也堪比落日黄昏之后。
“该死!有人以阵法封闭了这方天地!”
赵远松惊呼出声,脸上的神色当即变得阴晴不定。
众人望向天际,此时整个县城的上空,都被附着上了一层黑灰二色的光幕,像是有一只大碗倒扣住了千钰城一般。
更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缕缕的魔气、妖气,源源不断的自光幕中垂落,很快就遍布城中的每一个角落。
就连众人所在的三刀会总会宅邸,一样也是如此光景,空气中弥漫着丝丝缕缕的妖魔之气,试图侵入所有生灵的身躯之中。
大堂内的其余几人,在感受到异变之后,也相继走了出来,一脸阴沉的看着天地间发生的变故。
谁也没有想到,继城墙上布下阵法后,那暗中布局之人又觉得不够,竟是直接开启大阵,将整个县城所在的天地封禁!
如此一来,他们就真的成了瓮中之鳖,再也无法留有侥幸心理了。
任谁都知道对方如此做法,显然是不可能放过城中的每一个人,这般妖魔大阵,绝不仅仅只是封闭天地那么简单。
而正当众人在思索暗中布局之人的想法,以及应对如此局面的办法时,有几名三刀会的成员,一身狼狈的自外头飞奔而来。
其中一人还未站稳,便急忙高呼道:“会首!外头的百姓都疯了!”
此时的千钰城中,随着无数魔气、妖气,自天上的光幕中垂落,许多百姓骤然便陷入到了疯狂之中。
他们双眼泛红的如同疯子一般,不由分说的便开始打砸身边的一切,最后更是扑向一旁的人,或是以利刃劈砍,或是以牙齿撕咬。
这些疯了的百姓,他们每杀一人,身上的妖魔之气便会浓郁一分,眼中的血红也更加深邃。
其中便有几个武艺不错的帮会成员,在手持兵刃连杀了二三十人后,其一身气息骤然一涨,竟是直接突破到了皮肉境初期!
一时之间,整个千钰城都陷入到混乱中,四处都是发了疯的人,在疯狂的袭击清醒的百姓,甚至在一个区域已没有正常人后,他们还会相互厮杀起来。
短短不到一刻钟,便至少已有数千人遭了难,有些还在家中准备中午的吃食,便被闯入的魔人乱刀砍死。
是的,这些发了疯的百姓,如今皆以成了魔人,身上妖魔之气翻涌,每杀一人便浑厚一分,杀人多者甚至一身气息已堪比一境的武夫与修士。
自封禁此处天地的大阵出现,至今不过一刻钟而已,县城之中便已经多出了一两万的魔人!
“所有人都给我散出去,以十人为一队,将这片坊区的魔人尽数击杀!”
三刀会的大会首,在得知宅子外的情况后,当即便果断的下令:“切记不可留手,否则死的就会是你们!”
一众三刀会门人领命,在各自堂主、头目的带领下,纷纷散入整个坊区之中,开始清剿入了魔的百姓。
其中有许多往日相熟的面孔,令他们实在无法投下杀手,于是便在犹豫之中,被四面八方的魔人包围,随后给撕成了碎片。
这些入了魔的百姓,已经丧失了一切理智,被妖魔之气影响心神,沦为只知道杀戮的疯子。
与此同时,一名名震山派和远山镖局的弟子,相互结伴的离开三刀会的宅邸,配合一些没有武艺的三刀会门人,将尚未被妖魔之气影响的百姓,尽数聚拢于此。
不过小半柱香的时间,整个宅邸便已挤满了百姓,他们一个个面带惊恐之色,哪怕已经身处安全之地,依旧良久都无法平息心中的恐慌。
“再这样下去,恐怕会有人当场入魔!”
纪源站在大堂外,居高临下的扫过四周百姓,随后一脸凝重的说道。
在妖魔之气的影响下,若是心志不坚,或者本就心存恶意之辈,最是容易堕入魔道中,成为只知道杀戮的魔人。
而此时整个三刀会宅邸中,都染上了一层浓浓的恐惧,侥幸暂时逃得一劫的百姓,此时心境已是处在了崩溃的边缘。
“必须要想办法隔绝妖魔气!”
徐柳青抬头望天,其脸色已是一片铁青。
他虽然不是本地人,但怎么也再次定居近十年,如今遭难的都是往日里,与他相熟的四周百姓。
“阿弥陀佛,让小僧试一试吧。”
慧心双手合十,在石阶的边缘坐下,面对一众惊恐不安的百姓,开始低声诵起了佛经。
片刻之间,一层淡淡的佛光自其体内流转而出,他虽是低声诵经,可其音却如晨钟暮鼓,在众人的耳边响起,久久回荡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