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亭中,随着僧人慧心垂首吟诵佛家圣经,他的身上竟是浮现出若隐若现的金色光辉,颇有一种宝相庄严的感觉。
而随着一声声梵音传出,在场几人的心境趋于祥和,甚至好像一日的苦累都有所缓解。
不过片刻时间,赵月白的身躯中,便有一道乌光浮现,在其体内不断游走,时而融入经脉中,时而融入五脏六腑之内。
若是放任这道邪气不管,让其扎根在赵家小少爷的体内,恐怕无需几天时间,这个男孩自小打下的坚实厚重的底子,便会被侵蚀殆尽、点滴不剩。
甚至再严重一些的话,恐怕赵月白最后,还有可能沦为那尊作祟邪物的傀儡。
所幸这道邪气发现的还算及时,此刻在慧心吟诵的佛经下,已经开始逐渐崩溃,从最初婴儿小臂粗细,足足缩小了近一半的体积。
估摸着再有个一时半刻,便可以将这道邪气祛除的差不多了。
忽然间,纪源眉头微微一皱,看向赵月白体内那一道邪气的眼神,不由随之悄然一变。
这道邪气存在的目的,便是不断侵蚀男孩体内厚实的元气,以此来不断壮大自身,等到时机成熟时,再被作祟的邪物一口吞下,如此来增长自己的道行。
而也正是因为邪气的存在,才令赵月白神智错乱,脉象紊乱不堪,给人一种极度虚弱的错觉。
但只要是学医数年,便能一眼看穿表面的假象,更不用说赵家请来的那些名医,各个都是行医二三十年往上。
如此一来,又怎会一同开出,以大补之物强行补充赵月白元气的药方子?
“那些游方郎中有问题!”
纪源骤然转身,随即沉声说道:“那尊邪物很可能就隐藏在,那些游方郎中里面,以此混进赵家,用邪祟手段蛊惑人心,让那些大夫用大补之物强行提升小少爷的元气!”
对方此举,显然是察觉到自己的计划败露,想要强提赵月白的元气,然后抓紧时间囫囵吞下,等不了用水磨的功夫一点点侵蚀。
赵老爷子不愧是老江湖,稍一闻言便连想都不想,当即唤来不远处的老家仆。
几道命令传下去,赵家大宅内顿时人影绰绰,一名名隐藏在暗中的江湖武夫纷纷现身,带领着大部分赵家护院,高举火把散入城中。
他们所接道的命令只有一个,便是将出入过赵家的所有大夫、郎中,全部重新邀请回大宅中,若有人敢不配合,便会强行抓捕回来。
至于这种举动,会不会违反大渝王朝的律法,至少在千钰城这个地方,就算是县衙的人看见了,也只会当做没有看见。
充其量也就是上前询问一番,只要没有什么大事,甚至都不会上报到县老爷的耳中。
“小心调虎离山。”
见宅子中大部分武力,都已经一口气散了出去,纪源虽然知道赵老爷子定有思量,但还是开口提醒了一声。
闻言,赵老爷子点了点头,以眼神示意他不用担心。
随着老人轻轻一抬手,一道道隐晦的气息,便从四面八方隐蔽的角落中传出,而后又随着他的手掌落下,而彻底消失在所有人的感知内。
若是纪源所料不差,这些惊鸿一瞥的气息,才是赵家真正的实力所在,虽然在数量上只有十多人的样子,但每个人的气息最少也是启蒙中期左右。
按照武夫的境界划分,一个个都是皮肉境中期,其中有两三人更是达到了此境界的后期。
武夫和修士不同,完全是两种修行体系,前者不以道藏经文启蒙,而是熬炼自身皮肉,使之诞生充沛气血。
若是皮肉熬炼的足够,一旦跻身第二境界,所修炼出来的也不是法力,而是以打熬筋骨,磨炼出来的一身浑厚罡气。
有十几位皮肉境中期,以及两三位后期的大高手坐镇,此时的赵家不说是如同铜墙铁壁一般,那也已经是相差不远了。
恐怕就算是县衙官兵捕快倾巢而出,也不见得能够顺利强闯进来。
而且纪源能够肯定,早先自己卖于赵老爷子的几张符箓,现在应该就在那几位皮肉境后期的武夫手中。
以这些人的武力,再加上专门针对克制邪祟鬼物的符箓,一个启蒙境后期的邪物,但凡有胆子现身,今夜很可能都走不出这座宅子。
只是不知为何,明明已经算是没有任何破绽漏洞,但纪源心中却还是升起了一抹不安。
与此同时,当城门即将关闭,一行三人匆匆行来,赶在最后一刻进了县城之中。
此三人以一名年轻妇人为首,她面容姣好,眼角有着一颗泪痣,夜色中却还撑着一把油纸伞,一袭不太合身的长裙,尽显那婀娜的身段。
在年轻妇人的身后,跟随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只是和前头满面春光的妇人不同,他们面庞苍白几乎不见血色,身上隐隐还有点血腥味传出。
甚至就连身上穿着的衣服,也破了好些道口子,更有黄黑二色的泥土附着。
若是纪源在此的话,一定能够认出来,这两个年轻人赫然便是李沐风的师弟师妹。
至于领着他们入城的年轻妇人,其身份自然是不言而喻,竟是乱葬岗内的红粉骷髅!
“匆匆三百余年过去,千钰城竟变成这幅模样。”
年轻妇人走在行人稀少的大街上,脸上不仅浮现着追忆和感慨之色。
在她的身后,两个年轻人目光呆滞,仿若两具行尸走肉一般,浑身毫无生气可言。
忽然间,安静的街道上响起一阵喧哗,凌乱的脚步从街角传来,旋即便能见到一个个浑身散发着浓厚气血的武人,强行冲入几家药铺之中,拖拽着一些中年医师离开。
这些壮汉虽然粗鄙,但却还晓得一些礼数,面对上了年纪的老大夫,一个个竟抱着十足的耐心,举止之间十分周到,挑不出半点毛病。
年轻妇人见状,也是不禁露出好奇之色,明明是一伙儿恶徒,却浑然两副截然不同的面孔,面对身体健朗的中年人,动作可谓十分的粗鲁。
但对上了年纪的老人,却恨不得抬着骄子,四平八稳的抬回去。
打量了片刻,见一群武人与壮汉,将这条街上的几名大夫‘请走’之后,年轻妇人便收回了略带好奇的目光,带着身后的两人继续前行。
不多时,她便在一栋挂满红灯笼的小楼前止步,一双美目望去,视线落在了小楼高悬的匾额上。
那被红色灯笼照映的匾额上,刻着三个充满秀气的字,名曰;“百花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