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突然出现的蜿蜒小道,直通向小山坡上的一间小屋,也不知道是不是凑巧,一轮圆月正好攀升到小屋的上方。
纪源走到一半,心有所感的回头望去,随即便见到了笼罩在夜色中的宅邸,除却淡淡的白雾弥漫之外,还有丝丝缕缕的阴气升腾,充斥着这座宅邸的任何一处。
整座宅邸此时漆黑一片,寂静之中无处不透着一股诡异。
他默默的收回目光,继续向着小路的尽头走去,两旁光秃秃的老树,其身上干裂的树皮就像是一张张狰狞诡异的笑脸。
不多时,纪源便来到了小路的尽头,站在了那一间孤零零的小屋前。
这里是一间祠堂,门口的两侧挂着灯笼,里面燃着微弱的烛光,而在大门正上挂着一个写着‘氏宗祠’的匾额。
在那‘氏’字的前面,原本应该还有一个字,是此处祠堂所祭祀之人的姓氏。
然而此时正有一团如同墨汁般的气团,正将其遮挡的密不透风,根本看不清那到底是一个什么字。
“进去看看。”
纪源低语了一声,随即便迈步踏进了身前的这间祠堂之中。
若是按照原本民间的习俗,祭祀供奉祖先之处的祠堂,应该无时无刻都保持着灯火通明,确保祖先的牌匾始终处在充足的光亮之中。
然而此地却只有寥寥几处烛光,那一点火光甚至都无法,将正中排列的祖宗牌位尽数照亮。
并且祠堂中空荡荡的,完全瞧不见应有的祭器和贡品,仅仅只有一个破烂的蒲团,摆放在了五六行牌位的面前。
“黑气遮挡牌位,一般是子孙后代出了十恶不赦之辈,才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纪源深吸了一口气,望着眼前的景象喃喃自语。
在他的身前,祠堂中所供奉的十几张牌位,此刻尽数被一团团黑气笼罩,遮挡住了牌位上刻写的先人名讳。
这种情况十分罕见,就算是后世子孙中,出了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后人,也难以造成如此局面。
因为那一团团遮挡了先人名讳的黑气,乃是世间罪孽的具现之形,恐怕也只有那种千人、万人屠,才有可能累积如此之多的罪孽。
“也有可能是后辈子孙,坠入了那妖鬼邪魔之道,被儒家圣人一言宣判,从而天地降下无尽罪孽。”
宋河轻语了一声,看向那一面面被黑气遮挡的牌位,眼神中不经意浮现出了几分自嘲之色。
边上的纪源耸了耸肩,对此不置可否,此地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可不是他们看了几眼,或是三言两语的无端猜想,就能够说的清楚。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先人牌位被黑气遮挡,后世子孙必将灾厄连连,甚至所居之地都会妖邪频生,得不到片刻的安宁。
只是这些事情,又和此地鬼物将他们引到祠堂,有什么必要的关联……
难不成盘踞于此的鬼物,想要他们清除这些先人牌位上,那浓郁的如同墨汁一般的黑气?
想到这里,纪源忍不住自嘲一笑,若真是如此的话,那鬼物也太看得起他们了一点。
别说他们几个只有启蒙境界,就算是修出法力的练气士,除非是真正的得道高人,并且正好善于此道,否则一样是束手无策。
可若说除了这点之外,他便想不透对方如此做的意义何在了。
明明可以直接杀了他们了事,但却迟迟不曾动手,甚至还将几人引到这一处祠堂中来。
这一件件、一桩桩的事情,不管怎么看都太过不寻常,其中更是难以找到半点合理的地方。
或许……盘踞此地的鬼物,真的在和明月观主的厮杀中,受到了旁人难以想象的重伤?
“他们上来了。”
耳边宋河的声音响起,小道士便收回目光,转身向着门外看去。
此时冷峻男子已带着少女,站到了祠堂外六七步的地方,不过两人在打量了一阵之后,都没有选择走进祠堂,眉宇间似是对此地有些忌惮。
纪源见状心中顿时有了猜测,当即便走出祠堂,来到两人的面前。
他一摆手中的浮尘,亮出了一只抓满了符箓的手掌,语气带着几分威胁的说道:“把你知道的事情说出来,我允许你有所隐瞒,但别想再装傻充愣。”
这一次的小道士,一改往常的‘温和’,说话时双眸中闪过危险的光芒,似是只要对方拒绝,就会毫不犹豫的甩出手中准备好的符箓。
跟在身后的宋河也是一脸惊讶,没想到他会忽然变得强势起来。
见此一幕,本就脾气极差的少女,当场就要开口大骂,至于如此做的后果,却是全然不放在心上,在她看来对方也就只是虚张声势,根本不会真的动手。
而且就算动手了又如何,自诩出身名门的她和自家师兄联手,也不惧这个一看就知道跟脚寒酸的小道士。
只是在她正要开口时,眼前的身影却骤然回身,而后一个巴掌便甩在了自己的脸上。
‘啪!’
一声脆响过后,少女先是一愣,正要出声质问,但随着一道杀气弥漫的目光落下,她吓得顿时就咽回到了嘴边的话,一颗颗泪珠悄无声息的从眼眶中流下。
“抱歉,我家师妹被宠坏了。”
冷峻男子有些歉意的说了一句,当他回身时,眼中弥漫的杀气已经收敛了起来。
此时的他虽然心中一样有些不爽利,但却不敢表现出来,目光撇过少年手中的符箓,其眼底深处浮现着浓浓的忌惮之色。
先前只是匆匆一瞥,就已经令他心中大受震撼,此时细细打量几遍之后,他也不由庆幸先前那一巴掌打的果断、干脆。
若是任由自家师妹说出那些难听的话,说不定此时的他们两人,已经被这一把入品符箓给打的灰飞烟灭了吧?
下意识的咽了口吞没,冷峻男子强行挤出一缕笑容:“小道长想知道什么,直接问便是了,在下一定知无不言,不敢有半点的隐瞒。”
若是之前他说所的那些话,其根本是为了哄骗眼前的两人出手相助,那么此时的他就显得要真诚许多了。
这天下符箓分三等,下等不入品,多是寻常道士或启蒙境修士绘制,而一旦符箓入品,便可算是中等,不论是威能还是价值,都能立即翻上数倍甚至十数倍。
至于上等大能之辈才可绘制的符箓,更是拥有寻常修士难以想象的玄妙道则。
而只说这中等入品之符,哪怕只是以精气引动符胆中的灵气,一样能发挥出惊人的威势,或许对修出法力的练气士来说,付出点代价也能应对。
但只有启蒙中境的冷峻男子,可不觉得自己能够在这种品阶的符篆下,能够侥幸逃得一命,特别是对方手中所持有的不是一张,而是整整一大把!
这一把……少说也得有六七张了吧?
他忍不住在心中苦笑一声,亏得他们师兄弟还以为对方是跟脚寒酸的小道士,岂料人家随便拿出一张符箓,就足以超过他们所有人的家底。
而这样珍贵的符箓,对方却能随便拿出一大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