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打着什么主意?此地的修行门派又去了哪里?”
纪源坐在木桌前,一只手撑着下巴,目光注视着面前燃烧的油灯,同时口中喃喃自语道。
原本他担心与此地的鬼物直接撞上,但对方来了个这么一手,反而令他有点不适应,甚至在琢磨了半个时辰之后,生出了一种干脆破罐破摔的念头。
大不了就是直接找上去,至于最后是生是死,是他纪源今夜斩妖除魔,还是成了对方的盘中佳肴,那就只有手中做过一场才知道了。
可一想到原本在此地修行的门派,少年便又打消了心中的想法。
原先在此地的修行门派名为‘明月观’,在千钰城三百里方圆内,多少也算得上是小有名气,虽然也是道门的一支,不过所修却是较为偏门的阴寒功法。
该派之中香火并不算如何兴旺,上下一共不过二十来人,但或许是观内功法不错,也可能是因为占据了一块风水宝地,所以论实力的话,也能在千钰城这块地界上排进中下游。
若是纪源没有记错的话,明月观的观主便是一位踏入修行第二境,修出了法力的练气士,手持该派传承的强大法器‘寒月梭’。
并且除了这位观主之外,该派还有两名长老也一样是有着法力的修士,虽然手中法器品阶低劣,但也远超凡俗利器。
至于明月观中的其他弟子,最弱的也有启蒙初中期的修为,好几个都跻身启蒙后期,在方圆数百里内也有点名气。
如此一个实力不算弱的修行门派,却在无声无息之间不见踪影,修行之地更被一众阴邪鬼物占据,不管怎么想,此事都透着一股诡异。
而这也是纪源没有直接掀桌子最主要的原因之一,人家一个门派都悄无声息的没了,就他这么个刚刚踏入修行路的小道士,拿什么去叫板?
“但就这么待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
少年苦恼的叹了一声气,总不能一直和对方耗到白天吧?
先不说到了白天之后,此地的鬼物是否会蛰伏不出,只说若是换位相处,他绝对会在天亮之前,就将自家地盘上的不速之客清理干净。
如此一来的话,虽然长夜漫漫,但这些时间却还真不一定够用。
‘咚、咚、咚。’
正想着破局之法,房门却忽然响起一阵敲击声,纪源的脸色当即一变,一只手更是直接伸进了袖袍之中。
说到底他好歹也是一名修士,虽然还未修出法力,但体魄远比普通人强上许多,虽然先前分心想着事情,可也不该有人到了房门外,他都不曾有半点的察觉。
心中惊惧的同时,他连忙向着房门处看去,只是屋外除却月光外,便没有半点的光亮,并不足以将来人的影子倒映在门上。
“谁?”
当敲门声再次响起,纪源便沉着嗓子出声。
“纪源?纪道友?”
几个呼吸之后,一道年轻的声音便从房门外传来,不难听出其语气中带着的欣喜之意。
听着耳边这熟悉的声音,纪源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一道身影,那是他在千钰城中结识的好友,一个只比他大了几岁的年轻道人。
“宋河!”
他连忙从桌前起身,脚步飞快的来到房门前,伸手便要打开房门。
只是在同时,他的另一支手中,已经攥着十几张攻击符箓,一旦事有不对,门外并不是自己熟悉的好友,便会立即将符箓甩出,给对方一个迎头痛击。
好在当房门打开之后,所出现的身影的确是他认识的,那个出身自明月观的年轻道人宋河。
不过哪怕是亲眼所见,但他还是没有放松警惕,藏在身后的左手依旧攥着大把符箓,随时准备甩在对方的脸上。
宋河似乎看出了小道士的心思,倒也没有点破,目光在自己这位好友的身上打转了一圈,随即便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宋河,你这是?”
纪源眉头微微皱起,看着道袍残破,满身血污的友人,心中大致有了些猜测。
闻言,年轻道人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只是眼光往屋里瞟了几眼,示意先进屋再说。
吱~呀!
在房门关山之后,宋河猛地转过身,双眼布满血丝的说道:“你怎么到这地方来了?你不该进来的啊!”
少年先是被吓了一跳,见对方没有扑上来,便悄然放下了抬起的左手,险些就一把符箓甩了出去。
同时他也听明白了宋河此话的意思,但有些事情可不是他想不做,就可以不去做的,当时的那种情形下,若没有踏上那条小路,他相信宅邸中的鬼物,绝对会直接对其出手。
“你倒是和以往一样谨慎。”
瞥了一眼他手中的符箓,宋河微微点了点头,一颗悬着的心算是稍微放下了些许。
“此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好好一个明月观,却变成了一座深山宅邸?”
纪源一边出言询问,一边从随身包袱中取出水囊,递给了嘴唇已经干裂的年轻道人。
虽然屋内也有水壶,但他可不敢贸然食用此地的任何东西,否则被下药或是暗算了都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宋河一口气灌了大半个水囊,眼中满是恐惧的喃喃说道:“一夜之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原先的道观消失不见,变成了一座广阔的宅邸,四周甚至还长出了一大片竹林,就连通往山外的小路边上,都凭空出现了乱葬岗!”
他越说便越激动,眼中的恐惧也越来越浓郁,甚至就连额角的青筋都冒了出来,一双拿着水囊的手掌更是在哆哆嗦嗦的颤抖着。
而在宋河的讲述之中,纪源也渐渐了解到了前几日所发生的事情。
就在五天前的晚上,整个落魂坡突然就摇晃了起来,明月观的众人纷纷走出房门,只是还不等他们前往探查,震动便已经平复。
但也就在同一时间,大量阴气从地底钻出,数量和精纯程度,远超他们平常所见,而一座占地极广的宅邸,也在此时取代了原先的道观。
“事出反常必有妖,观主本想带着我们先离开这座宅邸,但却遭遇到了无数冤魂袭击。”
宋河眼眶泛红的说道:“为了冲出宅邸,观主和一位长老被一尊强大的鬼物击杀,半数弟子也被无数冤魂分食!”
以惨重的伤亡作为代价,仅剩的一名长老,带着半数弟子终于冲出了这座宅邸,然而在途经外面的竹林时,却又有诡异出现。
数不清的黄绿色竹子像是有了生命,在突然之中快速移动,挡住了明月观众人的去路,那一片片落下的竹叶如锋利的刀剑一般,轻轻划过便可以在人身上留下血痕。
除此之外,那一根根竹身更是不断抽刺而来,力道之大甚至超过了启蒙后期的力量。
最终等宋河他们冲出竹林时,仅存的半数弟子也只剩下四五人,至于观中的另一位长老,已被十数根竹子洞穿,吸干了一身的精血和法力。
“我们最后在乱葬岗中,遇到了那具红粉骷髅!”
直到此时,宋河心中的恐惧积累到了顶点,压力让他的眼角不断落下两行清泪。
他双目无神的望着屋顶,口中喃喃说道:“你想象不到那个鬼物有多么的恐怖,只是一个眼神而已,就让几位师兄失了理智的自相残杀,若不是观主临终前交于我的‘寒月梭’,在关键时刻送来一股冰寒之气,恐怕我也已经死在了某位师兄的剑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