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艳谷地势极佳,是个养花弄草的绝顶处所。
但不论何等风水宝地,到了深秋时节,一样要迎来万紫千红凋零的局面。
正如这场赏秋大会,以酒为始,以血为终,喧嚣热闹散尽,只余下枯叶般落满石阶的片片猩红。
出于种种考量,卫香馨叫外面等着的滕青叶与辛盈蜜进来,给袁吉和所有飞鹰卫及时擦上了缓解冲天香阵药性的油膏,姑且能彼此搀扶着迈开步子。
只不过三、五日内,决计恢复不了功力。
正如此前所说,小爵爷千金之躯,飞鹰卫朝廷栋梁,绝不能跟其他江湖豪客一般任意处置。
石碧丝带人专门给他们收拾出了一间院子,盘点了十余名最近三个月内不曾往木凌霄那边去过的年轻弟子负责照应起居。
而袁吉,则由卫香馨领路,叶飘零亲自搀扶,送去了隔壁院子的堂屋。
软绵绵坐在椅子上,让百花阁弟子喂着喝了口水,原本容光焕发的小爵爷满面沮丧,目光一扫,缓缓道:“一个飞鹰卫也没跟来,有话要问,就快些吧。我乏得很,想去睡了。”
噌的一声,叶飘零的剑,已经横在了他的脖子旁,“你知道,我并不怕杀你。”
燕逐雪站在门口,神情既有几分迷茫,又有几分担忧。
她略一犹豫,还是摇了摇头,先行离开。
袁吉微微一笑,道:“叶飘零,你真要杀人前,是不会说这种废话的。”
叶飘零道:“对一个躲都躲不了的人,我愿意稍微多说两句。”
袁吉叹了口气,“雨儿姑娘,也别叫你的男人多费唇舌了,他不擅此道。你想问什么,痛快些问吧。”
骆雨湖望了一眼卫香馨,并不想给百花阁找太多麻烦,轻声道:“卫阁主要是还有事,只管去忙就好。”
“我的确还要忙很多事,也不知今晚还有没有福分休息一下,喝上两杯。”卫香馨淡淡说罢,抬手在石碧丝肩头轻轻一拍,“但百花阁也不是那么怕事,此案与我们干系重大,我就把副阁主留下,略尽绵薄之力。”
石碧丝拱手领命,站定到骆雨湖身边。
袁吉眼帘半垂,淡淡道:“我的亲随都在谷外等着,你们问完,能叫他们进来伺候么?江湖中人,我使唤不惯。”
“此间绝不缺人伺候小爵爷。大家都很懂眼色,不必小爵爷开口使唤。”石碧丝当即应声,不卑不亢。
袁吉一笑,道:“我的心爱姬妾,总能放进来陪陪我吧?美酒佳人,我惯常缺一不可。”
石碧丝面不改色道:“小爵爷是贵客,真到了歇息的时候,来伺候小爵爷的,必定也是懂事之人。”
袁吉哈哈大笑,道:“怎么听副阁主的意思,我想在这儿好好歇息一场,似乎不是什么容易事啊。”
骆雨湖咬了咬牙,缓缓道:“小爵爷果然心宽,不愧是名门之后的大人物。”
“不敢,真要是纯纯正正的名门之后,可犯不着到这样的烂泥坑里摸爬滚打,惹一身腥。”
她盯着袁吉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小爵爷,肯不肯跟我们这些乡野草民说说,你到底要找什么?”
“先祖的一样传世之宝。一旦流落江湖,恐会引起惊天动地的纷争。”袁吉不假思索道,“我们主家的人都忙,所以这种辛苦活,自然是我这样的劳碌命来办。”
骆雨湖又问道:“当年猛虎寨的当家,包括我爹在内,就没一个算是一流高手,只不过是群东逃西窜,连个稳定寨子也护不住的土匪。我不明白,他们怎么会跟袁家的宝物扯上干系。”
袁吉闭上双眼,叹道:“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哪个会这么没有眼色,动袁家走的红货?也怪我们好日子过了太久,安逸到真认为这世道已彻底太平,才会吃了闷亏。”
“这亏一吃,便是这么多年?”
“不然呢?”袁吉挑眉道,“猛虎寨那帮蠢货倒也不是蠢得无可救药,还知道什么东西碰得,什么东西碰不得。他们分了值钱的宝贝,便作鸟兽散。知情人被他们杀了个干干净净,我们袁家的人也没长着天眼,哪里找得到。”
他似是要和盘托出,继续道:“昔年出事的地方,不在南燕郡地界,我那些叔叔伯伯四处走访,费尽千辛万苦找到猛虎寨的时候,里面连鸡都没剩下一只活的。不等这许多年,又能怎么办?”
“那为何你们忽然又不需要等了?”
袁吉面露笑意,道:“这……大概就是身在袁家的好处咯。别人想拉拢我,总要给我一些我看得上眼的好处吧?”
骆雨湖握紧拳头,“龙啸?”
“张七。”袁吉微微摇头,道,“吟宵兄原本是瞒着身份接近我的。他是龙家没了娘的私生子,我是袁家偏房的小贱种,的确一见如故。只不过,他对百花阁这边的事情并不熟悉,卧虎山庄的线索,他怎么可能拿得到。”
骆雨湖双眼一亮,道:“龙啸既然对百花阁并不熟悉,那颗秘药,想来绝不是他亲自接过吃下去的,你说对吧,小爵爷?”
“那是自然。”袁吉淡淡道,“他跟我一样,都是头一次来聚艳谷。哪来的机会结识此处肯陪心上人殉情的好姑娘。”
这话暗暗将矛头引向了张七和杨青——围绕着柳织烟的两个男人。
张七那边倒是还好,毕竟柳织烟对他不满,早已连貌合神离都算不上。
但和柳织烟携手殉情的杨青,头上则是忠安侯袁福。
骆雨湖蹙眉道:“小爵爷的意思,是侯爷的手下,陷害了龙啸?”
“吟宵兄虽说是青年俊杰,不过恐怕还入不了我那位大哥的法眼。”袁吉不紧不慢道,“雨儿姑娘,龙啸在这儿没事便和我连着飞鹰卫一起喝酒,飞鹰卫里头有一个被天道拉拢的杨青,就不能再有个被拉拢的杨红杨黑,杨绿杨蓝?你们有这时间在此对我冒犯,怎么不去看看那帮凶神恶煞的飞鹰卫?莫非,你们几位也是欺软怕硬的人?”
骆雨湖注视着他,良久之后,长长叹了口气,“不愧是小爵爷,当真是冰清玉洁,出淤泥而不染。”
“谬赞。”袁吉微微一笑,道,“此次几桩血案,恰好是我兄长亲自督办,雨儿姑娘要是想出什么头绪,若不吝相告,我来日也可以转达给大哥,兴许还能为你家讨回这个公道。”
骆雨湖靠在叶飘零的身上,汲取了些许勇气,缓缓道:“我只知道,这件事的背后,藏着一个聪明人。”
“哦?愿闻其详。”
“我是笨人,笨人想事情,只能用笨办法。”她抬起手,竖起一根指头,“包括我爹在内的猛虎寨几位当家,是相关的第一拨人。他们谋财害命,不巧劫到了袁家的财宝,受了惊吓金盆洗手,还藏起了一样袁家一直在找的东西。”
“不错。”袁吉点点头。
“猛虎寨大当家孟金虎多半死于当年分赃之时。他在外有个女儿孟蝶。孟蝶找上如意楼,求他们帮忙报仇。如意楼,是第二拨人。”
“我倒是觉得,如意楼只派了叶兄一人。谈不上一拨。”
骆雨湖看了一眼袁吉,道:“天道通过内鬼得到消息,意图灭门嫁祸,趁机寻找和当年宝物有关的线索。这算是第三拨人。彭异的部下被安插到此次行动之中,牺牲惨重,蓝家的事,和五当家郑铜头的死,应当也是这拨人所为。依小爵爷的说法,拉拢你的是鬼网张七,我想,这拨人应该也和他有关。”
袁吉略一思忖,颔首不语。
“可按彭异所说,天道等级分明。张七混迹水道,在平波十八坞不过是第三把交椅。那群水匪虽说与朝廷关系密切,干系着漕运安宁,但在武林中并非名门豪强,顶多算是财大气粗。他恐怕也就是个掌旗,未必有资格相隔那么远调动如此多的人。”
“雨儿姑娘说得有理。”
“所以此事的调度,应当是比掌旗更高一级的人,多半就是将彭异耍了一道的那位巡查。”
袁吉笑了笑,“雨儿姑娘的意思,是说藏在后面的那个聪明人,就是负责此地的天道巡查?”
骆雨湖摇了摇头,“彭异说,龙啸有资格在天道做个巡查。当时在场的人很多,彭异却独独点了他的名。龙啸自认是天道中人,惨案发生的时候就在那附近,他宁死也要去灭彭异的口,想必是知道什么天道上层的机密,唯恐被彭异揭破。所以,龙啸就是天道的巡查。张七,其实是他的部下。”
袁吉笑道:“不错,合情合理。吟宵兄心气挺高,叫他在天道做个掌旗,的确是大材小用。”
骆雨湖道:“百花阁掌握诸多江湖隐秘,此次又凑巧被发现关系到猛虎寨的线索,恐怕一开始就已经被卷入其中。这是第四拨。”
石碧丝不懂她在盘点什么,只好认真记在心里。
“而胁迫木阁主,在聚艳谷附近埋伏的,擅长使用毒虫邪道的怪人们,并不像是天道那一拨的。天道的人不管身份是隐密还是公开,明面上都有一个说得过去的正派身份。而那些人武功诡异,行事淫邪,我猜其实是第五拨。”
这次袁吉听完没有应声,只是望着骆雨湖。
“这第五拨人对百花阁下手远比天道要早,依木阁主临终前的坦言,这拨人最有可能先一步从百花阁找出猛虎寨的线索。”骆雨湖将张开的五指缓缓握紧,“这五拨人,是台面上的所有棋子。那,被张七拉拢的杨青主人,算是那一拨呢?”
没想到她忽然转到了这里,大家都是一怔。
“让柳织烟死心塌地的是杨青不是张七,让木阁主受困于闭关住所的是操控蛊虫毒物的邪魔外道,有可能拿到猛虎寨具体线索的,只有他们。可是,最后兴师动众下手的,是天道。想要嫁祸给如意楼的那拨人,反而暴露在如意楼眼前。”骆雨湖吐出口气,道,“小爵爷,你说天道拿着你家宝藏的线索来拉拢你,那,他们有没有说过,这线索究竟是从哪儿来的?”
袁吉笑了笑,道:“他们不曾说过。”
“所以我才觉得,这事情的背后藏着一个聪明人。他把所有的事情都丢给天道去做,真正的心腹和他一起躲在暗处,只在迫不得已的时候出手。他说不定既是那群邪魔外道的头目,又是杨青宁死不肯透露身份的主人。这人还能不跟宋嬷嬷碰面就拿到百花阁的秘药,让龙啸神不知鬼不觉吃下去,想做一次最后的嫁祸。我家主君没什么耐心,要是上来就动手,龙啸什么都没说,死无对证,罪魁祸首的骂名,想必就是他的了。”
“吟宵兄好像也没说什么吧?”
“是啊……”骆雨湖无奈道,“龙啸直到最后也什么都不肯说。想来,他心里知道嫁祸给他的人是谁。他一个天道巡查,隐龙山庄副掌事,为何肯做到这个地步呢?我猜,大概是那人对他……不,对天道要做的事,有极其重要的作用吧。”
“天道的目的,不就是替天行道?”袁吉微笑道,“他用性命包庇的,难不成是老天爷?”
“龙啸心里的天道,和彭异心里的天道,并不是一回事。”骆雨湖平静地继续开口,“以龙啸的地位,武林中的名利,根本打动不了他。这样的人谋求的天道会是什么……我不敢想,想到了,也只会和彭异一样,不敢说。”
袁吉摇摇头,“雨儿姑娘,你说得云山雾罩,我已听不明白了。”
石碧丝也似懂非懂,皱眉在旁苦苦思索。
骆雨湖叹了口气,“因为我本来就没有想得太明白。我都说了,我是个笨人。我只是在猜测,有这么一个聪明人在幕后操控了一切。他有一些擅长歪门邪道的部下,能在飞鹰卫中安插一个杨青。他想掌控百花阁寻找多年前猛虎寨的线索,也的确找到了。他知道天道正同时拉拢着他和小爵爷你,就将线索透露过去,顺便提醒这是个嫁祸如意楼的好机会,天道便会为此调动人手,想拿到秘密讨好小爵爷你,还可以赌一赌将百花阁收归麾下,一箭三雕。”
她喝了口水润润嗓子,看着袁吉的脸,继续道:“可惜如意楼……或者说我家主君插手之后,计划处处生变,步步不顺。原本只需要坐山观虎斗的聪明人,终究还是暴露出了许多。不得已,赏秋大会上,他只能铤而走险,把唯一的秘药偷偷下给了龙啸。”
她垂下手,语速放缓,“这个人知道你们袁家宝物的事情,有一群忠心耿耿的心腹部下,连场血案之后来得及在附近指挥大局应对变数,飞鹰卫里有他的人,龙啸不愿透露他的身份,这个人,会是谁呢?”
袁吉颇为惊讶道:“雨儿姑娘,你说来说去,这说的……不还是我兄长袁福么?我大哥已经是圣上亲封的侯爷,前途不可限量,怎么有功夫来趟这混水。”
“所以我才说他是藏在后面的聪明人。只要不被拿住铁证,哪怕各个环节都出了乱子,极其不顺,最后也得猜到侯爷身上。对我们武林中人,怕是就只有到此为止了。”
袁吉摇了摇头,“雨儿姑娘,我奉劝你再好好想想。我大哥不是我,他没有这么和气。你这话虽说没直接把他当作凶手,但叫他知道你将他想成了一个自家部下都管不好的蠢货,怕是要大发雷霆。”
“只是一些猜测罢了。”骆雨湖退开半步,“我也很好奇,侯爷听了会怎么想。所以,我这就过去飞鹰卫那边,将这里的话,原原本本对他们再讲一遍。我听他们说,这次出来还有一个任务是调查天道,天道能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对侯爷来说应该是个好消息吧。”
“那你可要将事情说得再简练些。飞鹰卫大都从小习武,自己名字写不出的就有一大半,你还照之前那样说,只怕说不完,他们就都睡着咯。”
“那,小爵爷好好休息。我们先下去了。”
“记得叫伺候我的人早点过来。”袁吉笑眯眯道,“我忽然又想喝酒。”
关上屋门,走出几步,叶飘零沉声道:“不能杀他?”
骆雨湖摇了摇头,心烦意乱,“没有实证。主君,那是小爵爷,咱们不能连一个漏洞都挑不出来,就要他的命。”
“为何不能?”叶飘零眼中杀气四溢,“他是幕后黑手,你有几成把握?”
“原本有七成左右,这一番话谈完,又不到六成了……”骆雨湖颓丧道,“他既不紧张,也不慌乱,根本抓不住他一丝破绽。石姐姐,看来还是要靠你。”
石碧丝点点头,“我这就去安排师妹处理。”
说罢,他们分头行动。
骆雨湖去飞鹰卫安置的地方,把先前的推测略作修正,简明扼要讲了一遍。
她这次有意掩饰了之前暗箭针对袁吉的部分,来了个明显的欲盖弥彰。
等忙完出来,石碧丝那边也有了结果。
两个师妹在一位师叔的带领下,以伺候小爵爷的名义为他换了一身干净衣服,顺便将他带着的物件仔仔细细探查了一遍。
可惜,并没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不奇怪。要真是他,那连唯一的秘药都肯用来嫁祸,不惜落进咱们手里,光冲这股狠劲,也不会留下如此明显的破绽给咱们抓。”骆雨湖眉心紧锁,苦思冥想,“这几天,一定能想出办法的。石姐姐,你们努力再拖一拖,一定不要让袁吉的亲随进来。飞鹰卫没什么关系,我瞧着,他们跟袁吉不是一条心。”
石碧丝沉吟片刻,道:“袁吉的身份非同小可,我得请示一下阁主。”
“不必担心惹上麻烦。”叶飘零冷冷道,“药效过去之前,你们放他走。他离开谷口,和他的亲随会合之后,我去杀了他。”
“主君,还是要慎重一些。”骆雨湖急忙道,“对了,你不是叫笑笑传话,把孟蝶带来么?”
“嗯。不过说是明日才能到。”
“你觉得她也有哪里不对?”
“我只是觉得太巧。”叶飘零微微皱眉,道,“这次的事但凡不是我来负责,没有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就连你这仅有的活口也救不下来。他们嫁祸给如意楼,我们就百口莫辩。等她来了,你帮我仔细审审她。”
“嗯。”一想到那女人求叶飘零来杀自己的父亲,骆雨湖就百感交集,一时无话。
为防万一,卫香馨并没撤掉剩余的百花杀,聚艳谷中,依旧是冲天香阵遍布,随时能叫心怀叵测之徒有来无回。
即便如此,傍晚一起用餐的时候,她的脸色依然谈不上好看。
诸多烦忧萦绕心头,让她看起来仿佛随时可能倒下。
跟叶飘零、石碧丝和骆雨湖一起喝了几杯百花酿,卫香馨的面色,才略略红润了几分。
但这顿饭还没吃完,一个弟子慌慌张张跑来,一跤跌倒,就那么爬在地上,双腿发软地说出了一个堪称晴天霹雳的消息。
飞鹰卫死了。
袁吉不见了。
卫香馨手中的酒杯,顿时摔碎在地上……
袁吉的确不见了。
关着他的房中,只剩下监视他的三名女弟子的尸体。
那名为牵肠香的毒烟起效并不快,但混在花的味道中很难被第一时间辨认出来。
两处住所,几十名飞鹰卫,和在此照应的八名女弟子,都跟袁吉房中的三具尸体一样,死在了这种百花阁极少使用的致命毒物上。
卫香馨扶住石碧丝的胳膊,竟有些站不稳。
那是百花阁的毒,人是死在百花阁的地方,这么多飞鹰卫的命,要如何才能担待得起?
毁尸灭迹?
可之前惊叫的弟子已经引来了不少人,人多嘴杂,更别说,逃出生天的袁吉怎么可能不落井下石。
就在石碧丝满身冷汗,卫香馨眼前阵阵发黑的时候,叶飘零忽然拔出剑,走了过去。
寒光一闪,他的剑洞穿了一具飞鹰卫尸体的咽喉。
被牵肠香毒死的人,并没有太过明显的痕迹,只是会有比较特别的气味,过阵子就会消散。
叶飘零抽出剑,走向下一个飞鹰卫,如法炮制。
不久,所有飞鹰卫尸体的脖子上,就都多出了一个血洞。
一个任何研究过叶飘零杀人方法的人,都能认出来的血洞。
有些尸体的血尚未凝,片片残红,落满石阶。
叶飘零打磨着剑,踏过如红叶般的血,走到卫香馨身边,在远处燕逐雪不解的注视下,朗声道:“记住,这些飞鹰卫,都是我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