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泱的板舆在金光军的领头之下走上了岔路,再往上走入目便是中州农村的田园风光,大路两旁俱是绿油油的麦苗。一路走来的金光军士兵与法王们倒是见怪不怪,但让洛泱奇怪的是,现在本应该是农忙时节,为何种下的麦苗无人打理?
路边两头耕牛被拴在木桩上,悠闲地吃着大路上冒出的青草,洛泱更是奇怪,耕牛没有回到牛棚,刚才附近应该是有人的。
直到大路上远远走来一个住着拐棍的老婆子,洛泱已经有些尘封的记忆再次被唤醒:“停下!”
“达拉尼,可是有什么事情?”
洛泱整理好衣物,又重新披上一件厚重的纱衣,确认自己身上的衣服不会走光以后这才示意次加法王不要说话:“你们别吓到老婆子,本后以前认识她。”
说罢,洛泱撩开纱帐,从板舆上跳了下来:“所有人先下马原地休息。”
那老婆子看着这突然出现的华丽马队的确被吓了一跳,半眯着眼睛不知道是该继续往前走还是给马队让路,一个轻悦的女声就在她耳边响起。
“江婆婆,你还认识我么?”
听到有人叫她,那老婆子拄着拐杖仔细看看面前的女子:“老婆子眼睛有点看不太见了,你是…..”
“大胆,见到达拉尼竟敢…。!”某个法王的怒喝声顿时响起,然后就被洛泱的凌厉眼神给瞪了回去,随即次加就在那个法王的脑袋上狠狠拍了一下:“你怎么回事?达拉尼不是说过不要吓到那个老太婆嘛?”
“江婆婆,我是洛泱啊!”
“啊…。哦…..洛泱啊,洛家闺女…..”江婆婆扭了扭自己已经花了的眼睛:“几年不见都已经长那么大了…。你爹和你娘这两年四chu寻你,你可要赶紧回去…..”
洛泱微笑着点点头:“我知道,这一次回来,我正是要来看望父母,如果能的话就将二老接回去…。对了,江婆婆,现在正是农忙时节,为何田里一个劳作人都没有,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啊…。是啊,的确是有事情……前段时间村子里有人向左邻右舍借了不少钱…..诶呀,这不就是你洛家闺女的爹娘?”
“借钱,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借钱?”
仿佛是看到了洛泱疑惑的表情,江婆婆轻轻戳了戳自己的拐杖:“还不是那些嘴碎的闲汉和长舌妇?本来你爹娘的生活最近稍微好了些,就去四chu借钱重新将那包子铺支起来,可离天城到chu都是有关闺女你的闲言碎语,你爹娘不但一个包子都卖不出去,还倒欠了一屁股债…..老婆子家里也没啥东西,就赠了一斤麦子,可没想到,今个村北的方屠户拿着刀纠结着一群青壮去要债去了,说是再不还钱就要把洛家的房子拆了抵债…..”
“拆房子?”洛泱的脸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去:“他们去了多久了?”
“不多,也就不到一刻钟…。唉,人人都有困难的时候,可拆人房子是最忌讳的!老婆子看闺女你前呼后拥,想必嫁了个富贵人家吧!趁着现在赶紧去…..若是晚了,就没有下次了!”
没有下次了!
这个五个字深深刺痛了洛泱的心房,这两年不在不能尽孝,也不知道爹娘是否过的好。可等到自己回来,却有人想要拆自己家的房子?这些人是活腻了!
“次加,你们找一chu地方原地休息!金光军,三十人出列!还有,将你的马借我一用,三十人和本后一起,咱们去去就来。”
“是!”
洛泱指着其中一名金光军的骑兵索要马匹,那骑兵不敢怠慢,连忙跳下马让洛泱骑上。
“驾!”
她一扬缰绳,与三十名金光军骑兵一同,向那个记忆中的家绝尘而去。
洛家小院外,叫嚣的人群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噼噼啪啪的打在房子的外墙上,而房子外快要成熟的白菜萝卜早已被人挖的精光,鸡笼中刚孵出的小鸡一齐被人抢走,连鸡笼都被人拆的散碎一同抢走了。
等到洛泱骑马赶来,房屋的外墙都被人砸出了墙芯来,窗户都被敲得粉碎,甚至还有人跳上屋顶,将屋顶上的瓦片一块块往下丢。
“都给本后滚开!”
洛泱怒不可遏,直接拍马冲进院子,要是再晚一些赶来,房子可能就要在这些人的打砸下倒塌。三十个金光军骑兵也没闲着,策马冲入人群中,骑在马上用刀鞘和马鞭抽打,又用裹着金甲的战靴猛踢那些人的胸口和脑袋,打的这些人鬼哭狼嚎,哀叫连连。
眼见那个站在屋顶上的猥琐男子居然还在扒屋顶的瓦片,洛泱三两下蹬在马背上飞掠上屋顶,在那个猥琐男子的惨叫声中一脚将他踹下了屋顶。
“都给本后滚出去!看来本后两年没来,你们就已经皮痒了?竟敢动本后的父母!”
满目疮痍的洛家小院外,身着华丽的骑兵与那些要债之人对峙着,洛泱则站在屋顶上,俯视这这些丑恶的人:“本后算是看清楚了,你们这些所谓的乡绅乡贤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遇到钱,都原形毕露了啊?”
“你就是那洛泱?”那方屠户左眼被铁靴踢出一个乌青,他挥舞着杀猪刀,看着挺着大肚子的洛泱:“你爹娘可欠了咱们不少钱,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对不对啊!”
“就是就是!”
“竟然还敢打我们,你这小娘皮找死啊!”
这些骑兵不过三十人,可方屠户纠集来的人虽然被打伤了不少,但也足足有两百个,看着自己这边还有那么多人,方屠户胆子更加大了:“洛泱,就算你现在有点本事,就不怕老子到离天城里告你个你蓄养私兵,意图谋反!再说了,你这三十人也护不了你爹娘一辈子!老子看你身上穿戴的金银首饰,倒是挺值钱的,要是识相的就赶紧送几件来还债!”
“大胆!达拉尼名讳可是你们这些中州人能直呼的!我看你们中州人是欠屠!出刀!”
“铮!”
金光军的骑兵纷纷抽出雪亮的马刀来,刀锋上反射的寒光照着方屠户等人心中一冷,却见达拉尼随手挥了挥。
“等等,不要动刀。”
“谨遵达拉尼法旨!”骑兵们不敢怠慢,急忙将刀锋撇下,但依旧保留着随时准备出刀的姿态。
为啥这些金甲骑兵称呼洛泱为达拉尼?而且这些金甲骑兵令行禁止,满目杀气,对站在高chu的洛泱言听计从,方屠户等人在害怕中又带着疑惑,这洛泱到底怎么了,莫不是出嫁到了将军府中,肚子里怀着孩子居然也能骑马杀到这里来?
可这些金甲骑士的打扮,完全不是中州的风格。
“本后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你们就是为了钱。这好办,本后这里正好有些小钱。”
洛泱强行压下心中的杀意,轻轻跳下房子,中间的两名金光军骑兵立即低头让马渡到一边,为尊贵的达拉尼让出道路。若是将这几百人都杀了,势必会闹出不小的祸端,但却又不能惯着这些偷石更耍滑的东西。脑中酝酿了几息时间,洛泱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其中满满的装着金锞子,她取出一颗,放在阳光下闪耀着足以让任何人疯狂的金光。
“你们谁知道,中州黄金兑换白银是多少来着?”
几个机灵的人一眼就看出洛泱手中拿的是金元宝,急忙抢着回答:“一两黄金可兑换一百两白银。”
“原来如此。”洛泱将手中的金锞子掂量掂量,然后抛到了方屠户脚下:”
本后的父母一共欠了你们多少钱?不知道地上的金子够了么?”
“怎么也得欠五十两…..”
那方屠户眼睛都已经被那金锞子给填满了,但又生怕有诈,再三踌躇之后才抛下自己的杀猪刀将地上的金锞子拾起,用牙一咬,果然是真金!
“这金锞子大概有五两重,也就是说在中州可以兑换五百两白银!据本后所知,一个农夫劳作一年大约也就只有十两左右的收入,这一颗金锞子够让一个人用半辈子了。”
五百两!讨债之人俱是呼女干一滞,那么多钱!
“不凑巧的是,本后手里正巧没有什么散碎银子。所以,这金锞子你们自己去分割罢!”
方屠户手里拿着金锞子,却看见周围人饿狼一样的目光全都盯着他:“等等,等等!大伙听我说,只要我们能将这金子平分…..啊!!你们干什么!啊!
救命啊!”
还没等方屠户说完,周围的人早已扑过来争相抢夺方屠户手中的金元宝,方屠户还想要将金子攥在手中,无数人的手已经伸了过来,所有人都想拿到这金元宝。外围的人更是挥起拳头和扁担,殴打那些想要与他们抢夺金元宝的人。
终于,抢夺不成的人互相大动干戈来,这一刻金元宝还在方屠户手里,而下一刻一柄利斧便劈向了方屠户攥着金元宝的手腕…。“啊!!我的手!我的手!”
从今天开始,方屠户就没法再杀猪了。
“行了,把这些人统统给本后轰出去!恶心的东西!”
“是!”
看着这些人抡着手中的武器相互劈砍,洛泱厌恶地转过身再也不看他们,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孕肚。这些丑陋的人,金光军骑兵自然会去料理他们。
两年了,洛泱第一次回到自己家,却降到这样的情形,着实让她心痛不已,好在自己及时赶来了,若是晚了一些,自己的父母恐怕就…。木门上满是刀痕和钝器砸出的凹陷,洛泱用力一推,门后的门闩自然爆裂,段成两截落在地上。目见所在,家徒四壁,只余下卧室中低低的抽泣,看到这里洛泱更是心中一痛。洛父洛母正在心中祈祷着房子千万不要塌,却见有人闯进来,急忙摆手道:“别拆了…。别拆了…。我们真的没有钱了…..”
“爹…。娘!”
洛父洛母灰暗的目光自看到洛泱之后仿佛又燃起了生机,虽然自己的女儿皮肤黑了些,衣着也很陌生,但是他们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你…。你是洛泱!你是洛泱!”
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洛父洛母与面前陌生又熟悉的女儿紧紧相拥,三人跪坐在满是灰尘的地上,放声大哭。
“爹…..娘……女儿回来了……这次回来,女儿再也不会让爹娘受人欺负了…。况且…。”
洛泱帮自己的父母擦去眼泪,又伸手抹去自己眼角的泪痕,大方的向自己的父母挺起孕肚。
“我和翰林,已经有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