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姑她们到达,饭桌已经摆好,大家直接吃起来,瑛姑父依然喝酒,中午的悲伤完全不见,又谈笑风生,尤其和玥姑,谈得似乎还很投机,大概是玥姑特别喜欢看书的缘故吧。
玥姑和琳姑在***邀请下,也喝一点果酒,但都上脸,晕生两颊,美艳如花,瑛姑父真心感叹,「天下美女好像都跑你万家去了,真不公平。」
「还不公平?」琳姑笑道,「你摊上了万家最美的女人,还要怎样?」
「我不是为自己抱屈,而是为天下人抱屈。」
「得了,」瑛姑又开始损他,「别显你‘先天下之忧而忧’的臭德行了。--琳妹,你也别打趣我,我可没有嫉妒你比我美。」
「我是打趣你吗?我有资格打趣你吗?你瞧瞧姐夫对你的恩爰,瞧瞧姐夫对你的耿耿忠心,要是我那位有他一半,我就心满意足了。」琳姑开始说的时候也许是玩笑,说到后来却是真心,语气里有一点伤心。
可瑛姑却不领情,说,「忠心耿耿有什么了不起?谁家的狗不都忠心耿耿?」
显然对瑛姑的态度,玥姑琳姑也耳熟能详,丝毫不以为怪,只有馨馨诧异地望一眼瑛姑和瑛姑父,我想,在他们家里,她爸爸妈妈大概很恩爰,对这样极不平等的夫妻,难免要觉得奇怪。而瑛姑父却是毫不介意,反而转头对我说,「你说的老骂你的美貌妹妹,是艾艾,还是另外一个,或者两个都是?」话里几乎是带着一丝羡慕,一丝嫉妒。这个姑夫有趣。
但我表面则装得非常尴尬,怕艾妹怪我在外面胡说八道,赶紧岔开话题,「那是艾妹的同学,来我家住两天。」
「怪不得我没见过,原来你不是万家的人。小妹妹,看见你我特别开心,这才知道天下美女不是都在万家啊。」
馨馨脸微微一红,艾妹又凑到她耳边不知嘀咕些什么,馨馨的脸越发红起来,两人的脸都红艳艳的,却低声吃吃笑个不停。
奶奶接着琳姑的话题,为琳姑的离婚感叹了几句,又劝道,「我可不希望你和玥儿一样,孤苦伶仃单过十几年,赶紧另找,世上好男人有的是。」
琳姑说,「那阿姨你怎么不另找?」
「谁说我没有另找?我只是不想结婚,男人我可不是只有你爸一人,你们俩人谁敢说这话?」奶奶几乎是带着挑衅地说。
玥姑和琳姑的脸红起来,低头不语。奶奶笑着说,「我可是真心希望你们过得好,才说的,可别误会了我老太婆。」
「是的,奶奶,」我感觉玥姑和琳姑都满尊敬奶奶,也想借此机会,让奶奶劝玥姑复婚,可刚开了个头,玥姑就狠狠瞪了我一眼,把我要说的话又吓回肚子里了。
奶奶看出了点什么,鼓励我说,「痴儿想说什么,尽管说,别害怕。有我呢,你玥姑不会骂你,我的老脸她还是会给的。」
于是我就说,「我想劝玥姑和李叔复婚。奶奶,你也帮着劝劝。我觉得李叔和瑛姑夫一样,是个好人。」我想我这话,一下就讨好了桌上很多人啊。
奶奶呵呵呵笑起来,说,「其实我早就劝过你玥姑,你李叔绝对是好人,当然我是按照常理说。按照你玥姑的完美主义理想来说,这世上就没有好男人了。十多年过去了,你不会依然是这样不可救药的自讨苦吃的完美主义者吧?玥儿?」
「奶奶,你又说笑了。」玥姑当然不想在这里讨论这个问题,也就打哈哈过去了,我突然发现,瑛姑父看玥姑的眼神炯炯有神,心中不免一动,是啊,月下老人的红绳总是乱牵一起,要是当年把李叔和瑛姑父对换一下,也许都成绝配?
饭后,大家稍稍漱洗一下,就出发去大剧院,看艾艾她们的汇报演出。奶奶和我同坐萌姐的车,萌姐平稳地几乎没有知觉地起动,萌姐的车技绝对是一流。奶奶说,「老了,骨头颠不起了,要不我真想体会一下萌萌的快车究竟快到什么地步,竟然能让鼎蕤吐出来。」
「奶奶!」萌姐叫道,好像不愿意奶奶说这话。看来奶奶是真不喜欢那个英俊小生,有机会就要损损他,可萌姐好像对他旧情未断,--也许还不仅是旧情?我心里冒出的这个念头,让我醋意顿生,不管萌姐会不会生气,我说,「我听玥姑说过这事,不过玥姑说只是传言,没想到是真的!」
萌姐狠狠瞪我一眼,说,「他只是没有你的色胆罢了。」
我本想回击,但想起自己的打算,就咽了回去,说,「哪是我色胆大啊,是你萌姐太美,美人都不怕,我怕什么?大不了和美人同归于尽,还是福分呢。」
「不许胡说,」奶奶说道,「开车的时候不许说死啊死的。」
我嘴上赶忙答应,心里却暗暗好笑,到底是个老太太,要做到真正的洒脱,谈何容易。
很快到了大剧院,我们的座位就在第二排中间,极佳的座位。奶奶坐中间,左边是玥姑瑛姑和瑛姑父,右边是琳姑馨馨我和萌姐,我特意坐在馨馨边上。坐定之后,我问馨馨,「艾妹什么时候出场?」
「你手里不是拿着节目单嘛。」馨馨似乎有点紧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在边上,或者是我没话找话的缘故。我望着她的侧影,熟悉的心痛又升上来,几十年前和万瑶在电影院的情景,历历在目地浮现出来。
我转过去跟萌姐说话,想排遣内心的伤痛,可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想说什么?」萌姐奇怪地问我。
「我刚才在车上想起一件事来,可突然又忘记了,让我想一想。」我掩饰道,「哦,我想起来了,给艾妹准备了花篮没有?」
「你应该问玥姑啊,怎么问我呢?真是白痴。」萌姐笑话我。
「可应该你准备啊,自己的妈妈准备有什么意思?当然其他人准备才有意思啦。」我强词夺理地说。
「好好,算你说的有理,我帮你去订一个花篮,到时你上去献。OK?」
「OK.」我也给萌姐一句洋文。
我仔细阅览节目单,看到艾妹的节目排在倒数第三个,她演奏的曲目是《少女的祈祷》,艾妹最喜欢的曲子,我也喜欢,但总觉得比肖邦的钢琴曲要肤浅一点。
演出开始,学生的节目和老师的节目交互出现,以学生的节目为主,教我钢琴的郁老师,没有单独演出,却为好几个学生的演出做钢琴伴奏,我突然想到,只给艾妹送花,不给郁老师送花,好像是重色轻师,大大不妥,于是我又求萌姐帮我再定一个花篮。萌姐说,时间太晚,来不及了。可我坚持,还拍她马屁说,「萌姐,你能做到,我知道你的能耐大着呢。」
萌姐没办法,只好又发了一条短讯,教人立刻再送一个来。
快轮到艾艾出场了,为了献花,我就先去了后台,花篮在那里放着呢。艾艾看见我,惊讶地说,「你上来干什么?」
我说等她弹完了我要给她献花,她听了脸红起来,教我不要瞎闹,我说我没有瞎闹,花篮都订好了,我指给她看,那是好大的一个花篮,我一个人根本拿不动。艾艾也吓了一跳,说,「干吗弄这么个大花篮?」
我说不是我弄的,是萌姐帮我弄的,艾妹又求我道,「白痴哥哥,别送了,好不好?同学会笑话的,好像就我家会小题大做,多不好。」
「不行,」我说,「别管别人,她们怎么能和你比?我一定要送。」
艾妹咬着嘴唇,半嗔半喜地瞪我一眼,准备她的演出去了。我则去找郁老师,一来打个招呼,二来到时要她帮我把花篮抬上去。
轮到艾妹上场,艾妹坐到钢琴前,剧院的灯光聚在她身上,她穿着紧身翠绿无袖短装,下面白色绣花长裙,婀娜苗条,摇曳多姿。她静静地在钢琴边坐着,似乎在祈祷着,然后慢慢抬起纤细的手臂,落下去,几个强烈音符,跳跃而出,似乎昭示着少女内心的痛苦焦虑和渴望,接着,音乐变得舒缓抒情而略带忧伤,少女的痛苦焦虑和渴望化为圣洁的祈祷,缓缓从心底流出,仿佛一股清澈溪流,流向少女心仪的圣母。
我在后台,如痴如醉地听着,我不是第一次听艾妹弹这曲子,但艾妹似乎第一次全身心地投入到她的音乐中,开始,她低着头演奏,慢慢的她仰起头来,似乎正在仰望着天空,仰望着她祈求的圣母。我看到艾妹的眼睛里泪光闪烁,我心头一热,眼泪也流淌下来。
郁老师在我边上,不想让她看见我流泪,我转过头去,从帷幕的缝隙里看到了台下,我略略拉开一点,寻找馨馨,我看到她正双手握拳,轻轻托着她的下巴,清丽的脸儿仰起,明显不是看着舞台,而是和艾妹一样,望着她心中想象的天空,她也是泪花点点。馨馨用她完美的身姿,诠释着《少女的祈祷》。
演奏结束,掌声一片,我赶紧拭干眼泪,低着头和郁老师一起,抬着大花篮走上舞台,底下又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艾妹刚给观众行完礼,准备下去,看到我们抬着花篮上去,她不禁停住脚步,可当她和我对视一眼,突然满脸通红,一声不吭地快步跑向后台。
郁老师开玩笑说,「她不领你的情呢,要不送给郁老师吧。」
我低声说,「郁老师,我送你的花篮另外准备了。」
郁老师诧异地看我一眼,不再出声,我们把花篮放在钢琴旁,下去了。
演出结束,全体演员谢幕,我动员馨馨和我一起上去,给郁老师献花,她开始怕羞,可经不住我反复劝说,同意了。当我把一个硕大的花篮,献给郁老师,郁老师情不自禁搂住我,在我的两颊上轻轻一吻。
我看到馨馨脸红了,不远chu的艾妹脸也红了,可让我奇怪的是旁边的其他老师,她们都好像看到外星人一样地望着我和郁老师。难道他们以为郁老师对我有色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