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孩儿用了好大毅力,方才咬紧牙关,吞下几欲出口的惊呼,心头怦怦乱跳。
「唉……吾本念及无知亦是福,打算暗中照拂你们母子便是,即便是日后佛门策划之西游取经,吾拼了老脸不要,也要保你母子二人各得前程。」
太上老君一脸慈蔼,道:「前几日吾还在思量,是不是该借殷炫之手传你三昧真火之法,再教大力带一两件宝贝给你防身了,却不料你已看破玄机,寻上天来矣!教吾意外之余,亦有些惊喜……」
难怪西游记书中,红孩儿成了善财童子随侍观音,罗刹女最终修成正果,都是全书众野怪里数一数二的结局,原来竟是太上老君在背后出力!不过佛门此时便已在策划西游了?不是尚有一百余年嘛?红孩儿正感叹疑问间,忽听太上老君又道:「不知吾儿究竟如何觑出破绽?」
红孩儿心念电转,脑袋里几年间关于此事的思索,以及曾听过太上老君的传说,于脑中渐渐组合起来,说道:「我生来便是罗刹族体质,未得丝毫大力王牛态遗传,懂事后便有些奇怪;后从母亲chu得知,我在她腹内孕了整整两百年,更加疑惑。再又听闻母亲那至宝芭蕉扇乃是殷道人所赠,而殷道人又是道祖宫中弟子,不该无故对母亲如此眷顾,如此,便对道祖有了些疑心。」
他越说越畅,已然理清了脉络:「我又忆起据史书记载,道祖上回化身老聃下凡传道之时,本是凡人之身,却在母体内被孕九九八十一年,方才出得娘胎①,而母亲怀我亦是出奇长久……这几件事一串起来,我便有些得了。其实因此念太过匪夷所思,我也不敢盖棺定论,实是心结难解,方才决心去寻那殷道人……」
他不自称孩儿,只是称我,又不唤老君为父,而是道祖,太上老君却也不恼,抚掌赞叹道:「吾本以为遮掩得天衣无缝,却不料亦余下这许多疏漏!也亏得吾儿聪颖,从此般细chu见微知着,推知全貌,当真难得、难得!」
欢喜了一阵,指着面前一个蒲团道:「吾儿坐下罢,吾知你尚有许多细chu不解,待为父为你从头道来。」
「千余年前,吾化身李耳,于神州传下道德经后,发下宏愿,欲点化夷狄,布我天下道统,于是西出函关,沿途传教,点化当地修士妖精。如今南瞻部洲以外之人所修之道家法门,便尽是吾那时传下。待得吾过西域,至天竺,于桑下点化释迦牟尼及其弟子合二十九人,使其悟道成佛②。」
红孩儿吃了一惊:「释迦牟尼竟是太上老君点化的?不过才成佛一千年?那太上老君修为应比那如来高出许多才是啊!怎的神通比他差了那么远?」
「吾本意乃是教他道德心经,从内而外破那佛门根基,不料释迦牟尼成佛之后,却忘恩负义,反欲说服于我,与吾争辩顶撞起来。吾一气之下,回返天庭,佛门过去佛迦叶佛却假情假意,派药师佛二胁侍日光、月光菩萨前来致歉,并谢过我点化现世佛之功。伸拳不打笑脸人,我道门诸仙也就此与他佛门结下关联,自那以后,天庭灵山两境交往渐多。」
「你老人家也不是甚么好鸟,居然想让如来学你道家理念,岂有此理,焉能成功?……原来佛道交往始于那时,至此也是一千多年交情了,难怪西游时道家会鼎力相助哩。」
红孩儿这般想着。
不过随即,他便知自家想岔了。
「不料佛门包藏祸心,明面上庄严正大,私底下却行那鬼蜮伎俩,阴以职位香火,引我道门弟子。吾儿当知我道门讲究的是清静无为,锤炼自身,那佛门却是以慈悲为名,于尘世大牟其利。佛门许下种种重利要职,而我道门却总有些野心勃勃、爰权好利之辈,禁不住他引诱,叛出门去。」
「只几年间,便有普陀山落伽洞女冠慈航真人,俗家名为妙善公主③的,归入佛门成了观世音菩萨,九宫山白鹤洞普贤真人成了普贤菩萨,五龙山云霄洞文殊广法天尊成了文殊菩萨,仅元始师兄门下十二金仙之中,便生生被他诱去三人!连带着我天庭重臣托塔李天王的儿子也被随着拐去两个,如今只剩个与他宿有仇怨的哪吒在身边侍奉!」
「除此三人之外,陆陆续续又被他勾去许多,吾等虽也想过些办法,无奈佛门行事诡谲,对欲通之人都是私下接触,而吾两位师兄一个清静无为,只究天道,一个心灰意冷,漠不关心,吾势单力孤,左右遮拦,防不胜防,竟致束手无策。」
方才猜得佛道在千年之中已尽弃前嫌,两家交好,便立时又听他如此说。原来佛道两门表面上一团和气,暗地里竟有如此争斗!红孩儿觉着今日大吃一惊的次数,比前两百年加在一起还要多些,往日熟知的一切,今日俱都要颠覆过来了。
「至四百年前,忽一日,那燃灯古佛携罗刹天、帝释天、毗沙门天、大自在天等佛门胁侍寻上门来,要与我讲法论道。那燃灯古佛本是我道门燃灯道人,叛入佛门之后,自觉学了些言语,便不自量力起来,妄图辩倒于吾。吾便在这朱陵丹台上,与他激辩数月,他手下那十二诸天又助其言、纷纷围攻,吾一人舌战群佛,虽不落下风,却不觉精神渐疲。」
「一日辩论已毕,吾倦极入眠,却见吾生平唯一心仪之人入得梦来,亲近于吾,一时忍耐不住,便于梦中与她交媾起来……」
红孩儿少年心性,对此类桃色秘闻分外好奇,忍不住出声问道:「那人是谁?」
老君老脸微赧,咳嗽一声道:「那人……那人便是天皇伏羲之妻,人皇女娲娘娘,吾自洪荒之时,便倾慕其久矣……咳,你这孩子,莫要打岔!这便要说到你娘与你了!」
红孩儿心头好笑,没成想这老儿还是个人妻控哩!但一转念,又有些为罗刹女不忿。连孩儿也为他生下了,他却说什么唯一心仪之人乃是女娲娘娘,当真是负心薄悻、狼心狗肺。
不过腹诽归腹诽,红孩儿可不敢直言其过,只得诺诺而应。
太上老君以教训掩过尴尬,续道:「原本以吾无数载修为,仅仅春梦淫蜃,绝不会遗出阳精。不料次日醒转,吾便惊觉已丧了那自生来从未稍泄的元阳,亏了德行,境界大大受损,道行十不存一。吾惊怒交迸之下,掐指一算,方知中了贼秃石更计矣!原来那燃灯趁我疲极不备,将一个自西牛贺洲用法术迷了拐来,混在罗刹天从人里的罗刹族女子送上吾床,又以法术骗织梦境,使我昏神中夺了她chu子之身,在她体内泄了元阳,以害我也!」
「而那女子为燃灯法术所迷,在那数十日间一直浑浑噩噩,全无记忆。直至眼下,尚不知她曾上过天庭、与过佛道辩法之会哩!」
太上老君长叹一声:「那与吾一同落入燃灯彀中,被贼秃利用的无辜女子,便是你娘了。」
「贼秃敢尔!」
红孩儿虽已有所料,却依然怒火勃发,狠狠一拳擂在楼板,咬牙道:「佛门秃驴,我与尔等誓不两立!」
「你娘修的乃是道家吐纳之术,又非是佛门中人,修为尚未及散仙,法力低微,燃灯将她迷了,送上吾床,自然不会引得吾自疲累中警觉惊醒;她又非天庭之仙,事后让吾无有证据。吾吃此大亏,亦没脸声张,只得闷在心里。那燃灯石更计得逞,次日便不辞而别,带着你娘出得天庭去了。」
太上老君道:「吾本待吃些金丹稍复道行,再追赶上去与他拼个死活,却不料丹房内犹如飓风过境,五葫芦九转金丹尽数遭窃矣!」
「这我却知道。原来孙猴子大闹天空,偷入丹房却在此时。你老人家正被那燃灯贼子拖在此chu辩道论法,自然不晓……不过,天下事真有这般巧法?」
红孩儿竭力压平对佛门之怒意,心中冷笑。
「接着便是那弼马温大闹天宫了。若不是佛门狡计害吾,又无金丹补充元气,吾怎会连个偷吃了我无数仙丹,方入得太乙之数的猢狲也拿他不下!落个只得趁他与二郎神君战时,使金钢琢打他的卑鄙偷袭之举!」
太上老君再怎么清静无为,提起此生平第一丢脸之事,也不禁带了些火气:「若非吾失了道行,后来又哪里轮得到那叛徒慈航、释迦牟尼来天庭显那神通,耀武扬威!哼!按吾料想,那燃灯引我辩法、害我失德;撩拨那猢狲捣乱蟠桃胜会,盗金丹、闹天宫;至他佛门示恩来援,尽在他佛门算中!乃是众贼秃早已策定之谋耳④!」
红孩儿暗道果然如此,从前读西游时种种疑问尽皆解开。难怪太上老君道门第一人的身份,法宝无数,却连个弼马温都不敢去收,只敢站得远远的丢个钢圈儿打他,原来那时候刚巧道行大损,恐怕当时他连那七星剑之类的收妖专用法宝都使不动罢?
不过转念想来,红孩儿不忿佛门手段阴毒之余,也不禁有些佩服,果然是心狠手辣,思谋长远。只此几事一过,佛门便不知不觉压间在了天庭及道门诸仙头上,道门尚要承其情,领其恩,感激涕零。而唯一心知肚明其中真相的太上老君,却因把柄握于敌手,敢怒不敢言,唯余郁郁。
也难怪西游原书中,道家众仙也一个个听从佛陀菩萨之命,俯首帖耳,故意丢坐骑失法宝,还不时亲身客串劫匪,好似那佛门下属一般。最最匪夷所思之chu,乃是无怨无悔竟助那唐僧求取佛经,好回神州来抢民众信仰、挖自家墙角!原来是在两派相争时大败亏输,不但内部遭侵,又受其恩惠抬不得头,连道门第一仙人也为其石更计所赚,道行大退,无法为众人撑腰,不得不为之矣!
老君摇摇头,道:「罢了,这些恨事,也不必细提,吾便再说你娘罢。那燃灯古佛将你娘带下天庭,放回翠云山洞府,解了迷人法术,你娘醒转后,迷迷瞪瞪,却只道乃是昏睡了数日。吾却算得她已然珠胎暗结。吾虽从未爰她,不过既夺了她清白之身,又教她怀了孩儿,倒也需尽为夫为父之责,有心照拂。再则她已有身孕而不自知,吾亦须得赶快遮掩。然翠云山位chu西牛贺洲,乃属灵山地界,塞个小神去做火焰山土地容易,若要想娶走你娘,那燃灯等贼秃本就是要捏你娘与你在手,要挟于我,可不会袖手旁观。不得已,吾便只得带话给大力,教他前去求亲,好使她不疑吾儿身世……」
红孩儿听到这里,一直盘桓心中之疑再也禁不住,乃问道:「我父王……那大力魔王,与道祖可有何关联?为何要听命于你?」
「呵呵,吾便料你必问此事。」
太上老君捋须笑道:「他也是我弟子,乃是吾出关化胡途中所收众修者之一,本是一西域大白牛成精,吾教导了他几年,传了他些修炼之法,后与我那坐骑女弟子青兕情投意合,种族相近,结为夫妻,遂成吾之入室弟子。大力之身份,除吾寥寥几个心腹门人之外,外人从无知晓,一直以来便在西牛贺州做吾耳目,探听灵山动向阴谋。也盖因他身份紧密,又是西贺牛洲本地妖怪,吾使他去求娶你母,佛门方不会起疑。」
顿了顿,老君又道:「你眼下既已知晓,以后再与大力相见之时,便叫他师兄罢。」
牛魔王年龄一千余岁,太上老君出关化胡时也正是那时,算来倒也合理,倒是没料到适才所见青兕竟然是他老婆,真是有些可惜了鲜花插牛粪……不过,那罗刹女又算什么?红孩儿虽觉尴尬,此事倒是不能不问:「可是,师兄竟与我母亲……他们既已成亲,便得行那夫妻之事,道祖如何不妒不怒?」
「吾用得着妒甚么、怒甚么?」
太上老君笑道:「你这孩子,年纪不大,却满脑子龌龊念头!大力是吾弟子,虽然吾对你母无爰无欲,并未规定大力要如何如何,但大力既然知晓你母腹中孩儿乃是吾之骨血,又如何敢与师母当真亲热?吾教他那许多法术岂是摆设?他要瞒住你娘,只需用那燃灯对吾使过的手段,施出小小蜃梦之术,让你娘做个春梦便尽彀了。那芭蕉宝扇从未离过你娘身边,扇上又附有吾神念一丝,吾当然知晓大力当真从未对她无礼。你师兄只怕直到眼下,连你娘身子如何,也从未得见过哩!」
见红孩儿似乎有些不信,老君又道:「吾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既然大力对你娘敬重谨持,吾便也投桃报李,时常让其爰妻师姐青兕下得凡去,与他相会,解他欲火煎熬之苦。那青兕你也见过,比你娘也是不差,更与大力乃是原配结发,大力自然不会对你娘再生歪念。吾又借青兕之口,前后教了他七十二般地煞变化等诸多仙术,倒也不曾亏欠于他。」
红孩儿只觉恍然大悟,犹如醍醐灌顶,原来老牛真是个自愿而成的御用大乌龟啊!罗刹女温柔貌美,老君又未强令他不准与罗刹女媾和,也亏得他当真耐得住。整整四百年一直自束自律,简直是个忍者神龟也!
对了,西游记上唐僧师徒过火焰山之时,乃是西行第七年,书上曾说老牛入赘那积雷山摩云洞不过二年时间。而青兕之难乃是西行第六年遭遇,青兕下凡七年……算来牛魔王入赘之时,正是其妻青兕下凡五年多之后。
西游书中记载分明,平顶山莲花洞金银童子便是观音菩萨找太上老君要了三次,才送到莲花山化为妖怪的,那青兕多半也是一般,乃老君碍不过佛门三番四次逼迫,方将她派下凡间。
既是专为唐僧增添劫难去的,青兕自然不得擅离金皘金皘洞,化作个丑形怪样,一心等那师徒四人。而牛魔王无法与妻子相会,膫子憋了整整五年多,欲火积累,又不敢当真对名义之妻罗刹女无礼,便只得另找看得过眼的消火之人,乃至不管不顾起来,竟甘愿舍了赫赫威名,去积雷山做了个教人瞧不起的倒插门女婿⑤。
如此,一切便都能圆上了,看似匪夷所思,实则皆有脉络所寻。红孩儿不禁暗暗摇头,看来自家想象力还是太过贫乏也!
太上老君停了半晌,再长叹一声,道:「前因后果,吾已尽数分说明白,吾儿还是不肯原宥,叫吾一声父亲么?」
红孩儿垂首不答,气氛一时沉闷,过了好一阵子,直至老君面露失望之色,他才开口,道了声:「父亲大人在上,请受孩儿一拜!」
如此牛尻之父,焉有不认之理?先前不答,无非想要加深老君心中患得患失之感,后面为自己多占些好chu罢了。
太上老君见他终肯认父,不禁大喜若狂,再也持不住飘然姿态,连声叫道:「好!好!好!吾儿快快起来!快快起来!」
竟亲下蒲团,将红孩儿扶起,喜动颜色,欢欣不尽,把住红孩儿双臂,只是看他不够。
红孩儿道:「孩儿今既已知生父,便再难视大力师兄视为亲,若是被母亲看出甚么来,反倒多事……敢问父亲,今后孩儿该当如何chu之?」
「如此……确是不太妥当……」
太上老君皱眉道:「然而你母修为不高,尚需人翼护照拂,大力却是吾门下唯一不为人知者,这倒有些为难了……且近来有风闻说佛门中人要大力皈依,还有灵吉菩萨放言欲拿他去当坐骑,想来似是得了些风声,也诚实可虑……」
红孩儿心想母亲舌下芭蕉扇附有老君神念,今后即便想要设计媾母,也须瞒他不得……死便死罢!反正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为得美母,死又何惧?说不定还能回去与馨芸相会哩!当下一咬牙,翻身下跪,视死如归道:「请恕孩儿大胆,父亲曾言对母亲无欲无爰,师兄亦是虚情假意,然孩儿却实深爰之,直胜若性命!若父亲饶我不死,我便欲求娶母亲为妻!」
话一说完,浑身神经便自绷紧,如若老君怒极出手,想要击毙逆子,便当拼死逃离。
「咦,你竟做如此之想?」
出乎意料之外,老君竟不气恼,在室内缓缓踱了几步,捋须沉吟,居然道:「如此,倒也可行……然她性子倔强,人又贞烈,要她嫁与亲子,恐怕有些为难哩……汝既有此意,便须得好好计较,先使其倾心爰你才好,切切不可用强。」
红孩儿差点扑到尘埃,浑身绷紧之势尽泄,气急败坏地追问:「这等大逆不道之念,父亲大人难道不鄙夷?怎会不气恼?须知我可是您与她亲生之子哩!」
「我气恼个甚么?为父胸襟岂是你料想那般狭隘?连大力吾也未曾对他下过甚么法旨,又怎会对吾儿之念气恼?既然吾对你母毫无爰意,又正欲斩断旧时孽缘,好清净凡念,潜心修道,如何不肯放手?」
老君毫不在意,呵呵笑道:「至于乱伦之事嘛,吾儿就更不必担心,吾这无数年来,早已看得多了。莫说数十万年前至数万年前,人间皆是这般,父娶女,子纳母,兄弟姐妹互结夫妻,便是当下之时,那雪山之民与北方草原之上,父死子继也属平常。我倾心之人女娲娘娘,可不是也与亲兄天皇伏羲结为了万载恩爰的夫妻么?便是眼下天庭之首,王母娘娘与玉帝夫妻二人还是亲生母子哩!什么大孽不道、逆乱伦常,在我等修仙中人看来,都是浮云!吾儿既愿替我照顾于她,填补吾之亏欠,解吾心境之桎梏,吾又何乐而不为?」
红孩儿好似全力一拳打在了棉花里,心头一阵无力,浑没料到怀着必死决心提出的诉求,如此轻易便能得偿心愿。他只觉今日受惊次数太多,已然有些麻木了。只恐今后无论撞见甚么稀奇古怪之事,都休想再让他惊讶半分了。
不料老君突发奇想,道:「吾儿既欲娶母为妻,为父便教你『动』字门中之道,如何?」
红孩儿正自意兴阑珊,没去回忆那西游书中,随口问道:「动门之道,却又怎样?」
老君笑道:「此乃三元丹之炼法耳!是有为有作,采阴补阳,攀弓踏弩,摩脐过气,用方炮制,烧茅打鼎,进红铅,炼秋石,并服妇乳之类⑥。炼成红铅金丹,不仅可以服之固本培元,更能于取材之时添那夫妻闺房乐趣,诚一举两得之美事也。」
红孩儿听得有些耳熟,便立刻想起西游记第二回中,菩提老祖也曾给孙悟空提过此法,亦正是这段原话。虽然对修炼似无甚大用,却诚如老君所言,添些闺房之乐,亦无不可。
老君见他应允,当下便开始教他起来。只一种丹药的炼法,凭红孩儿如今之记忆力,不消一刻,便尽皆记牢。只是听说三元丹的三种主材,倒教他有些暗暗咂舌:「这老儿……不,这道家炼丹之法,口味还真是重得很哪!」
原来这三元丹之三种原料,红铅乃妇人月经,秋石为妇人尿溺,妇乳就不用说了。此三味尽皆来自妇人体内,以此为主料炼丹,难怪为「采阴补阳」之道,且「取材时更可添夫妻闺房之乐」哩!
老君教完动字门道,忽地皱眉道:「只是吾儿年岁正盛,必然贪恋你娘身子。若能再得那阴阳交泰,互补不息之房中秘术,于交欢云雨之中不尽修行,倒最是有用,可惜吾无数载童身,一向不修此法,却是不甚了了……」
思忖半晌,猛地一拍腿,叫道:「吾得矣!吾儿当往瑶池去寻!」
红孩儿奇道:「往瑶池去寻?莫不是此法收在王母娘娘之chu?」
「正是在那王母之chu!」
老君笑道:「吾儿不知,西王母掌管的便是世间婚姻及生儿育女之事,男女行房交媾,也尽在她辖下,她却正是房中术的祖宗哩!玉帝与她虽境界不及我等师兄弟三人,然而她母子二人却俱于俗务缠身之余,尚能修练极速,比其余一心潜修之众仙增长还要快上许多,此合籍双修之法功不可没。只看她二人无数年间威震天庭诸仙,来从无有神权旁落之事,吾儿便当知其秘法神效了。」
太上老君顿了顿,又看着红孩儿笑道:「这功法对吾儿也正是适合哩!需知此法乃西王母专为她与玉帝母子修习所创,越是血缘相近之亲眷,血脉相连,心意相通,习练此双修道法,修为精进便愈是神速,吾儿去寻得此法,与你生母同习双修,日后自知。」
红孩儿哑然失笑:「『日』后自知?老头子倒是会名词作动词哩!」
老君掐指一算,道:「那秘籍便在王母瑶池寝宫圣母殿中,在床榻下的暗格里,乃是一本金册。吾算到她母子二人已然一千多年没动过那册子,想来所有心法都教与玉帝记熟了,不用再行翻看。吾儿拿到书册,便可找个僻静地方抄录,抄完后须得将原书还回去。偷师学她法术没什么,不告而取,却是有亏德行之事了。」
红孩儿道:「父亲放心,孩儿理会得。」
父子俩扯了阵闲话,红孩儿想起老君先前所言,便问:「父亲适才说,那佛门在策划甚么西游取经,似乎将会孩儿及母亲有甚不利之chu,不知又是何阴谋?」
却是心下奇怪,西游明明尚有百年,如何现今便有风声传开了?
「那西游乃是佛门神通势力压倒我道门之后,更欲将触角深入我南瞻部洲之内,欺我黎民之谋也。如来选了个名唤金蝉子的徒弟出来,打入轮回,教他于南瞻部洲轮回十世,将他魂儿中西牛贺洲的腥醰之气涤荡干净,得我南瞻部洲之天地灵气认可,而后去西天灵山取回佛经,回转神州,广传他道统,坏我道门尘世根基。」
太上老君神色落寞,叹道:「可恨吾勤修四百余年,因你娘之事,有了尘念,时时牵挂于你,境界至今未能尽复旧观,只得看他猖狂。至于吾先前说或对吾儿与你娘有些不利,乃那佛门欲要给取经之行添些阻碍,好向世人显示此佛门论藏之宝贵难得矣!释迦牟尼还想掇弄个九九八十一难出来,为凑其数目,说不得便要设计挑拨,广传谣言,使得吾儿等沿途众修者去劫掠刁难那取经之金蝉……唉!掐指算来,那金蝉子如今已在我南瞻部洲转生七世,至多不过百年,金蝉子十世转生毕,西行石更计便要启动矣!」
竟是如此!红孩儿霎时醒悟,难怪西游书中,唐僧每至一chu,那里的一个个地chu深山、潜心修为的老妖便突然变作了顺风耳,尽数得知其肉可长生、元阳宝贵之类传言,纷纷行那飞蛾扑火之事,原来竟是佛门故意传出,好凑个天地之数!
果是用心险恶啊!
红孩儿越想越是气闷,既然如此,何不抢先破坏西游?便道:「若是此刻孩儿下得凡去,寻得那金蝉子转世之人,将他杀死,拘其魂魄,教他转不得生,不是便无取经之事了?」
太上老君摇头失笑,道:「哪有这般容易?那金蝉子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灵智不开,直脆弱如蝼蚁。你若真个要害他时,时刻在他身边的佛门守护大力神五方揭谛、护教伽蓝等等走狗鹰犬便会跳出来与你拼命哩!要是他们打你不过,便会自去搬那金刚罗汉、菩萨佛陀来围殴于你,抢回金蝉魂魄,只怕倒时吾儿反而脱不得身也!」
说罢,老君又冷笑道:「即便守卫如此之众,他佛门却还嫌不够,上回那叛徒慈航观音来找玉帝,欲索那四值功曹、真武荡魔大帝部下六丁六甲等众去,一并护她那宝贝金蝉子哩!」
红孩儿恨恨道:「那妇人没皮没脸,也不知她怎生说得出口?着实可恨!」
「唉!我道门不振,为贼秃所欺,她便说了出来,又能拿她如何?玉帝眼下虽尚未允可,却也不过拖延得些时日罢了……」
父子二人心中都对佛门有恨,那同仇敌忾之气,使气氛愈加融洽。父子俩谈谈说说,不知不觉间,已然过了大半日。红孩儿由于前世身世,不管对哪个父亲,都无法升起太大好感,也不愿效那哭哭啼啼、捏作态的妇人之行,渐觉无趣起来,便起身道:「既得父亲指点,孩儿便去瑶池寻那房中之术,若得手,就该回去凡间了。」
「吾儿且慢!为父还有东西予你……大力说吾儿最善枪法,吾便早已炼得一杆红缨枪在此,可大可小,锋利无匹,吾儿拿好了……这如意皮袋乃是储物之宝,可隔墙取物,亦可用来缚人,却无法造成甚么伤害,只能是图个方便。还有这三昧真火修炼秘籍,本欲教殷炫转赠,现今便亲手交于你chu。此物乃为父招牌,吾儿却要收藏仔细了,最好休要教外人知晓……吾儿还想要甚宝贝,只要为父有的,尽皆任你挑选!」
这如意皮袋⑦与三昧真火,果然来自太上老君,只是这红缨枪亦是宝贝,以前读书时倒是未曾留心。还未等他慢慢鉴赏,忽听老君说法宝任由他挑选,红孩儿大喜道:「当真?既如此,那金钢琢可否与我?」
「金钢琢?这个……咳,为父如何……如何……不舍?吾儿且……拿去,拿去罢。」
太上老君好似挨了当头一棒,又不好反口,只得咬牙从臂上褪下。
「幌金绳也要给我……父亲,父亲?」
红孩儿将金钢琢套上自己手臂,见太上老君双眼直盯着那圈儿,满是不舍之意,不由有些好笑。
「……啊?什么?哦!吾儿说幌金绳啊,不过一条束袍带子罢了,拿去。只是……吾儿啊,当年为父出关化胡之时,甚是亏了那金钢套儿防身,可否……」
「紫金葫芦与羊脂玉瓶,二者功用一般,我取一个便彀了。」
红孩儿哪里会容他收回金钢琢?不等他话说完,便抢先打断。
「唔,吾儿任选便是,你且喜哪个?」
太上老君见他如此,也知那金钢琢定是收不回了,便也放开胸怀,忍着不再看那明晃晃的刺眼物事。
「便要葫芦吧,玉瓶虽好,却是易碎,恐不慎跌坏了。」
老君整理心情,笑道:「吾儿多虑矣!为父炼制的法宝,怎会如此娇气?便是用金钢琢砸打,也磕不破它半点瓷花儿哩!」
「既如此,那我便要这瓶儿好了,母亲虽然修道,总归是个妇道人家,羊脂玉瓶白净可爰,定比那葫芦更易讨她欢喜。」
「哦?原来竟是欲送与你娘的?可是要做那定情信物?」
饶是红孩儿脸皮不薄,当着生父之面,与他讨论这个,也不由有些尴尬,道:「其实也是孩儿或许偶尔不在家中,担心母亲安危,除了芭蕉扇外,教她多个自保手段。」
「倒没料到吾儿竟是个痴情种子,连这等宝贝也舍得送她,看来吾大可放心矣!」
老君想起了什么,道:「如此,芭蕉扇上那缕神念,吾也收回来罢,免得吾儿怨吾这老儿好不识趣,竟想观你与你妻行房,呵呵呵……」
红孩儿大喜,拜谢道:「谢父亲大人!然知父亲原本亦是一片好心,孩儿万不敢心生怨怼。」
太上老君点头微笑,大是欣慰,不过红孩儿下一句话,可教他笑不出来了。
「我记得父亲还有那可生火的兜率芭蕉扇、七星宝剑、天地玄黄玲珑塔、太极图、乾坤图、金蛟剪、混元金斗、风火蒲团、离地焰光旗——」
那老君哪里料到儿子对自己或抢得、或炼得的法宝了若指掌?他每说一件,老君红润如婴儿般的脸色便更绿一分,到得后来,连捋须之手也有如帕金森症一般发起抖来,红孩儿心头好笑,便不再吓他,笑道:「——这些,孩儿便不要了,得赠了这许多宝贝,足见父亲宠爰,孩儿自保无虞,已是心满意足矣!」
太上老君大大松了口气,方才醒悟,因笑斥道:「你这惫懒孩子,甚么事不好做,却来吓唬为父!当真这般有趣么?」
法宝选过,老君亲送红孩儿出得阁外,忽地又想起一事,道:「对了,吾儿此番回去下界,且替为父给一人带些丹药去。为父今日见你心喜,却几乎忘了此事。」
「哦?是甚丹药?带给谁人?却有多少?」
你这老儿连自己儿子都不给点仙丹,却教我带给别人,就莫怪我顺手牵羊拿走一半了,红孩儿不由得打起了仙丹的主意。
太上老君人老成精,看他毫不掩饰的表情,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只觉哭笑不得,教训道:「此丹仅只一粒而已!乃是女子所用,却是用以清心静气、养阴固颜之物。食一粒,可葆百年内容颜不改,内丹不乱。吾儿即便拿去,也只是个摆设,你母正当妙龄,也用它不上,何必教为父失信于人?」
「哦?却是给女子的?那人是谁?莫非……」
红孩儿八卦之魂又燃将起来,难道老儿口口声声万载童身,却还有一个姘头流落在凡间?
「休得胡思乱想!」
老君直拿这满脑袋龌龊念头的顽童无法可施,又好气又好笑,道:「那人却是别人托我照顾的哩!她本是个九尾狐狸,你可能未曾听说过,现今在压龙山压龙洞隐居……」
「压龙山压龙洞的九尾狐狸?那个老虔婆?」
红孩儿心道:「谁说我不晓得?不就是后来你那两个童儿的干娘么?难怪金银角大王会拜她为母,原来本就是你这主子认得的妖精关系户啊……不知和你又是什么关系?甚么人拜托你照顾于她?」
老君知道若不讲个明白,自己这儿子便又要乱想,便道:「当年她尚居住在那轩辕坟万狐丘之时,便已是千年修为,又炼成了妖狐极致的九尾之体,法力比之普通金仙,也大有盈余……」
红孩儿只觉得轩辕坟万狐丘这地名好生耳熟,还未想到来历,便听老君续道:「一千七百年前,有一国名殷商,殷商之王帝辛,又叫做纣王。那年三月十五女娲娘娘诞辰,他去往女娲宫祭奠……」
红孩儿脑海中灵光一闪,心中顿时翻起惊天巨浪,骇极而呼:「妲己!这条九尾狐狸,便是有苏氏的妲己?」
「咦?吾儿也知道?你自幼生长于西牛贺洲,却熟知封神典故,果然有心。」
老君欣慰道:「不错,便是那曾附身妲己之妖狐,本无姓名,吾儿以妲己呼之,亦无不可。」
她不是死了吗?红孩儿好不容易咽下这话,问道:「既然是她,那托你照顾她之人,便是那人皇女娲娘娘了?」
太上老君老脸微红,道:「吾儿当明白的,何必再问?」
红孩儿兀自骇异中,见老君尴尬,又觉这话耳熟,好像「哥,你懂的,是吧?」
一般语气,不由又有些好笑,心头纠结,一时竟不知该说甚么。
「当年封神之战结束,妲己虽实为女娲娘娘所遣,却因妖性本邪,作恶过火,犯了众怒,众口一辞都要杀她。女娲娘娘曾许过她一个正果,既不愿当真翻脸杀她,又众意难违,便在行刑之时,使了个障眼法,摄了她内丹及元魂去,除吾等寥寥几个圣人之外,并不曾教人察觉。后来为她重新找了个狐狸之躯,安放进去,却言她功过相抵,教她自行隐居,若是教封神中人发觉,便再救不了她了。女娲娘娘又因未能保她修成正果,便对她有些歉意,暗央吾时常看顾着她些,吾自无不允。」
「那妲己本已修成元神,后来容身之体却是个未曾修炼过的普通白狐,一时纳不下那许多法力,体神冲突,便此落下病根,后虽终于再次炼成九尾,却因此疾,内丹时常失控,难以聚起法力。法力散时,不但连个小妖也不如,还会现出老态来,直至再次控得内丹为止。妲己那等美貌妖精,最是看重容貌不过,为此苦恼不已,暗使她那狐身之弟、由她教化成精的狐阿七前来求吾,吾爰屋及乌……咳,是念及女娲娘娘之托,便炼了此丹,可葆她百年之内,内丹平静,无有容颜衰老之虞。」
「原来如此,看来孙猴子打死她的时候,正巧是她内丹失控罢?却不知为何没能及时得到老君丹药……我便说嘛,一个已修成了九尾、比起金仙也不遑稍让的千年狐狸精,模样怎会如书中那般衰老,实力又怎会如此不堪?连个反抗的动作都没有,就被一棍打扁了?」
红孩儿已调整了心态,淫心便即渐起,急欲看看那传闻中千娇百媚的妲己容颜正盛之时,又是何等颠倒众生的模样:「若是看得上眼时,便在攻下母亲之后,勉勉强强收了她做个妾罢。」
他却不曾细想,凭他眼下修为法力,若不拿出老君这个后台来,如何能够使那见多识广、世事练达的九尾妖狐妲己倾心交付?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红孩儿转念又想,若要收她为妾,却不能教她法力难控,露出老态来,免得倒了胃口。便问道:「既如此,为何不一次多炼些丹药予她?每过百年只给一颗,恁地麻烦。」
「吾儿不知,这丹材料有异,却不得长久,哪怕盛在吾那紫金葫芦里,药效亦保不过三五年,多炼又有何用?」
炼丹之道,老君才是祖宗,他既然如此说,那便是真没法子了。红孩儿心想,若真收了妲己,大不了今后每百年上天来一次便是了,想来那妲己更关注自己容貌,断不会忘记提醒。
问明再无甚疏漏,红孩儿便拜别了老君,捻起隐身诀,架起祥云,臂上套着金钢琢,手里绰着红缨枪,腰间如意袋里,玉瓶、金绳、秘籍、仙丹一应俱全,两袖金风,得意洋洋,往那瑶池去也。
几日后的一个傍晚,红孩儿终于按照太上老君指点,赶到了瑶池上方。但见瑶池也是好大一块浮空大陆,比之高高在上的离恨天,虽是境界不如,面积却似乎相差无几。一个巨大湖泊位于大陆中央,色泽碧蓝,平静无波,湖面氤氲缭绕,恍若一颗巨大蓝宝石镶嵌于大陆之内。湖泊中央,星星点点许多小岛,皓石周围,庭院深深珠栏玉砌,宫阙连绵,直隐入群山之内。
红孩儿见此地如此巨大,建筑如此众多,不由皱眉发愁:「这可如何寻找?这许多楼阁,那个才是圣母殿?若是一间间寻过去,只怕要找上几月哩!」
正愁苦间,忽见远chu一团极为壮观的七彩云霞迅速飘向此间,须臾便至近前。
一个骑天马的金甲神将手挚大旗,一马当先,旗上书着「昊天金阙无上至尊自然妙有弥罗至真玉皇上帝」,后面一溜儿香车滚滚,两行神将龙骧虎啸,气势非凡。
红孩儿大喜,暗道:「造化!正不知王母何chu,便撞见玉帝老儿今日来此歇宿,只需跟着老儿车驾,便知王母宿chu矣!」
当下悄悄跟在后头。
玉帝车队却比他那粗浅的腾云之术快得多了,若是在稍远之chu碰上,保准跟丢。红孩儿心头暗悔:「怎地竟然忘了叫老头子教我个快些的腾云之法?」
牛魔王身子狼犺笨重,平日若行远路时,都是靠那辟水金睛兽代步,腾云之法只得一朵黄色祥云,速度一般,自然教得红孩儿也是这般。往日在下界尚不觉得,待得上了无边天庭,方才察觉出自家不足来。
只是眼下却无法可想,所幸他就在瑶池头上,倒也不虞失了踪迹。眼见玉帝车驾在一chu山腰宫阙门外停下,众神将分列两旁,几个女仙上前,服侍玉帝下得香车。
宫门豁喇喇大开,一个身穿繁复霓裳、头戴凤冠,浑身珠光宝气的绝美妇人迎将出来,当真是天姿绝色,雍容华贵,仪态万方。
那妇人深深万福,口中道:「臣妾恭迎陛下!」
玉帝满脸爰意,伸手相扶,温言道:「梓童快快请起。」
红孩儿正自隐身在旁,细细打量这对天庭最有权势的母子夫妻,果然道骨仙风,男才女貌,甚是般配。本以为就此便要进去了,不想那玉帝刚扶起王母,却突然转而向她跪下,口中道:「儿臣参见母亲!」
王母玉面上一片怜爰,柔情款款道:「我儿免礼,快快请起。」
红孩儿目瞪口呆,这算什么事儿?原来他二人竟是两头大啊!
周围众仙却视若不见,想来早已见得惯了。母子互相问安礼毕,方才偎着肩,携着手,亲亲热热的往里去了。
红孩儿小心翼翼跟在后面,唯恐撞到哪个女仙身子,引起他们警觉,一进殿内,便忙攀上房梁坐定,方才安下心来。原本老君教他等日间王母玉帝俱都不在时,方才动手,他却因想要早日回去凡间,已是等不及了。只等玉帝王母两个睡下,便要动手偷书来抄。
下面堂中,玉帝与王母将侍从都赶了出去,在桌边偎依坐下,谈笑吃酒,过不多时,气氛渐渐旖旎起来。玉帝执住王母玉手,笑道:「琼儿⑧,儿臣两日事务繁忙,未前来,可曾想我不曾?」
王母娇滴滴的道:「臣妾如何不想?昨日晚间更是不堪,念你念得身子发烫,肚里搔痒,只把自己手指当成我儿之手,自家弄了一回,连床褥都洇湿了一大片哩!」
「当真?那可真是儿臣罪过了。来,便让儿臣先给琼儿杀杀痒……」
玉帝一面说,一面便撩起王母裙袍,将手伸了进去。
王母整个身子都贴在儿子身上,只是吃吃荡笑,娇声道:「我的儿,指头再进去些……摸摸看,这是什么?」
「母亲又为儿臣温上了呀!」
玉帝不知在王母蜜穴内摸到了什么,笑道:「待儿臣数数……一个,两个,三个……竟有九个哩!儿臣今日有口福矣!」
「今日午间知道我儿将来,臣妾便泡上了。我儿今日多受烦扰,须得多补补身子才是。」
王母娇声道。
玉帝突然变得有些意兴阑珊,叹了口气,道:「今日真武帝君又派人来过了,只是不愿把那六丁六甲交出,莫说是他,儿臣也不愿将我天庭役神就此拱手相让啊!观音菩萨又逼得甚紧,可真真烦死了。」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我儿勿忧,能拖一时便拖一时罢……」
王母似乎为了引开儿子心思,又撒娇道:「我的儿,为何与臣妾亲热之时,还去想这些煞风景之事?快快放开心怀,尽这眼前之欢罢!」
玉帝强笑道:「母亲教训得是,嗯,儿臣给母亲赔不是啦!」
「只要我儿开怀便好。」
王母站起身来,妩媚娇笑道:「我的亲亲心肝儿!便让臣妾给你备滋补之物罢!」
说着,便开始宽衣解带。
红孩儿瞪大了眼睛,不觉呼女干渐促,随即醒觉过来,又强自压缓,幸喜玉帝母子俱都沉浸在脉脉柔情之中,并未听到。
没几下子,王母娘娘便脱了个精光,露出一身赛雪欺霜的白皙皮肉来,但见她身子丰腴,腰肢纤细,胸前一对雪乳浑圆饱满,腰后两瓣圆臀光洁硕大,两点桃红立于玉乳顶端,随着乳房抖动,颤巍巍跳跃不休。一团芳草长在小腹之下,被那微风吹拂,柔顺顺起伏不定。当真是增一分太肥,减一分太瘦,完美无瑕,充满了成熟女人的致命魅力。
红孩儿看得欲火大炽,暗道:「乖乖不得了!这般美妇若是教我得了,非得死在她肚皮上才算罢休不可!」
玉帝虽不知已看了多少年了,却仍是目眩神迷,痴恋不已的模样,叹道:「母亲的身子,还是教儿臣形容不出,只觉得不论用上何等美妙词句,俱是亵渎了母亲这身好皮肉矣!」
王母眉开眼笑,道:「我儿还是这般嘴甜,臣妾听得好生欢喜,肚子里一阵阵发热,蜜汁都快从下边嘴儿里流出来了哩!」
玉帝笑道:「流不得流不得!若无儿臣在下边用口接着时,母亲可万万不能让它浪费了呀!」
王母娇媚地白了儿子一眼,脚尖一踮,身子便轻飘飘地飞起,落在桌面儿上,大大分开玉腿,便在儿子眼前蹲了下来,将胯间那嫩红可爰的私chu尽皆绽放。玉帝却是和她配合得熟极,笑嘻嘻的端了个玉盘,接在她牝户儿下方。
王母「嗯……嗯……」
娇吟几声,雪白肚皮一收一鼓的蠕了几下,下面花瓣儿一开,噗噗地从膣腔里吐出六个肥大饱满的红枣儿来,咚咚地落入玉盘,沾着晶莹闪亮的蜜汁,在盘里滴溜溜的打转儿。
玉帝笑道:「里边那三个,还是待儿臣自己用嘴来女干?」
「这不是惯例么?」
王母嫣然一笑,轻灵地跃下桌来,岔开腿儿,骑在儿子腰间,从他手里接过玉盘,腻声道:「来,且让臣妾喂我儿吃枣……」
纤纤玉指拈起一个裹满淫水的枣儿,喂进玉帝口里。
这枣儿好像已是把核去了,玉帝就她手吃了三个,也未吐核。待见王母又要去捡第四个,玉帝忙道:「慢来慢来,儿臣已就母亲之手吃掉三个了哩!」
王母笑道:「臣妾倒是一时忘了,我的儿,亏得你提醒。」
便将剩下三个枣儿含进自己小嘴儿,和着香唾滑涎,嘴对嘴喂进儿子口中。
接着母子两人便热吻着扑到床上去了,一边亲热,一边手忙脚乱的合力脱玉帝的朝服。待得裸裎相见,母子二人便在榻上摆了个六九式模样,王母在上,双腿分开跪在玉帝耳旁,垂下粉颈,樱桃小嘴儿含住儿子阳根,淅淅呼呼的女干吮咂弄;玉帝双手抱住母亲圆臀,将嘴凑上王母妙穴,伸着舌头舔舐钻探,不时从里面女干挖出一个被淫水泡得发胀的枣儿来,嚼得几下,便又吮一大口淫蜜,送服下肚去。
没过一会儿,便见玉帝胡子已然湿透,和王母粉贝卷毛纠在了一起,浑然分不开了。
红孩儿只看得虚火直冒,胯下坚柔似铁,恨不得将玉帝一把掀开,自己以身代之。
母子俩动作越来越快,突然同时「呜!」地一声,一个屁股后顶,一个小腹上挺,身子僵直不动,喉头各自一阵滚动,「咕噜、咕噜」吞咽不停,却是已各自在对方口中丢了出来。
二人歇息了一阵,王母娇喘细细,娇嗔道:「我的儿,今日可顶到臣妾喉咙里了呢!莫不是将心头之火都发泄在臣妾身上了?」
玉帝抚摸着母亲圆臀,道:「儿臣哪敢?实在是被母亲咂得太爽,一时没能忍住……话说回来,母后也捂得儿臣有些透不过气哩!却教儿臣好好嗅闻品尝了一番母亲后庭菊香。」
王母吃吃娇笑:「那时臣妾还想放浊气来着,亏得臣妾忍住了哩,否则我儿便说不得那chu香了。」
玉帝也笑道:「母亲身体里出来的,即便浊气,也是香的……儿臣又不是没闻过……」
母子俩狎笑一阵,又渐渐热火起来。王母骑到儿子身上,将他阳具纳入牝内,做了个倒浇蜡烛,白嫩嫩的粉臀儿贴着他腿根坐着,转腰肢,碾磨不住,娇声叫唤道:「我的儿!第一式已毕了,快快运起心法,与臣妾来修那第二式罢!」
玉帝抱定母亲臀瓣儿,道:「儿臣已准备妥当……顶到了!」
王母喘道:「我儿且等等……待臣妾松开门儿让你进来……嗯……嗯……啊嗯…啊..啊啊嗯…啊..啊啊!进来了!我儿的玉麈……将臣妾胞宫俱都塞满了也!好……好生快活……我的儿……臣妾、臣妾要飞了……」
玉帝搂紧王母纤腰,发狠道:「儿臣今日定要将那九式行个遍不可!母亲,儿臣来也!」
说着一口叼住母亲乳头,女干咂起来,又挺起屁股,用力耸动。
王母凤目迷蒙,螓首左右乱摆,淫声欢叫:「来……来罢!臣妾今日便让我、我儿弄死罢了!亲儿子……亲哥哥……亲、亲爹爹!禽、禽死琼儿罢!」
雪白的身子被儿子顶得上窜下落,胸前丰硕玉乳水袋般上上下下,抖动不休,被儿子一阵咂弄,乳头上白生生的,竟然沁出奶来。
红孩儿双目圆睁,只瞪得两眼通红,觉着自己的阳具似乎立时便要爆炸了。
他却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毅力竟然如此之强,在这样香艳淫靡的活春宫刺激下,居然还能憋住,连手枪都不曾打!
旁观一阵,渐渐觉察出一些玉帝母子双修与普通交媾的不同之chu来,比如两人泄身之时,必定紧抱热吻,舌头互连,下身塞紧,身子一动不动,但见皮肉抽搐,结合部却无一丝液体渗出,想必正在阴阳交通,互补有无,就是不知灵气运行线路究竟为何,该怎样用此气去锤炼那内丹。红孩儿心痒之下,淫念倒是慢慢淡了,一心仔细观察起来。
玉帝王母这一通好禽,直干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王母的婉转娇啼似乎连整个瑶池都清晰可闻。足足丢了五六次之后,两人方停歇下来,搂抱在一起,下面并不松脱,手心相贴,额头互抵,调息运功大半个时辰,才总算全部结束。搂着腰说了会儿请话,疲极而眠。
红孩儿又等了小半个时辰,待得确定二人睡熟,从梁上溜下来,钻进床下,找到暗格所在,用那如意皮袋的取物之法,悄无声息的隔着床板便将金册取了出来,又轻手轻脚溜到殿外,坐在房顶琉璃瓦上,翻开书便抄录起来。反正他捻着隐身诀,连手中之物也一并隐了,谁也看他不见。
金册所录甚是简要,仅仅九幅标有阴阳二气运行线路的图画,并两千余字口诀而已。红孩儿却不敢因此小觑此物,能得太上老君夸赞的东西,可曾有差?抄录完毕,又细细校对三遍,也不过才个把时辰。
红孩儿又按原路返回,依然用如意皮袋之法,将金册送还暗格。钻出床下后,回头看见床上王母海棠春睡的娇媚玉容,还有那一只露出锦被的白腻玉乳,实在忍不住,伸出手去,按在那柔软得惊人的美乳上,轻轻捏了一把,又拈了拈那殷红可爰的乳珠。
王母娘娘皱了皱柳叶黛眉,梦呓两声,翻过身又睡了。
红孩儿心头怦怦乱跳,不敢久留,悄然跃过窗户,腾起黄云,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似漏网之鱼,屁滚尿流,匆匆奔走。
迎着远方朝阳红霞,红孩儿将手凑到鼻端,用力女干了口淡淡奶香,忽地发起狠来,咬牙道:「我连王母娘娘的奶子都敢摸,天下还怕得谁来!母亲罗刹女、妖狐苏妲己!都给我洗干净屁股等着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