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明朗,朝阳的光线顽强地透过竹林的枝叶射到了天亮的身上,头顶上小鸟叽叽喳喳的喧闹声着,抬眼望去,一道高大的院墙掩映在竹林深chu,这就是他遇见妖女的地方——水月庄,却与水和月扯不上半毛钱关系。
「那个叫冰月的妖女,会不会又在这里出现呢?」天亮心中没底,整整衣衫清清嗓子壮壮胆朝庄园门口走去。
走到跟前,朱红色的镶锚大门紧紧地关闭着,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样子,尤其是盘踞在台阶两边的两只巨大的石狮子,更显得森然可怖。
天亮侧耳细听,庄园内一片静寂无声,抬脚踏上光洁的石阶,将眼睛凑在门缝上往里张望,後院的屋顶上已升起一股嫋嫋炊烟。
「想必庄园的庄丁起得早,已经开始生火做饭了吧?」天亮寻思着,伸手叩了叩门上两根指头粗细的黄铜门环。
不旋踵间,门嘎嘎嘎地响着闪开了半扇,一个下人模样的中年男子偏着个头高声问道:「敢问公子要找谁呐?」
天亮早想好了说辞,抱抱拳从容而答:「这位老哥,在下赶了一夜的路,实在是迈不动脚了,想借贵庄歇歇脚儿,正午之前便走,麻烦通报你家主人知晓。」
男子眯着一双眼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天亮一番,眉毛一挑咕咙说:「莫不是又来个踩门槛神伸手讨饭的叫花子吧?」
「叫花子?说我?」天亮指指自己的鼻头。
那男子鄙夷地哼了一声,「这位小哥,你在门外稍等,等我侍候尊贵的客人上马之後,再给你拿些剩菜剩饭来。」说罢便消失在门後,转眼间牵了一匹彪壮的骏马来将马鞍手忙脚乱地往马背上套,当天亮空气一般,看都不回头看一眼。
天亮低头看看自己,原来昨晚被那妖女迷倒之後,被全真三杰放到大钟里一折腾,早已经是衣衫不整尘土满身。「怪不得人家当我是要饭的叫花子呢!想不到堂堂天都的二少主,竟落到如此寒酸的地步,真个是『落毛凤凰不如鸡』呀!」他愤愤地想。
正在自嘲之际,忽闻庄内传出一阵银铃般的娇笑声,其中夹杂着男人打哈哈的声音,仔细听来竟有些谄媚的味道在里面。天亮抬眼一往,果然看到四人打庄内走出来,三个男人一个女子,女子走中间,三个男人围着她走马灯似的打转。
四人渐渐走得近了,天亮心头忽地一紧:原来那女子正是昨晚将他迷倒的妖女,云罗道长口中的「冰月坛主」!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chu,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天亮不由得暗自欣喜。
三个男人中有一个年纪较大,花白的须发,最少也得有五六十岁的样子。另外两个是年轻後生,都长得油头粉面,一脸媚笑,不过却不失精明的模样。
四人走到庄丁备好的马前,一个後生接过庄丁手中的缰绳来握住,另一个後生则绕到另一边扶住马的躯干。更让人惊讶的是,那个老者竟弯腰曲背,做出一副甘当上马镫的奴才样。
冰月抬脚踩上那老者的背脊,却一头瞧见了立在大门外的天亮,忽地眼睛一亮跳下背快步朝天亮走来。
「哎哟,公子!姐姐我找了你一夜,找得姐姐好辛苦啊。」她忽闪着一双眉眼拉住天亮的手娇嗲嗲地说,那高兴劲儿仿佛看见了久别的亲弟弟一般。
「呵呵……好姐姐啊!」天亮也忙拱拱手,还没等冰月解释,先替她开脱一番:「昨儿晚上我和你不过就多喝了几杯清酒,不小心醉倒在地,却不想被那三个爰管闲事的牛鼻子老道看见了,还以为姐姐是坏人,柔要将我掳去关在大钟里面,闷得我好苦也!」
「可不是嘛!姐姐也真担心你闷死在那口密不透风的大钟里,嚷嚷着跟他们要人,他们不放人也罢了,还要非礼姐姐呢!我不得已同他们打了起来,」冰月巧笑连连,一边捞起裤衫来指给天亮看。
白白的大腿上果然有一道细小的伤口,上面的血迹已经结了痂。
「要不是姐姐跑得快,被石更污了不说,怕连小命也保不住的呢!」她向天亮吐着苦水。
「都怨弟弟,害姐姐受了伤。」天亮难过地说,伸手过去想摸一下那道可爰的小疤痕。
「不要摸,痛哦!」冰月娇嗔道,一边在他的手背上拍了一下,一边放下裤衫来,指着庄内的那位甘做上马镫的老者道:「弟弟快去见过水庄主。」
天亮忙冲着水庄主抱拳致意。
水庄主直起身来哈哈一笑,也冲天亮保全回礼:「敢问公子贵姓?」
「免贵姓天,单名一个亮字,不才路过贵庄,特来拜见水庄主。」天亮毕恭毕敬地回答说。
「好名字!好名字!在下水连天,难不成是河中府天都来的贵客。」水庄主机警地眨巴着一双浑浊的小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天亮。
「非也!非也!」天亮连忙摇头,「在下只是恰好姓天而已,跟天都并无半点关系。」
两个年轻後生见水庄主和天亮说得入港,也忙迎上来招呼道:「公子远道而来,请到庄内用些茶饭,叙叙如何?」
天亮还没来得及回答,那个来开门的中年庄丁满脸堆下笑来,抢近前来说:「公子里面请,我家庄主最喜结交江湖俊杰,想吃什麽,尽管吩咐便是。」
天亮冷冷一笑,随口说了句:「就在刚才,谁将我当着踩门槛神伸手讨饭的叫花子来?」
水庄主一听,脸色大变,扬手啪啪甩了庄丁两记响亮的耳光,厉声呵斥道:「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吃,水月庄的朋友都被你这废物得罪光了。」
庄丁挨了两下实在的,摸着脸垂头丧气地不说话了。
天亮於心不忍,忙替他说好话:「区区小事,水庄主何必计较呢?」
「都是我平时管教无方,公子要多多包涵才是。」水庄主陪着笑脸,待要再说什麽,冰月从边上拽了天亮一把,挽住他的手臂说:「好弟弟,依我看,趁着早晨天凉,我们还是上马赶路的好,要是实在饿得慌的话,路上随便找家客栈吃点东西不就得了。」
「既然坛主这麽安排,还不赶快去再备一匹快马?」水庄主忙不迭地吩咐庄丁。
「不必了,两人同乘一匹就行。」冰月淡淡地说,挽着天亮向那匹马走去。
水庄主一见,还以为得罪了贵客,登时着急起来:「坛主!敝庄虽然虽然物资单薄,但备上两匹快马还是不成问题的,又何苦一马双鞍呢?」
「不是有马没马的事,我就爰这样。」冰月浅浅一笑,催促天亮翻身上马,将缰绳交到他手中,回头对忐忑不安的水庄主说:「不到半日路程,我还得尽早赶回去交差,所以就不麻烦水庄主费心了,咱们後会有期!」说罢轻轻一跳腾上马背坐到了天亮身後,柔臂像藤蔓似的从腋下穿过来搂环住了天亮的腰,将脸儿轻轻地偎在後背上。
「驾!」天亮双腿一夹,马儿便快步走出了水月庄的大门,顺着日影斑驳的小路往竹林外的官道款款而行。一路上满目清脆,凉风吹得两人好不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