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礼的流程,亘古不变。
礼毕,主家准备了筵席款待来观礼的宾客。
宴上一团和气,说说笑笑,其乐融融。
庆王世子妃瞧见了安定侯世子夫人,“晋王妃,说起来啊,你该叫安定侯世子夫人一声嫂子呢。”
“不敢当不敢当。”安定侯世子夫人连忙摆手道。
“有什么不敢当的,晋王妃是要尊称你小姑子一声姐姐的人,礼法上,她和你小姑子就是姐妹的名分,你也该当晋王妃跟你小姑子一样。”
庆王世子妃话中,满满都是恶意。
世人皆知姜长宁是晋王的续弦,而继室在原配牌位前,是要当小执妾礼的。
可是呢,朴妃死后,晋王府和安定侯府几乎断了来往。
晋王再娶后,也没带姜长宁去安定侯府拜会。
各府虽不清楚这两府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既然晋王忽略安定侯府,把姜氏当成原配一样敬重,其他人也知趣的不提继室、原配之类的话。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庆王世子妃今天挑起这个话题,是要往死的踩姜长宁啊。
姜长宁面色如常,她本来就是继室,不提及也改变不了事实。
至于在朴妃的牌位前行妾礼,晋王府虽已有三位晋王,但还属于二代亲王,和皇帝血脉相近,府中还没有设祠堂。
老晋王和前晋王的牌位,入了宗室祠堂,乔氏和朴妃的牌位供在府中一处静室里。
等姜长宁的孙子,成了晋王,府里设了祠堂,才会将她们的牌位,请进去。
到那时,姜长宁还在不在世,都不一定,还行那门子的妾礼哟。
当然,行不行妾礼是一回事,庆王世子妃恶心人是另一回事。
“说到礼法,我正好有一事,要向世子妃请教呢。”姜长宁放下手中的汤勺,拿着帕子轻按了下唇角。
“晋王是礼部尚书,这礼法上的事,那还需要向我请教。”庆王世子妃猜到姜长宁又要拿她儿子纳妾来说事,就想岔开话题。
姜长宁岂能如她愿,笑道:“令郎新纳的妾,听闻是世子妃亲姐之女,不知世子妃和令姐以后还算是亲戚吗?”
庆王世子妃非要给她认一门亲戚,那就休怪她,让庆王世子妃失掉一门亲戚。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但庆王世子妃不能说妾的娘家不是亲戚。
她姐姐年少无知,与商户子有了首尾,只能低嫁,如今帮着庆王府敛财。
本来她姐姐已经怀疑纳妾一事,是她算计的,若是她再当众说出不算亲戚,就再怎么补救也无用。
庆王世子妃良久不语,气氛略显尴尬。
安定侯世子夫人看看两人,这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趁两人不注意,她赶紧的悄悄的走开了。
这时,恰好颐雅长公主过来了,“都怎么都停箸了呢?可是菜不合口味?”
“怎么会不合口味,菜色香味俱全,好吃的很哟。”有人搭腔。
有了这个台阶,庆王世子妃就不需要回答姜长宁的问题。
安定侯世子夫人已走开了,姜长宁也不需要喊她嫂子了。
片刻间,谈笑声再起,仿佛刚才的那场不快根本就没有发生。
宴罢,宾客们告辞离去,各自归家。
在公主府发生的事,姜长宁没有告诉太妃。
有仇,她当场就报,没必要让太妃参合进来。
进入六月,天气越来越热,姜长宁趴在玉凉席上,有气无力地摇着扇子,“好热啊,今年好像比往年都要热。”
“天气是有些闷热,可能是要下雨了。”秀兰端着碗用冰镇过的燕窝羹进来了,“王妃,喝一碗,解解暑。”
“这么小小一碗那够,多来一碗啊。”姜长宁接过碗,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把空碗递给秀兰。
“寒性的食物,王妃,你不能吃太多。”秀兰拿着空碗出去。
姜长宁往凉席上一躺,哀叹道:“要是有空调该多好啊!”
想在这个时代,有空调用,注定是奢望。
姜长宁能做的,就是在房里多摆几个冰盆,把摇柄风扇搬进来。
炎热的天气,对年事以高的老人相当不友好。
就在汝南太妃寿诞的前一天,宫里一位老太妃病故了,享年六十三岁。
这位老太妃是孝宗的嫔妃,皇上称之为皇祖祥妃。
老太妃薨了,虽非国丧,但皇帝下旨:凡有爵之家,一年内不得筵宴音乐,庶民三月不得婚嫁。
汝南太妃的寿宴,是办不成了。
谷中郊想在八月初六迎娶陈玎玎,也成奢望了。
各府收拾收拾,换上素服,进宫哭灵。
五个亲王府、五个郡王府,八个公主府、四个国公府、五个郡公府、六个侯府等等几十个皇亲国戚,勋贵世家,再加上三品以上官员。
宫门处,那是人马纷纷,但没什么嘈杂声,宫门外大声喧哗,惊忧了圣驾,那是砍头的大罪。
晋王府的马车和德王府的马车排在一起,德王妃体形稍胖,在府里穿得单薄,进宫得穿朝服,热得汗流浃背的。
她边拿帕子擦汗,边道:“这大热的天,灵柩没法摆太长时间吧?”
“可至少也得摆七天啊,当年琪太嫔就摆七天。”晋王太妃扇着扇子道。
“钦天监看了日子,让停灵十四天。”德王世子妃小声说道。
德王妃抚额,在府里,呆在摆着冰盆的房子里,还嫌热,现在到宫里哭灵,守着盆子烧纸。
整整十四天,每天穿着这么厚实进宫哭,她顿觉得两眼发黑,想要直接晕过去算了。
但再热,这哭灵也没法不去。
阎王要人三更死,谁能留人到五更?
还不能抱怨老太妃死得不是时候。
“步撵来了。”进宫的人太多了。
姜长宁和德王世子妃分别把婆婆搀扶上了步撵,这才分别坐上另一辆步撵。
很快就到了设灵的宫殿,姜长宁从步撵下来,上前去扶太妃。
几人还没进殿,就听到了哭声。
进到殿里,就看到老太妃的金棺周围放着一圈的冰盆,这是防止老太妃尸首腐坏。
纸钱焚烧的烟火气、香烛味、檀香味,混和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味,让人十分难受。
姜长宁不由自主地用帕子掩住了口鼻,德王世子妃亦如是。
晋王太妃和德王妃就跟没闻到似的,神情丝毫未改,接过宫女递来的香,上前敬香。
姜长宁和德王世妃对视一眼,果然她们还太年轻,放下了手,像婆母一样面无表情的接过香,去灵前敬香、祭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