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犯人么?用得着看这么紧?”许炳荣不满地翻了个白眼,却一反常态地没有再多做计较。
倒不是他突然改了性子,而是外面范昱如和沈仲磊的对话实在有些太惊人了。
对话内容倒没什么,可范昱如身为瑞亲王府世子的亲信,对沈仲磊的态度竟然这般亲近没有架子?
他竟全然不知,自己这个好姐夫什么时候搭上了瑞亲王府的这条线?
许炳荣在车里懊恼不已,原本还存了的几分要闹事的心思,在得知范昱如也要跟着送殡去东泉寺之后算是彻底歇了。
这一趟过来,摆明了占不到什么便宜了。
早知这样,倒不如一开始就干脆不来奔丧,还省了舟车劳顿的辛苦。
拖得老长的队伍全部出了城门之后,行进的速度才终于快起来了。
就在沈家送殡的队伍赶往东泉寺的时候,东泉寺内,宋容倩身着一件水红色团锦小袄,下着蜜合色百褶裙,端正地跪在佛前的蒲团上。
她双手合十,指尖捏着一串佛珠,正闭眼对着佛祖低声诵念着什么。
原本在京城的时候,宋容倩是不信神佛鬼神一说,总觉得这些都是一些无稽之谈。
后来为了躲避姨母的逼迫,她跑到东泉寺来躲清静,在这里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宁和平静,才慢慢抱着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的心态开始学着礼佛。
但是最近,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了的心湖,又被人扰乱了一池春水,时常荡点涟漪。
站在一旁的丫鬟念珍见状,知道自家姑娘这是又走神了。
她正准备上前提醒,眼角余光突然瞄到有人进入大殿,吓了一跳,刚要出声,就见来人做了个嘘的手势。
看清来人是黎天皓之后,念珍立刻羞红着脸退到了一旁。
黎天皓放轻脚步声,缓缓走到宋容倩身旁,见她正闭着眼睛潜心祷告,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干脆在她身旁的蒲团上跪下,也双手合十,对着佛祖金像闭上了眼睛。
宋容倩闭着双眼,尚且不知黎天皓就在自己身旁跪着,将心里的祈求一字一句缓缓的说了出来。
“希望佛祖能够保佑皓哥身体康健,心想事成,诸事顺遂,信女愿一生虔诚礼佛……”
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宋容倩口里说出来,黎天皓只觉一阵狂喜,一颗心恨不得从胸腔里跳出来,正好给她看看自己的真心。
他一腔热情难以抑制,全都化作了痴缠的目光望着身旁的人儿。
宋容倩说完心底的愿望,虔诚地俯身拜了又拜,这才不紧不慢地睁开眼睛,立刻感受到旁边灼灼盯着自己的目光。
她原以为是哪里来的登徒浪子,心中正恼怒念珍为何不出声提醒,谁知一扭头就对上黎天皓的俊脸。
“皓、皓哥……”
黎天皓见她似是被踩了尾巴的兔子一般惊慌失措,不由得起了戏谑她的心思。
“我着实没想到,比约好的时间提早过来,竟会有这样的惊喜。”
宋容倩看见一旁的念珍捂唇偷笑,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对着佛祖说的那些话,黎天皓怕是全都听到了。
想到这儿,她脸颊瞬间红透,低着头两只手无处安放,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
黎天皓望着她这般羞赧的模样,心神微动之间,主动拉住她的手,往殿外走去。
宋容倩像是被烫着了似的,赶紧甩开他的手,一张脸红得更加厉害。
“你、你再这样我、我就不跟你见面了。”
“好,好,都是我的错,我也是情不自禁,只是想带你去寺里逛逛。”黎天皓急忙举起双手,示意自己不会再唐突了。
宋容倩这才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重新跟上他的脚步。
黎天皓自幼在永州府长大,东泉寺更是从小到大年年必来的地方,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尤为熟悉。
今日刚刚听到了她的真情流露,自然不会放过这难得的机会。
怕她还为方才的事情感到尴尬,黎天皓一路也没再说别的,只给她讲着寺中各处景点的典故、传说等等。
宋容倩静静地听着,眼底不时浮现出崇拜的神情。
她虽然一路无话,但满心又羞又喜,这种酸酸涨涨的感觉,是十几年来从未感受过的。
就这样,两人在东泉寺内转了大半圈,待到天色渐晚,最后来到一处偏殿外,黎天皓才停住了脚步。
宋容倩虽然最近经常来,但平日礼佛都在主殿,还是第一次来这里,不由好奇地往里多看了两眼。
这偏殿与其他的偏殿外观并无任何不同之处,只是主位上供的不是佛像,而是一尊通体雪白的观世音菩萨。
黎天皓见左右无人,大着胆子又拉起宋容倩的手。
“走,我们进去看看,求个签。”
宋容倩羞臊不已,可这次黎天皓抓得紧,甩了一下竟没能甩脱,忙找借口道:“方才刚在主殿拜过菩萨,这里就不必再拜了,我们还是去别处看看罢。”
黎天皓却非要拉着她进门道:“许的愿不同,求的签也不同,佛祖慈悲为怀,不会计较的。快进来吧。”
宋容倩拗不过,最后还是被他拉了进去,看到殿内高大的观音菩萨之后,才明白他执意带自己过来求签的真正目的,立刻只觉脸颊滚热得几乎要冒出火来。
她挣脱开黎天皓拉着自己的手,人却站在原地没动,满心羞恼中却又夹杂着丝丝甜蜜。
殿内空无一人,黎天皓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是也没多想,反倒觉得更方便行事。
“容倩,自从认识你之后,我便一直患得患失。好在老天眷顾,让你也心仪于我。你的心意,我刚刚听得一清二楚,我也想让你知道我的心。”他重新捉住宋容倩柔弱无骨的小手,将其贴在自己心口处,低声道,“你摸摸,这里的每一下,都是为了你而跳的。”
宋容倩常年被养在深闺之中,哪里经得起这般撩拨,简直恨不得将自个儿的心也剖出来,给对方看个清楚。
今日不知为何,偏殿这边一直没人过来打扰,二人便在里面说了半天的体己话。
直到外面天色转黑,这才恋恋不舍地准备离开。
回到住处,念珍一脸不安地道:“姑娘,刚刚回来的路上,奴婢好像看见表姑娘了!”
宋容倩还依然沉浸在刚才黎天皓的情话之中,浑不在意地说:“颖心?你肯定看错了,不年不节的,她不好生在家待着,来寺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