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戚梓昊和严三爷努力想要探查清楚矩州城的情况时,湖广这边已经陆续收留了几百流民。
虽然天已经日渐暖和,不用担心这些人冻死的问题,但是突然多了这么多人,吃喝拉撒却也是不小的麻烦。
许多人长途跋涉过来,饿得不行,身上还有伤,这些人聚集在一起,时间长了很有可能爆发时疫,必须尽快决定如何处置。
王府的属官为了如何安置流民的事情分作了两个阵营,一方觉得流民也是人,应该妥善安置,等矩州平静下来之后再送他们回去,或者干脆就让他们在湖广偏僻的地方安家,当做大齐子民来对待。
另一方却始终觉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矩州那边的人荒蛮无礼,少有教化,留下很容易惹是生非,后患无穷。
于是两边开始引经据典,争论不休。
厉子安坐在上头,看似在听着下面人的争论,其实一直在看沈天舒连夜根据记忆整理出来的有关乌蛮人的信息。
下头的争论尚未有个结果,突然有人进来报:“世子爷,矩州那边传来情报。”
范昱如立刻起身接过来,发现竟然是戚梓昊的字,登时心中一惊,难道军屯那边也出问题了?
他飞快地拆开信封,飞快扫视过信中内容,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没有提戚梓昊的名字,只道:“咱们的人扮做商人进入了矩州城,如今被乌蛮人扣留,要求要大齐的大夫和药材。
“信中还说,根据情报,这次乌蛮人之所以入侵矩州城,是因为谢家人重伤了乌蛮鬼主的继承人。乌蛮人并没有残害百姓,如今矩州城内的百姓依旧过着跟往日一般无二的生活。
“而且还有一条信息,乌蛮鬼主身边有一位年轻的汉人,名叫齐飞,说得一口流利的官话,却做乌蛮人打扮,如今城中大小事务都由他来掌管,乌蛮族人也都听他的指挥。”
听完范昱如的汇报,厉子安十分敏锐地察觉到其中的问题。
“如果连矩州城内的百姓如今都依旧安居乐业,那如今湖广境内的流民都是从哪里来的?”
此言一出,屋内众人都愣住了。
对啊,湖广再往西的地方本来就地广人稀,矩州城已经是附近最大的城池了。
乌蛮人此番专门进攻的就是矩州城,如果连矩州城内都没有什么骚乱的话,周边零散居住的百姓,更不应该受到影响。
下面众人的脸色也变了,如果那些不是流民,或者不全是流民,那么他们集中越过边境来到湖广,目的究竟是什么,就值得深究一下了。
厉子安立刻吩咐道:“立刻派人快马加鞭给怀化和边境军屯的戚梓昊送信,让他们提高警惕,增加戒备。
“郭大人,此番怕是要劳烦您带人去怀化一趟,实地看看这些流民,然后再决定该如何处置。”
被点到名字的郭向磊立刻起身领命道:“是!下官这就回去准备,争取尽快出发。”
“今日议事就先到这里……”厉子安刚想让大家散了,就见范昱如在下面冲自己使眼色,他便改口道,“范大人和昱如先留一下。”
其余官员闻言,全都起身告辞离开,只留下范炳荣和范昱如父子二人。
看到其他人都离开了,范昱如才将刚才的信递给厉子安道:“世子爷,这信中的笔迹是戚梓昊的。”
范炳荣闻言一愣,道:“戚梓昊如今应该在边境军营之中,怎么会知道矩州城的情况?”
范昱如道:“这次矩州出事,我安排严三亲自过去打探消息,他与戚梓昊有旧,还曾救过戚梓昊的性命,也许因为这样,所以跟他扯上了关系。”
“这不是胡闹么!”范炳荣气道,“他这是擅离职守,万一这期间出什么问题,都够他砍头的了!”
“所以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范昱如道,“世子爷,如今严三被扣在矩州城里,对方的要求只是大夫和药材,并不难满足,不如我们先答应下来,再伺机看如何救严三出来。
“否则如果我们坐视不理,难保戚梓昊还会做出什么别的出格之举。”
“这个不难,府内就有大夫,再准备些药材便是。”厉子安直接点头应允。
且不说这件事戚梓昊已经牵扯其中,就算只有严三,也必须要尽全力救人。
一来严三多年来为王府立下了汗马功劳,二来也不能寒了王府内众人的心。
范炳荣越听越是生气,却又不能跟厉子安发作,只能冲自己儿子道:“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刚才给世子爷使眼色,这些事你既然都已经有打算了,还把我留下来做什么?故意让我生气么?”
“爹,把您留下来,自然是有正事的。”范昱如道,“戚梓昊那小子一直不服管,也只有您的话他还能听进去三分了,这次这件事儿,少不得您亲自出马跑一趟了。”
“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儿子?把你爹往矩州那片荒山野岭里面派,你是生怕你爹我多活几年是不是?”
范炳荣气归气,但是也知道儿子说得没错,更何况戚梓昊是故人之子,从小也是他看着长大的,感情上就跟自家子侄没什么区别。
“不过梓昊这次的确太过分了,也的确该好好敲打一番了!”
范昱如一听这话,知道他爹这是同意了,赶紧道:“爹,我回头叫人把大夫和药材都准备好,半点儿不用您操心,再让人给您在车里多铺几层垫子,保管让您一路舒舒服服的……”
次日一早,送走郭向磊和范炳荣之后,因为担心流民生事,所以厉子安问都没问沈天舒,直接派人给沈府送信,推迟了沈天舒回程的时间。
然后让人给她传话,叫她安心在王府多住些日子,等到事情解决了再回永州府。
这下可把沈天舒给急坏了,沈老太太月底差不多就要到了,谢延那边找人也已经有了消息。
为了这一天,她可以说是筹谋已久。
如今万事俱备,只等人来了。
这么关键的时候,她怎么可以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