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老夫人回房之后,吩咐道:“着人去把老大给我叫回来,说我有要事找他。”
郭祥明如今已经相当于郭家的当家,每天要处理的事务繁多,但是得知母亲要见自己,还是推掉手头所有事情,立刻赶了过来。
到达温泉别院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
“母亲,听说您有事找我。”郭祥明年近五十,但是保养得很好,人看起来也就四十出头的样子。
郭老夫人挥退屋里所有人,厉声道:“你给我跪下!”
虽然不明缘故,但是郭祥明还是顺从地跪下道:“可是家里出什么事了?母亲慢慢说,先不要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
“我问你,三年前你去姜家,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郭祥明万没想到母亲竟然会提起这件陈年旧事,表情瞬间凝固,身子也是一僵。
虽然他很快就调整过来,但是那一瞬的反应,哪里瞒得住一直盯着他的郭老夫人。
“祥明,娘老了,如今家也都交给你们管了,你们就学会开始欺瞒我了是不是?”
“娘,儿子不敢。”郭祥明不知道为何当年的旧事又会被翻出来,但是母亲既然已经知道,他若是还遮遮掩掩,定然要惹得母亲更加生气,“其实当年之事,并非儿子擅自做主欺瞒母亲,而是姜神医让儿子不要声张。”
“那你倒是说说,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郭老夫人着急地追问。
“其实真的没有什么大事,儿子当时从应天府买了些珍稀药材过去,见到姜神医的时候,觉得他似乎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但是儿子询问是不是家里有事,是否需要帮忙的时候,姜神医却说没事,还与我闲聊了几句。
“但是最后在我离开之前,他却又突然交给我一本手札,说是他最近整理的医案,过段时间可能要交给书坊,印刷发售。
“姜神医还说让我不要告知外人,免得影响刊售。儿子当时没想太多就收下了,没成想还不等儿子到家,姜家就出事了。”
“那手札呢!”郭老夫人问,“你可看了里面的内容?”
“儿子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翻看了一遍,但好像就是医案的记录,没有任何其他内容。至于医案之中是否另有玄机,儿子就不清楚了。”
郭老夫人没想到还真问出了自己之前不知道的事儿,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
“手札现在何处?”
“在家中书房的暗格中放着。”
“尽快取来交给我。”
打发走儿子之后,郭老夫人长出一口气。
许多人都知道她被高阳郡主所救,所以对姜家感激涕零。
但其实鲜少有人知道的是,她与姜家的渊源,是从家中上一代就开始的。
小时候,姜濉曾救过她祖父的一条命,将施家从家破人亡的绝境边挽救回来。
后来,姜潼又救了她的命,让她能够活到现在,儿孙绕膝,得享天伦。
所以但凡有一线希望在,她都希望能帮沈天舒一把,查出当年血案的真相。
对母亲的要求,郭祥明不敢耽搁,也不敢假手于人,连夜返回郭家老宅,从书房暗格内取出手札,又连夜赶路回去,第二天一大早就将手札交到郭老夫人手中。
因为他大半夜折腾了这一趟,还让老家众人纷纷猜测,难不成是生意上出了什么事,很是惶惶了几日。
郭老夫人拿到手札,从头到尾翻了一遍,果然如郭祥明所言,里面都是姜濉记录的医案,以及自己对开方、用药等的思考和一些探讨,实在看不出任何问题。
“行了,这本手札就放我这里吧,你这一夜奔波也辛苦了,下去吃点东西,好生休息吧。”
郭老夫人打发走儿子,这才朝贴身丫鬟问:“沈姑娘如今在何处?”
“回老夫人,沈姑娘昨晚宿在咱们姑娘院里的,这会儿应该已经起来,快到用早饭的时辰了!”
“那咱们也过去凑个热闹。”
郭老夫人到的时候,丫鬟们正在往桌上摆早饭。
“见过老夫人。”
沈天舒跟郭欣桐原本都已经坐下,见到她来,赶紧起身行礼问安。
“听说你们两个一起吃早饭,我这老婆子就觍着脸过来凑个热闹,不知道你们欢不欢迎啊?”
“祖母能来当然好了,平时我请都请不到的,今个儿定然是看在沈姑娘的面子上来的。”
郭欣桐赶紧吩咐丫鬟再多拿一副碗筷,再去后厨添两个菜来。
“你这丫头就会贫嘴,我看要让你多跟沈姑娘学学稳重才好。”
郭老夫人嘴上嗔怪着,心里却忍不住感慨。
她已经许久没见孙女在经期还这般有鲜活气儿的样子了。
这也让她对沈天舒的医术愈发刮目相看。
做大夫还是跟做文章不一样,就算得投名师,也还是很看重经验和阅历的。
难不成沈天舒也跟高阳郡主一样,天资聪颖,生下来就是学医的料?
沈天舒看出郭老夫人似乎找自己有事,所以用过早饭之后,聊了一会儿便提出告辞回家。
郭欣桐不舍地说:“不是昨个儿刚来的么,着什么急走啊?我一个人待在这儿无聊透了,你就多陪我两天呗?”
“我跟家里只说出来留宿一晚,若是回去得太迟了,家里肯定要担心的,下次有机会我再出来找你就是了。”
“欣桐不要任性,知府家规矩多,不比咱们家这般由着你为所欲为,沈姑娘回去定然有事,你既与她亲近,以后有机会多找她出来玩就是了。”郭老夫人说完,转身对沈天舒道,“正好我也要走,咱们一道出去。”
听得祖母发话,郭欣桐不敢再多说,只得依依不舍地跟沈天舒告别。
郭老夫人将沈天舒一路送到门口,道:“这次劳烦沈姑娘大老远跑一趟出来,着实过意不去,所以略备薄礼,还有出诊的诊金。
“谢礼中应该有沈姑娘想要的东西,还望姑娘不要推辞。”
沈天舒听出郭老夫人话里有话,点头道:“那就多谢郭老夫人了。”
马车刚一驶离郭家别院,沈天舒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装谢礼的匣子。
匣子最上层赫然摆着一本手札,上面医案两个字,熟悉得让沈天舒鼻根一酸,眼泪啪嗒一声落在手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