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敬元在沈家满打满算只待了两日,他离开的当天,沈仲磊带着沈天舒一路把人送到城门外。
“舒儿,舅舅这次一走,咱们甥舅再见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舅舅,骨肉血亲,打断骨头都还连着筋的,就算隔得再远,舒儿也是一直惦念你们的。”
“等舅舅到杭州府安顿好了,叫你爹派人送你来杭州府玩儿,正好看看你外祖母和舅母,她们也都日日记挂着你呢!万不可跟咱们生分了。”
沈天舒前世家中和睦,极重感情,这一世在沈家人身上没能寻到的亲情,没想到却在刘敬元身上找回来了。
虽然只短短相处了两日,如今看着刘敬元一步三回头,说不完的叮嘱和挂念,沈天舒也忍不住鼻根发酸,眼圈儿里瞬间就噙满了泪水。
“舅舅放心,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去看外祖母和舅母。”
刘敬元更是控制不住情绪,更咽道:“可怜我那姐姐,早早地撒手去了,当初你太年幼,你外祖和外祖母有心把你接到身边照顾,却也未能如愿,只能日日在家诵经念佛,祈祷你能一切平安,若是你外祖能看到你如今长大成人的样子,心里一定会十分欣慰的。”
这下不光是沈天舒,连两边的下人都忍不住开始低头啜泣。
沈仲磊看看女儿,再想到亡妻,虽然强忍着没有落泪,却也红了眼圈儿。
送走刘敬元之后,沈天舒就将他送来的两房下人安排到了自己买的宅子里,连春兰也一并送过去养伤。
这两房下人,一家姓高,一家姓邓。
高家当家的今年四十六,名叫高山,媳妇|方氏,二人膝下一儿两女三个孩子,分别是长子高青松,今年十七岁,长女高秀儿十四,次女高翠儿九岁。
邓家当家的邓华,今年四十九岁,媳妇金氏,长子邓浩二十三,长媳周氏,次子邓鑫十六岁,幼女邓雯才刚六岁。
见到沈天舒,两房人全都跪下磕头道:“见过大姑娘。”
“都起来吧,你们都是外祖家的老人儿,不用行这么大的礼。”沈天舒看着众人道,“听舅舅说,你们以前都跟我娘有故,只可惜我娘过世得早,不然看到你们,肯定会很高兴的。”
邓华道:“小人媳妇当年生长子的时候难产,若不是姑奶奶出手,肯定当时就一尸两命,哪里还有今天的好日子,我们一家的命都是姑奶奶给的。所以这次老爷问谁愿意来伺候姑娘,我们一家子当时就决定要来。当初我们没能报答姑奶奶的恩情,只能以后好好伺候姑娘,以慰姑奶奶的在天之灵!”
高山也跟着道:“姑娘,小人嘴笨不会说话,但我自个儿的命就是姑奶奶救的,以后姑娘让小的做什么,小的都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我这儿也没什么要死要活的差事,只是自个儿懂些医术,所以想在这儿开间医馆,偏生身份特殊,不好抛头露面,外头买来的人不知根知底,也不敢随便用,多亏舅舅把你们送过来,我才总算有自个儿能靠得住的人了。”
两家人没想到沈天舒年纪轻轻也懂医术,但都没有怀疑。
因为刘雅轩就很有学医的天赋,刘敬元没能继承刘老太爷的衣钵,可是刘雅轩待字闺中之时就已经能帮家里的下人看病治病了。
沈天舒是刘雅轩的女儿,她年纪轻轻有这样的能耐,似乎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儿。
“这医馆年后才开,你们先且住在这里,春兰那丫头在这儿养伤,正好帮着照看一下,但别让她到处乱走。若是有事,就去双井巷子找邱军,他会想法子递消息给我的。”
“是。”邓华道,“我们既然跟着舅老爷来了,就是打定主意要一辈子跟着姑娘的,一切全凭姑娘吩咐。”
将两房人安顿好,沈天舒打道回府,准备换衣服去给许氏请安,却听杨嬷嬷道:“夫人今个儿叫人传话来,说自个儿身子不适,需要静养,免了家里人年前的晨昏定省,姑娘总算能松快几日了。”
“说什么静养不静养的,怕是看见我心烦吧!”
沈天舒对许氏的心思,倒是揣摩得十分到位。
那日送走刘敬元之后,父女俩回来全都红着眼睛,情绪低落,让许氏刚有好转的“病”又严重起来,整日哎呦哎呦地说自个儿难受。
但是沈仲磊沉浸在对亡妻的怀念中,一连几日都自个儿睡在书房,许氏根本连人都见不着。
沈天舒虽然平时见不到人,但是每日晨昏定省一次不落,叫人挑不出半点儿毛病。
可许氏看到她反倒更加生气,最后干脆借病,把年前的请安都给免了。
“说什么来送年礼,还不就是来给沈天舒撑腰的!”许氏忿忿地跟含巧抱怨,“没人撑腰她都快翻天了,如今有人撑腰,怕是更要不把我这个继母放在眼里了,赵老夫人生病,她还知道去给求一副药王经,如今我病了大半个月,她却半点儿表示都没有!难怪人家都说,不是自个儿肚子里爬出来的,就是隔着心,怎么养也养不熟的!”
其实含巧一直不明白,许氏何苦非要跟沈天舒较劲。
沈天舒今年十六岁,最多再过两三年,就肯定要嫁出去了,到时候眼不见为净,说不定还能借上女婿家的光,何苦非要弄出仇来?
再说了,沈天舒是沈仲磊的嫡长女,她嫁得好坏,直接也会影响家里后面的姑娘。
说句不好听的,倘若真把大姑娘嫁给了许毅豪,等回头再想给二姑娘找个好人家,哪个高门大户的公子愿意有许毅豪那样一个连襟?
帮不上忙不说,还要经常被打秋风,万一许毅豪闹出什么事儿,说不定还要跟着丢人现眼。
可若是沈天舒嫁得好,对二姑娘的婚事只有帮助。
以后沈仲磊仕途越走越好,二姑娘的婚事只有比沈天舒好,没有比她差的道理。
只能说,小门小户教出来的女儿,就是眼皮子浅,看不长远。
含巧如今觉得,该为自个儿的未来多做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