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陌所谓的调集人手,当然不是调些毫无用处的人来,镇国公府有着上百号护卫,不是跟着他的,就是跟着镇国公的,爷俩都在东林卫履职,身边人怎么可能是吃闲饭的?
不过须臾工夫,一色青衣装束的护卫就挤满胡同待命了。
苏婼退到胡家外围的等待结果。这个时候她必然是不能安心离去的。
阿吉不忘“丫鬟”使命,不知从哪里找来张条凳让她坐下来,又麻溜地迈着小腿去街口买茶。胡同里依旧站满了人,议论的正是当下胡同里发生的事。
苏婼看着他们,眉头越皱越紧。
眼下离破案只剩临门一脚了,抓到鲁柱儿,几乎就能结案。
但苏婼原本是带着阿吉过来寻找线索的,结果却直接把凶手给挖了出来……
一般性的凶杀案,她也知道不会很复杂,何况是落在韩陌这批人手上。但这一步步终是太顺遂了,不能不说这趟来得真值,或者说他们的运气也太好了,光今日所得的线索就好像安排好了,等着他们去捡似的。
比如周家隔壁的夫妻刚好在事发的半夜起来照护炉火,刚好就在墙头看到了凶犯的模样,又刚好他们在之前看到过鲁柱儿与周浔交往……
当然,作为证人,他们的表现看不出来存在不实之处,苏婼也相信他们说的也就是他们所看到的。只是,鲁柱儿如果是从周浔口中得知周家藏有几十两银票,而特意进周家探摸地形,那他为何不做得更隐蔽些呢?
是因为傻吗?
没想到这层吗?
可是他又机警到在适时的时刻把胡二牛灭口了,很好地隐藏了自己,这说明他也是个有心计的。
“人呢?找得怎么样呢?”
不远处的韩陌又解下囊仰脖喝了口水。
护卫听闻走过去向他禀报:“已经有十几个附近百姓提供了线索,表示今日见过此人,目前正分成多路人马前往追踪!坊外都已经设置了关卡,他逃不掉的,相信不出一个时辰,必定落网。”
韩陌对这样的回应竟然也没有置疑。
冷风里站了半天的苏婼两手揣进袖口,问道:“你们东林卫办案,一向是这么胸有成竹吗?”
韩陌一面塞着木塞,一边斜睨眼看她。十几个人提供了线索,哪怕不是每个人的线索都有用,他也已经损失不少银子了。这个害人精。他怀疑她真的是靠制锁动不动赚人几百两银子吗?而不是靠骗?
“有问题?”他凉凉的语气里透着不怎么高兴。
“没问题。”苏婼耸肩,“我就是觉得如果真的这么快速,那这凶手逮得好容易。”
韩陌转过来她,上上下下地看她,看完了才又把脸转回去。
话说得他倒也没法儿回复,他在东林卫任职年余,经手的大大小小任务总归也有小几十,同等程度的案件里,确实没有哪桩是像这么样顺畅的。
事情发展到作为证人的周家邻居说出胡二牛之前,他都能拍着胸脯说这一切太正常了,可是当听到胡二牛是那对夫妻的远房亲戚时,他心里也浮起了一丝疑云。
巧,真是巧。偏偏就让证人看到了面目,直接就指出了身份。连通过鲁柱儿去锁定同伙身份的时间都给他省了。
但接下来胡二牛就死了,鲁住儿跑了,而且今日也有许多人亲眼在这胡同里见过他。
如果这里头有问题,那这步步紧扣的事态发展又是怎么回事?
不管怎么说,鲁柱儿总是要抓到的吧?
如果鲁柱儿在追捕的过程里也成了不能说话的死人,那就可以肯定,眼前的一切都是假象。
“世子!栀子胡同查过了!”
他又仰脖喝了口水,这时就又有外出的护卫奔走着回来:“有收获!”
韩陌呛了一口,平复后道:“人死了?!”
“没有!”护卫愣了下,随后匆匆取下肩上包袱打开:“没有见到鲁柱儿!但胡同中确实有不少人见过鲁柱儿模样的人,特征都对得上!还有街坊引着属下去了其租住的屋子,在屋里发现几颗方才被传讯的赌坊老板铺子中的骰子,而且,还发现了一身血衣!”
解开的包袱里,赫然有两件沾着干涸的血渍的衣裳。
苏婼闻声已走过来。
“鲁柱儿住处搜到了血衣,已经经人辨认,这身衣裳就是他平常穿在身上的。这两日他换了装束,也不怎么在家。世子!这血衣和胡二牛被灭口,足以证明他们就是凶手了!”护卫激动地说道。
韩陌抿紧双唇,没有发表意见。
苏婼神色莫测地看向他:“既然还是这么顺利,看来接下来就该就走到鲁柱儿归案这一步了。”
“世子!”
话音刚落,远处已传来了新的呼唤。苏婼转身看去,只见两个护卫正飞奔朝这边走来,仔细看去,竟正是先前带队前去抓人的两批护卫的头儿!
“世子,人抓到了!活的!”
“活的”两个字下,苏婼与韩陌同时怔忪……
“世子?”报讯的护卫没有等到意料中的反应,不由疑惑起来。
韩陌望着他们:“人在哪里?”
“就在隔壁胡同的民居夹壁中!”
韩陌看了看他们所指的方向,大步往那边走去。
胡家院就子就在胡同末端,从这里出去再绕到另外的胡同,毫不费劲。
目标地点已经围挤着许多人了,大多是国公府的护卫,也有捕快。大伙几乎都是静立在原处,只是脸上都洋溢着同样的欣喜。
随着韩陌的到来人群分开,露出被押跪在地上的一个灰头土脸,几乎看不出面目来的人。一双目光倒是贼溜溜地在瞄向韩陌。
“给他洗洗!”
韩陌挥手,旁边有人提来一桶水,泼向到男人的头面部。
清水冲刷下,被掩盖的面目显露无疑,这张尖嘴猴腮的脸上,一撮小胡子更显出几分猥琐与邪佞。
“是他!”
后方传来妇人的惊呼,韩陌扭头,只见苏婼竟然把证人夫妇都给带过来了,妇人正一手捂着脸,另一手颤抖地指着地上的汉子。“就是他!他就是凶手!是他把周家娘子拖回了屋里,随后又从周家大门逃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