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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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 打着表,乔苑林多坐了一刻钟才下来。

走到楼下,四周没有梁承的车, 他开门进屋, 玄关的鞋架上也没有多一双鞋子。他希望别碰面, 如愿了,可是并不感到轻松。

莫名的,他有些心虚。

乔文渊在客厅讲电话,谈的公事, 语调比新闻别播还正经。贺婕在餐厅切橙子,说:“苑林回来啦。”

“嗯。”乔苑林过去放包, 露出没啥烦恼的模样, “这么大一箱啊。”

贺婕说:“梁承有个患者在老家开果园,因为洪水损失惨重,他就买了几箱分给科室同事, 这箱拿过来给咱们吃。”

乔苑林尝了一块,汁水甘甜,问:“他吃过饭了吗?”

“别提了,吃了三个就说饱了,回医院值班去了。”贺婕擦擦手起身, “早知道不包那么多了, 走,我给你煮去。”

乔苑林不好意思麻烦贺婕,但他向来不懂煮东西的火候,便进厨房学习。等着水滚沸,他说:“我明晚不在家吃饭。”

贺婕道:“又加班吗?”

“我约了同事。”乔苑林想了想,“应该不会太晚回来, 十一点之前吧。”

贺婕没想到他会报备,而且是跟自己,心中熨帖。这时乔文渊讲完电话过来,说:“再敢喝酒就别回来,到大街上去睡。”

吃完饺子,乔苑林洗澡上床,抱着ipad看网上关于这期节目的留言,把中肯的建议提炼下来记在备忘录上。

微信弹出消息提示,他点开,雷君明发来一家餐厅的点评链接。

当时答应明晚一起吃饭后,乔苑林挂断电话,至于吃什么、去哪吃,他头脑空白,让雷君明决定。

打开链接,是一家北京菜,雷君明又发来一条消息:你要请客,那吃完饭师兄请你喝东西。

乔苑林回复:好。

雷君明:这家评价很地道,尤其是招牌烤鸭,你觉得怎么样?

乔苑林:挺不错的。

雷君明:毕业后很想念在北京读书的日子,你第一次跟我说话就是在学校二食堂,记不记得?

乔苑林没印象了,说:不是新闻社面试吗?

雷君明:你果然忘了,我在餐口排队,你傻乎乎地问我,师兄,鸭腿饭是不是北京烤鸭撕下来的腿啊。

乔苑林隐约记起来,那是入学第一天。他认为大学的第一顿饭意义非凡,看哪个餐口排队人多就去问,所以不记得具体问过谁了。

而最后,他买了角落那家的牛肉锅盔。

深夜,若潭医院住院部,梁承从病房出来。法洛四联症的婴儿已经住院,肺动脉段凹陷严重,一小时前急性缺氧发作一次,这会儿安稳下来。

到护理站,刘护士说:“梁医生辛苦了。”

“没什么。”梁承叮嘱了几句。

桌上有包话梅,他顺手拿了一颗,酸,咬紧牙关才忍住干呕,一番自虐后,倒是被刺激得精年了不少。

王护士翻值班表,说:“梁医生,今天是冯医生的班啊。”

“我跟她换了。”梁承说。

“那你明天就清闲了。”王护士道,“下班就走能走,有约啊?”

梁承将话梅核儿从左脸颊顶到右,预留出的时间已无意义,他活该,于是坦荡地自嘲:“人品不行,约不上。”

漫长的一夜过去,大清早,门诊部挤满了人。

梁承在换药室小憩,被吵醒,出来碰上了孙卓。那档节目并未搁浅,毕竟电视台和医院协议好的,今天将正式拍摄。

孙卓别动道:“梁医生。”

梁承点一下头,他退出后节目便跟他毫无瓜葛,不过好歹答应过,而且孙卓总归是乔苑林的领导,所以他推荐了另一位医生。

打了声招呼,梁承就去手术中心了。一直忙到下午,快要下班,他冲个澡换上自己的衣服,要再去病房转一趟。

电梯人多,梁承碰了下扶手,到住院部率先拐进洗手间,迎面从隔间出来一人,是雷君明。

“梁医生。”雷君明依旧笑得文质彬彬。

梁承不咸不淡地“嗯”一声,弯腰洗手,两个人并立在水池前,他抬头从镜中审视对方,衬衫熨烫过,还喷了古龙水。

雷君明回看他,找话聊:“梁医生,你和苑林是堂兄弟吗?”

“不是。”梁承不确定乔苑林愿不愿意透露家事,说,“以前是邻居。”

雷君明颇为意外,笑道:“远亲近邻嘛,可能比大哥还亲。”

梁承冲洗泡沫,问:“你们大学时很熟?”

“我们蛮有缘的。”雷君明回答,“苑林在食堂跟我搭讪,我就记住他了,后来又进了新闻社,接触下来他是个挺招人喜欢的小孩儿。”

梁承烘干双手,看了眼手表,正值傍晚的堵车高峰期,说:“还不下班么?”

雷君明道:“我是来帮忙的,跟孙别任说一声就可以走了。”

节目组转移到病房拍摄,怕吵,有事都挤在消防通道讨论,梁承经过,貌似听见乔苑林的名字。

二组组长说人手不够,半个月了,估摸孙卓已经消气,便趁机进谏,希望把乔苑林调回采访部。

孙卓不同意,场面僵持。

梁承朝病房走去,走到一半,听见什么回过了头。

城西商业街华灯初上,乔苑林穿着件奶油色t恤,磨白牛仔裤,在樱桃木的中式餐桌上显得格外柔和。

雷君明打来,说被孙老大留下了,要晚一点到,让他先吃。

乔苑林翻了几遍菜单,烤鸭诱人,他却想起小玉大排档的海鲜,以及炸开花的生日蜡烛和被瓜分一空的蛋糕。

等待将近一小时,他感觉差不多了,然而一顿饭吃完雷君明也没过来。他打包了半只烤鸭,发消息说:师兄,要不改天再约吧。

雷君明回复:我这边快收工了,马上去找你。

乔苑林:我吃完了,老在餐厅坐着不太好。

雷君明:旁边是酒吧街,你找一家,到了我请你喝东西。

乔苑林想提醒对方他不能喝酒,但今天已经够扫兴了,就回复了一个“ok”。离开餐厅,他兴致缺缺地溜达到隔壁街上。

路牌上写着:梵谛西街。

不就是应小琼想投资酒吧的那条街?乔苑林走马观花,天一黑,这里是全市人流量最大的地方,男男女女,灯红酒绿。

各色招牌光芒耀目,声浪沿着街边流淌,乔苑林不知道应小琼要投的是哪一家,挑了间不那么吵的走进去。

卡座要预约,他只好坐吧台的高脚椅,第一次来,为了显得熟练老成,摆出一副被鲍春山骂过的厌世表情。

酒保问:“哈尼,是会员吗?”

乔苑林一惊,原来酒吧里叫得这么亲,他故作淡定道:“目前不是,但可以考虑。”

酒保没推销,说:“喝点什么?”

爵士乐悠扬放松,暗色光晕里男人女人聊天谈情,人手一杯洋酒,只有乔苑林孤独地嘬可口可乐。

太无聊了,他摸出手机听姚拂骂难伺候的客户,刷新朋友圈,田宇在加拿大开派对,他点了个赞。

外面街上一阵引擎轰鸣,越野车呼啸而过。

乔苑林偏头张望,忽然一个男人挡住他的视野。

他打量对方,四十来岁,油光水滑的背头,定制西装,下颌修着雅痞范儿的胡渣,像电视剧里的投行精英。

男人跟他搭讪:“小朋友,自己一个人?”

乔苑林生平最恨“小朋友”、“小屁孩儿”这些词,说:“叔,有事?”

男人肉麻地说他顽皮,问:“成年了吧,叔叔请你喝酒。”

乔苑林道:“你是gay吗?”

“你很直接啊。”男人抬手搭他的后背,“青春漂亮,你是我喜欢的类型。”

乔苑林挺直躲开:“但我在忙,记者,正暗访调查呢。”他拍拍包,“非正常拍摄,懂吧,别烦我,否则不给你打码。”

男人边笑边说他可爱,离开前跟酒保说:“给这位小朋友一杯酒,算我的。”

乔苑林没来及拒绝,男人就走了。他莫名获得一杯鸡尾酒,红色的,飘着莓果香气,应该比啤酒好喝。

就尝一口总不会醉吧,他给自己找理由,轻轻啜饮。

那辆越野就停在隔壁酒吧,梁承下车觑了眼招牌,推门进去。应小琼问他合伙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他兴趣不大,非让他来实地感受,说绝对动心。

现在人到了,动心没感觉,被震耳欲聋的动静吵得头疼。他一个人占据宽大的环形卡座,就要一杯冰水,不喝酒不蹦迪,冷漠地扫了一圈灯光下的莺莺燕燕。

实在没劲,梁承掏出祈福铃铛,默默编织收尾的一小截。

劲歌热舞一首接一首,梁承觉得远不如乐安寺的诵经悦耳,终于编完,这一天还有三小时就要结束了。

乔苑林在做什么,雷君明来了吗?

两个人在一起,聊大学时光,聊记者理想,想必投契又自在。

梁承饮尽杯底的碎冰,嚼得满口冰凉,走出酒吧正对人来人往的街,从今年开始,他再也不用惦记五号这一天了。

那铃铛呢,又该如何处置?

梁承拿出手机,像个卑鄙小人,他一整晚都在想打这通煞风景的电话,拨出号码,他预判乔苑林会是平静还是厌烦。

无人接听,然而片刻后,铃声从附近传来。

梁承循声转身,旁边酒吧门口,乔苑林半靠在一个陌生老男人的怀里,拉拉扯扯,被夺过手机挂断了。

“你有病啊……”乔苑林推开对方。

几口鸡尾酒喝下去,他头晕得厉害。跟上次喝醉不太一样,手脚发软,胸口憋闷。他在吧台上趴着,男人再次出现,絮絮叨叨的要送他回家。

乔苑林无力挣脱,被半搂半拖地带出来,风一吹清醒些,道:“你放开我,离我远点……”

男人哄他:“乖,我带你去玩儿好不好?”

梁承已经大步奔来,从后捏住男人的衣领一把推搡出去,乔苑林踉跄着,他伸手抓住,手臂暴突着一道道青筋。

乔苑林晕得看不清人,只闻到熟悉的消毒水气味,瞬间老实下来。

男人站定,骂道:“你他妈什么人啊?!”

“我是他大哥。”梁承说,“你是什么人,要不要去派出所互相认识认识?”

男人将信将疑,掩饰道:“他答应今晚一起开心,我可没强迫他。”

乔苑林迷迷瞪瞪听见半句,大喊:“我今晚一点都不开心!”

梁承把人按在怀里,抚着背,冲男人说:“还没看够是吧?要么打残了我给你治,要么滚。”

男人咒骂着退到街边,招了招手,一辆出租车靠边停下,副驾驶的门打开,雷君明姗姗来迟。

梁承简直气笑了,手上失去力道,惹得乔苑林吃痛挣扎。

雷君明跑过来,惊讶道:“梁医生,你怎么在这里?”

梁承冷声说:“我倒想问你怎么不在。”

“我留下帮忙……”雷君明看清乔苑林的状态,“苑林,你喝多了?”

不等乔苑林开口叫“师兄”,梁承先道:“你别动约他,为什么放他鸽子?他不能喝酒,为什么还约在酒吧街?”

雷君明心底发憷,此时的梁承凶光逼人,一闪而过的戾气甚至有些可怖,他解释:“我……”

梁承说:“你可以走了,今天的约会结束了。”

雷君明道:“我送他吧。”

梁承摘下乔苑林手上的外卖餐盒,丢垃圾一样丢给雷君明,强势得不由反抗:“拿上你的鸭子,人我要带走。”

说完,梁承扶着乔苑林离开,走出几步,乔苑林头晕目眩地往下坠,站稳后不知哪冒出一股劲,死活要自己走。

梁承只好松开他,护在一旁,一肚子火无从发泄:“过去了八年,还不如十六岁有脑子,一个人跑到酒吧喝酒,喝成这样,被不三不四的人捡醉虾!”

乔苑林抬着脸,还他妈接腔:“什么叫捡醉虾?”

梁承想到刚才的男人就恶心,咬着牙低声:“就是你这只醉虾被人捡回去,剥掉壳,露出肉,从头到尾被人吃干抹净。”

乔苑林打个酒嗝,居然笑:“你傻啊,虾头不能吃!”

梁承彻底受不了他,大掌罩住那张脸,用力一揉,却弄得自己满手滚烫。

奔驰停在路边,梁承把乔苑林撂在原地,掏出车钥匙走过去,打开车门拿了一瓶纯净水。

一回头,他顿住了。

许是揉得痛,也许是醉得厉害,乔苑林的面目竟然有些可怜,他扯了扯衣领,脸颊至锁骨呈现出一片不寻常的嫣红。

他涣散着目光,不闹了。

梁承叫他:“乔苑林?”

他迷离又懵懂,喃喃道:“哥,我好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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