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二淮和鲍夏带着庄仆风风火火地修院子。
这里以后是一家人的家了,孩他娘也要在这里养胎,孩子也要在这里出生,轻忽不得,脸上带着笑,浑身都是劲。
以前买了那么些田地,在人家的地盘,别人也不让外村人在本村建房盖屋。
现在好了,这庄子就是自家的,想怎么盖怎么盖。拿着惜儿交给他的庄仆赎身的银子,开始找人敲敲打打各处修补,订家具。
戚大脚步飘忽地回到家里,一家人面面相觑,都不敢相信,戚大成了庄头了?一月五两银?
虽然是代庄头,但只要自家勤勤恳恳,把主家的事办好,不出错,这个庄头一定还落在自家头上。
“我,我不识字啊,不像亲家大伯那样,识字,还认识那么多人,又时常出入京城,我,我去京城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出来,东家怎么选我当庄头了?”
戚大还是跟做梦一般。
他唯一的儿子戚望川笑道:“爹,也许东家知道爹老实,不偷奸耍滑,为人本份,才让爹当庄头的。”
戚大的老父老母喜得嘴都合不上,自家儿子是庄头了。
拉着他叮嘱:“儿啊,你可要好好干,别让东家把你撸下来了。你当了庄头,咱家也能风光风光了。”
“可我,只会种地啊。”不会当庄头啊。戚大有些怀疑自己能不能胜任。
“爹,记账的事儿子会帮你的。”
“好好,你帮爹。”有儿子愿意帮忙,戚大放了一半的心。
戚大的妻子喜不自胜:“望川啊,你可要好好帮你爹,要不是你冬生大伯要赎身,这个庄头还落不到你爹头上。不过你容奶奶,和秋月她公婆怎么不跟着赎身?你容奶奶还分了家,跟着留在庄子?”
不跟大儿子出去当良民,怎么留在庄子上了?
戚大老父老母叹了口气:“冬生应该是不想赎身出去的,定是有文他娘想赎身。”
戚望川便说道:“有文想考科举。”
众人叹了一口气:“科举哪是那么容易考的。”又看向戚望川:“望川你要不要继续读几年书?”
戚望川摇头:“不了,我不是那块料。我瞧着主家是个心善的,咱以后好好替主家办事,在庄子里过咱的日子就好。”
另一边的乌家,也没想到戚大竟当上了新庄头。
容氏对二儿子秋水说道:“你亲家当上了庄头,咱一家留在庄子上,日子跟以前也没差了。”
乌秋水点头。他在庄子里住习惯了,有吃有喝,万事不愁,日子安稳。外头也不像大嫂说的那样好。
在庄子里,有主家护着,出了外头,要是出了事,自家这样无根无萍的,到时找谁去?也不容易。
乌秋水的大儿媳乌戚氏心里高兴,他爹当上庄头了,婆家也留在庄子上,她不用跟爹娘弟妹分开了,长长舒了一口气。
乌冬生收拾好包袱,问他娘:“娘,你真的不跟儿子出去?”
容氏摇头:“娘不想到处颠簸了,住在庄子里,成了主家的人,有主家护着,万事不愁。将来百年了,也有块地能埋骨。挺好的。娘和你弟弟在这里,咱家也有个退路。”
乌秋水也点头:“是啊,哥,要是在外头过得不好,我还能帮着求主家让你们再回来。”
林氏撇了撇嘴,有脱籍的机会不要,非要留在这里给人当腿子,招呼着儿子女儿快些收拾,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笑意。
另一边,霍惜安顿好,便来找戚大这个新庄头,带着他父子二人去巡庄子。
戚大和戚望川恭恭敬敬地跟着后面,霍惜问什么答什么。
庄子上有一块山地,不小,有三十六亩,霍惜瞧着也只是种了些竹子,就问他这些竹子怎么安排。
“每年也会卖一些,但也没几个钱。倒是得了好些竹笋,晒了好些笋干,给主家送去。多的庄户们也分了些。”
霍惜点头,竹子种的也不多,只有七八丛,也未成规模。
便指着空着的山地:“把空着的地方收拾出来,养一养,安排人种上桑树。竹子也再种得密些。”
这样至少得有二十亩以上的桑树,将来再在庄子里养些蚕,自家绒花种坊一年需要的蚕丝便足够了。
“再问问庄子里的妇人,谁会养蚕的,不会的就到附近问问看,跟别人学着些。明年庄子里愿意养蚕的,三成收入归她们自己。”
“另外,我看各家都养鸡鸭猪,明年起不准私养了,这里一块那里一块,不好管理。明年由庄子统一来养,盖些大的棚舍,让半大小子姑娘,和那些劳力弱的老人们来管,三成收入也分给他们。各家要是想吃,按市价的八折购买。这样效率高,也不耽误庄子上的活计。”
戚大眼睛蹭亮:“好,这样好!”
东家这样安排好,各家就不用在做活的时候惦记家里的鸡鸭猪鹅了。庄子里也不用这里盖一个鸡舍那里盖一个鸭棚的。
说完这些,又一起去看田。
马上秋收了,二三百亩的田里全是种的水稻,风一吹稻浪滚滚。让人有种丰收在望的喜悦感。
看来庄户和佃户们都用心了。
霍惜很满意:“秋收后,所有的地深耕一遍,再种一季冬小麦,明年春末提前育种水稻秧,夏初一收冬小麦,上田全部种水稻,八十亩中田全部种糯稻。”
“啊?”
父子二人愣住了,地里要种两季?不养养田?这样种,那地里的肥力没几年就吃尽了。
但又不好反驳,只说:“这些田我们佃给佃户了,种什么怎么种,都由着他们,咱只跟他们收租子……”
“这是我的庄子,田里种什么由我来决定。种两季也不用担心肥力的事,到时我会教你如何给地里增肥。你只需按我说的去做。若有佃户不愿意的,秋收完,契约一到期,就把田地收回,反正换了庄主,契约也是要再重新签的。”
戚大眉头皱得死紧。
面前这个小东家,十来岁的模样,教他这个经年种田的老农种地吗?
谁不知道种两季产出多?
可是种了两季,不养田,只好一两年光景,后面把田透支了,以后肥田变中田,中田变下田,不是那什么饮血止渴吗?
戚大看向霍惜欲言又止,忍不住就要张口,被他儿子戚望川拉住了。
“东家,我爹是担心种两季会损了田,就跟那拉车的老牛一样,再是力气大,耐力足,也不能没日没夜的趋使,把它用得狠了,牛就废了。”
霍惜看了他一眼,心中暗自赞赏。
眼前这俩父子,骨子里是真正的农人,对她这个东家的话,也不盲从,又不谄媚,看来她选庄主的眼光还不错。
看向眼前被风吹得翻起稻浪的良田,道:“一年有十二个月,咱江南水丰地肥,冬日地里也不会冻实,没道理让地里白放几个月。多种一季就能多得一季的粮食,大家都能吃饱,有何不好?”
戚大忍不住张口:“是这个道理没错,可要养地啊,不养地,次年就减产了啊,良田不就变孬田了吗?”
霍惜笑了笑,之所以要养地,还是这个时代大伙都不知道如何肥田,亩产低,虫害多,所以才要耽误几个月养地。
说是养,又不做什么措施,只让地白放着,就说是让地休息了。
白白浪费田地。
“放心吧,我说能种两季就能种。这庄子是我家花大价钱买来的,总不能只收它个一两年,就良田变中田变下田了,饮鸩止渴的事,我不会做。你们只管按我说的跟庄户佃户们提前打好招呼,提前寻摸好的小麦种,秋收后,我会教你们如何做。”
戚大还想再说,被儿子拉住了,也就闭了嘴。只是眉头还锁着。
霍惜也不多解释,在庄子上查看各处产业,天将黑时,远远就见杨福跑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