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晚食,霍家带着鲍夏一家又点灯开始熬糖。
这次在松江那边贩了一百石蔗糖,各地又贩来送到京师,加上沈千重买来的,共有二百多石。
霍惜想拿钱买庄子,便想全部把它练出来,一起运到松江去。
所以一家人都没松劲,除开睡觉和吃饭,几乎没停过手。
忙了一夜,累得倒头就睡。
次日一早霍惜醒来,梳洗好去吃早食,杨氏拿了一个匣子进来:“惜儿,这是你给娘的?”
霍惜一边往嘴里扒粥一边扭头看了一眼,点头:“嗯,这次的货几乎都送去穆少爷的铺子卖了,我给娘只留了这些把玩。那几匹洋布,娘拿来做衣裳吧,也别留着,没得放着还发黄褪色。”
“哎哟,娘要这些珍珠玛瑙做什么,还不如卖了买田。”
“娘,你现在是主家,是有下人的太太了,不得穿戴好一些啊?咱又不是没条件。”
杨氏听了心里甜得不行,女儿孝顺,她心里高兴得很。
哪个女人不喜欢珠宝首饰的?
摸着匣子里的珠子,嘴里说道:“拿去卖了多好。娘带那些绒花就好,娘喜欢那头花,花不败,丢了也不心疼。这些娘给你和念儿攒着。”
霍惜没说什么,娘怎么安排且随她吧。等过段时间带她去首饰铺找人加工成首饰给她戴。
低头扒饭。
“对了,那几匹布,娘给了两匹给左氏,她一家瞧着是个忠心的,她儿子那样,也不会有什么别的心思。咱以后多看顾小康,他们夫妻会对咱忠心的。”
霍惜点头应了声。
“剩的那几匹寄给你外祖父母,他们在川蜀那边,也见不到这些番货,都给他们寄去。你过几日不是还去松江吗,若再有番布,到时给家里再留几匹。”
“行。”霍惜点头。
上庸,李家。
一早马氏就带着苗氏崔氏,明瑾和明玥忙开了。
上回霍惜寄来一大箱子制作绒花的材料,一家人便开始学着制作起绒花来。
没什么底,先制了十来朵,送到上庸县探探市场。
没想到竟出奇的好卖,一朵竟卖出了一钱银子!马氏制作那朵雀鸟争春还卖出一两银子!
十来朵绒花就得了三两多银子!
而且人家掌柜还以为她们藏着掖着,要把其余的绒花卖去别处,拉着她们不肯放。
让一家人惊喜不已。
这还是一开始不熟练制的少了。这要是熟练起来,一人一天做两三朵不是问题。
而且大家分工,像惜儿说的流水线作业,还能制作出更多的绒花来。那一个月存个十两银子不是问题。
一家人精神头十足,夜里点灯熬蜡着做,每天天一亮就起来忙活。
这绒花制作起来一点都不简单,足足有十几道工序,还都是细致活,一家人之前全没做过。
好在霍惜给他们写了详细的教程,所有的材料工具也都给他们寄了来。
连生丝都给他们煮成了熟丝,并染了各种颜色送了来。又寄了一匣子的样花给他们,一家女人便学着制作起来。
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缓慢摸索,到现在越来越熟练。
而且一家人之前在京师也是买过戴过绒花的,见过的花样也不少,马氏和苗氏崔氏也是富贵堆里长出来的,想几个花样并不难。
如今熟绒,染色两道工序都省了。五个女人便只忙剩下的工序。
小明玥把染过各种颜色的熟丝,分劈后,固定在木夹上,令它们排匀,然后便用猪棕毛刷子像梳头发一样,极小心地将它们梳通。
令这些蚕丝劈成更细的绒线,再挑出其中的杂丝。
明玥很喜欢干这个活。
别的工序她干不好,但摸着这个柔滑的丝线,只像梳头发一样,把它们梳得更顺更细,再挑出杂丝而已,她很喜欢干这个活。
而她大伯娘苗氏则用炭火烧黄铜丝,使它们软化。
然后等明玥梳完一种颜色的绒线后,苗氏便把黄桐丝剪成不同长短,夹在蚕丝两面。隔个一指宽夹一道。
然后再把这些夹好的绒线剪下,一种颜色放一个篮子里,由明瑾进行勾条和搓条。
明瑾把剪下的绒线,拧成螺旋状,再用木刷子对其进行柔搓,使其成为蓬松的绒条。这些绒条,便是制作绒花的基本材料了。
明瑾制作好各种颜色的绒条,再由婶娘崔氏对这些绒条进行打尖,修条。
崔氏根据婆母画的图纸,用剪刀把这些绒条进行修剪成不同的形状样式和大小。
最后一步传花,则由马氏来制作。
马氏性格沉稳,又是读书人家出身,诗书画集于一身,用过戴过看过的首饰花样不少,对打尖修条好的绒条进行造型组合,对她来说没什么难度。
只见她一手拿着镊子一手拿着绒条,再配合皮纸铜丝等物,又是拧又是粘又是贴的,不一会,一朵粉菊就制作好了,还带着两片青翠欲滴的叶子。
“好看。”
李石勉站在老妻身边,见她制作好一朵绒花,正拈着铜丝细细打量,不吝啬地夸了一句。
马氏立刻面上有些许得意:“也就是先前没做过,折腾了好些天,这把活琢磨透了之后就简单了。”
“这哪里简单,我看得头晕,瞧着你们这又是劈绒,又是梳绒,又是烧铜丝,剪绒,勾条搓条打尖修条的,看得我直眼晕。”
马氏便说道:“那你以为京城一小朵就卖几钱银子呢。这制作一朵绒花岂是容易的?这可不是下脚料,是上好的蚕丝!若是再有珠子和金银片,我能做出更好的来。”
“等卖了钱,你带明瑾明玥去买些来。”
“那还用你说。到时我再寻些蚕丝和染料,咱自己来弄,也省得宁姐儿要为咱们费心。哎呦,宁姐儿还给咱寄那么多蚕丝,我看着都心疼。”
“孩子孝顺,给咱一大家子送来这门手艺。”李石勉扬着嘴角。
苗氏和崔氏在一旁听了,也笑着点头:“宁姐儿心疼她外祖父母呢。怕咱们还给人桨洗衣裳,打柴卖钱,寄来这好些东西。”
“这孩子,难为她小小年纪,想得这么周全。”马氏摸着手里的绒花,想着带幼弟在京城打拼的外孙女,心里很不好受。
李石勉看了老妻一眼,转移话题道:“我瞧着你制作一朵也没用多长时间嘛,你不怕别人也学着做出来,抢了咱家的生意?”
马氏立刻坐直了身板:“就是让他们到近前来学,也抢不走。不是我自夸,脑子里没几个花样,不会配色不会造型的,制出来的东西都没灵性,都卖不上价。”
李石勉看着她笑:“还有你外孙女不时给你寄一些京城的新花样,是吧?”
“那是。我脑子里的头饰花样,加上宁姐儿寄来的新花样,谁能抢走咱家的生意!”
马氏面上得意,把手中的绒花放下,又拿起篮子中的绒花制作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