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子,大娘,姨姨,你们看看我们这红糖……南边来的,质量好着呢。”
霍惜见不少人在等补货,便推销起红糖。
“每天舀一勺冲水喝,对女人犹其好,补气血呢。若有条件,再往里加一勺酒糟,再打个鸡蛋一起煮,喝完胃里暖暖的。补中益气,健脾暖胃,对妇人行经顺气,活络气血,好得不能再好了!”
“很多妇人秋冬天是不是手脚腹部冰凉?买些红糖,每天坚持喝,很快就能调养好了!”
“真的这么好?”“加酒糟鸡蛋一起煮?”
“是啊,放心煮。不信你们去药房问。咱京师卖酒的多,那酒酿还不好买吗?但这南边来的红糖,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天渐渐冷了,河水上冻了,得到明年春夏才有南边的船来呢。”
霍惜口若悬河说了好大一通。
继她家的麻布被人轰抢后,包成几两一斤装的红糖又再次遭人轰抢。连一些心疼家中老母亲妻子的男子都上来抢。
那热闹劲,看傻了一众摊贩。
莫愁湖,沿湖畔筑有楼台十余座,湖柳如烟,湖云似梦,每天都吸引了大批文人墨客前来赏玩。
就是寻常百姓也喜欢到莫愁湖边逛上一逛,吹吹湖风,瞧瞧热闹。
此时正是秋高气爽,云淡风轻的季节。
沿湖一圈,摊贩小食摊众多,整个莫愁湖区域,热热闹闹。
但此时无一处摊贩有霍家摊子的热闹气。
杨福都飞跑往琼花巷搬了三回货了。秋意不躁,都给他跑出一身汗。霍惜也忙得头也不抬。
此时新城侯张府的几个小娘子,也正带着丫鬟婆子出来游玩。
远远的看见了一堆人围着个摊贩,倒是好奇地瞧了瞧,但没人想往这边凑。
不过是一群身份低下的小摊贩罢了,有什么好看的。
再热闹能卖什么精贵的货。一整车的货没准还没她们身上的一件帕子值钱。
撇了撇嘴抬腿走开。
孙妈妈得了太夫人的令,跟着府里几位小娘子出来松散,见小娘子要走,也跟着挪步。但匆匆一撇,脚步便顿了顿,扭头看去。
就见一个小童正站在一方大石上,正挺直腰背,招揽客人。
嘶,这眉眼,好像,在哪里看过。
一个几岁的男童,在哪里看过呢?难道是往府里送柴炭,收泔水家的小子?
孙妈妈目光定定地投在霍惜身上,越看越觉得有一股熟悉感,心里抑制不住地跳了跳。
跟身边的下人吩咐了两句,就往霍惜这边走来。
另一边,穆俨正坐在一处茶肆的二楼,不远不近地看着下头那小骗子神采飞扬,口若悬河,不知疲累地卖货。
那生机勃勃的小模样,就跟那墙角的韧草一模一样。以为不起眼,但生机盎然。被厚雪覆盖,次年又顽强地伸展四肢活了过来。
穆俨不由得嘴角勾了勾。
眼光一撇,见一老妇人紧盯着那小骗子,正拧眉思索着朝她走了过去。
这个样子?可不像是要买东西的。多年的谨慎,让穆俨心下一紧。
想了想,抓起桌上一粒豆子用手指弹了出去。
嘶,谁打我?
见那小骗子揉着额头,龇牙咧嘴,环顾四望的样子,穆俨抿着嘴,嘴角轻轻向两边扬起。
霍惜正气乎乎地向四周张望,哪个人恶作剧?打得她好疼。咦,孙妈妈?
不好!
转身急忙拉住杨福:“舅舅,我要尿尿!”
“哦,那你快去吧。”杨福没看她,忙得分身乏术。
“你跟我一起!”
啊?杨福愣住了。
“快带惜儿去吧,姐看着摊子,没事的。你俩快去快回。”怕霍惜憋坏了,杨氏忙催着杨福带着霍惜找地方尿尿。
“好,惜儿,我们快走。”
杨福看了看摊上围作一圈的人群,又看了一眼霍惜,见她一脸着急,也顾不得多想,忙牵了她的手快步离开。
走了?孙妈妈愣了愣,忍着心中的疑窦紧紧跟了上去。
霍惜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急得不行。
孙妈妈怎地到外城来了?
这要是怕她发现了,不说传到吴氏那里,只传到她祖母王氏耳朵里,她和念儿就落不着好。
不能,决不能让她发现!
霍惜脑袋转得飞快。也不敢跑,越是跑越是让人起疑。新城侯府只要一调查,还有什么查不到?
到连累了杨氏和霍二淮等人。
没准吴氏为了灭口,会连累到桃叶渡的人。
“哎呀,这怎的连个茅厕都没有!”霍惜捏着嗓子抱怨。
“惜儿……”杨福不明所以的看了她一眼。
霍惜也不解释,拉着他到了一处避人处,又正好离人群不远不近,拽着杨福悄声道:“我的坏亲戚正跟着我!”
“啊!”杨福吓了一个激灵。
“别看!舅舅,快尿尿!”
“啊?”
啊什么啊!“快点,就在这里,快掏出来,尿啊!”霍惜急得不行。
“啊?哦哦。”杨福反应过来,忙解了裤档,掏出小鸟,对着前方空地就滋。
霍惜站在杨福的另一侧,借着杨福的身形遮挡,也装着掏小鸟……
“哇,你尿的没我高!”霍惜嗓音清亮。
“谁说的!看我尿的,定比你远!”杨福不甘示弱。
男童特有的清亮,又气短的声线传来。孙妈妈脚步顿了顿。
见两个小子在前面掏出小鸟尿尿,匆匆撇了那道水线一眼,也没看清,忙背过身去。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也没去辩识是一道还是两道,略站了站,转身走了。
两个小子罢了。
定是看错了。
脚步声远去,霍惜脱力地坐到地上。
拳头紧紧捏起,牙齿咬得咯吱作响,眼神又恨又悲。
杨福扭头去看那个老妇,见对方已走远,再回头看看眼眶里慢慢沁出泪水的霍惜,小鸟都忘了装回去。
“惜,惜儿……”
“我娘,我娘死在她手里……我一定要打杀了她!一定要打杀了她!”霍惜恨恨地说着,眼泪越落越凶。
杨福手停在裤档上,她娘,她娘死在她手里,这是什么?他姐姐活得好好的啊。
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整个人便愣在那里。
惜儿的娘,是她的亲娘吗?她亲娘死了?还死在方才那个老妇手里吗?
杨福恨恨地转身,刚抬腿,被霍惜反应过来一把拉住。
“惜儿,我去打她一顿出气!咱套她麻袋!”杨福气乎乎地说道,惜儿的仇就是他的仇!